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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城民间故事-麻城文化丛书

作者:总经理 来源: 日期:2016/3/22 21:34:45 人气:137 加入收藏 标签:

麻城民间故事-麻城文化丛书‍‍

发起

中共麻城市委宣传部

麻城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麻城市传立文化教育促进会

参与编辑

麻城市文化局麻城市教育局  

麻城市财政局

麻城市档案局麻城市文化馆

顾问

毕志伦杨遥蔡绪安戴福生

总策划(以下按姓氏笔划为序)

程远忠  邱胜平  刘德才  冯浩  金仕善  鲁功亮

策划(按姓氏笔划为序)

孙谋安  周汝奎  张星  张云飞  张正耀  胡胜能  程中才  鲍斌

编委(按姓氏笔划为序)

王红灯  毛正秋  江乐山刘宏  李敏  金木  金仕善

祝汉蛟  郑重建  屈苇滨  程中才  缪益鹏

主编:金仕善

副主编:屈苇滨

责任编辑:冷雁晖

封面设计:   傅可庆  袁青青

责任校对:   金仕善  冷雁晖

发起

中共麻城市委宣传部

麻城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麻城市传立文化教育促进会

参与编辑麻城市文化局麻城市教育局麻城市财政局麻城市档案局麻城市文化馆

顾问

毕志伦杨遥蔡绪安戴福生

总策划程远忠邱胜平(以下按姓氏笔划为序)刘德才冯浩金仕善鲁功亮

策划(按姓氏笔划为序)孙谋安周汝奎张星张云飞张正耀胡胜能程中才鲍斌

编委(按姓氏笔划为序)王红灯毛正秋江乐山刘宏李敏金木金仕善祝汉蛟郑重建屈苇滨程中才缪益鹏

主编金仕善

副主编屈苇滨

责任编辑冷雁晖

封面设计傅可庆袁青青

责任校对金仕善冷雁晖

前言

前几年,我们在与传立文化教育促进会援助的优秀贫寒学子的互动交流中,发现绝大多数同学把目标锁定在改变个人和家庭命运方面,读书只是为了应试,忽视了知识的广博性和对远大理想的追求。在更深入的交谈中,还发现他们对家乡麻城的人文历史知之甚少甚至一无所知,类似情况在市民中也普遍存在。我们知道,同百善孝为先一样,爱祖国必须爱家乡,爱家乡必须了解家乡,不能设想一个有作为的仁人志士缺乏故乡情结,所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因为这个缘故,我们萌生了编一套介绍麻城人文历史、风光名胜的读物。这套读物要生动有趣,深入浅出,明白晓畅,通俗易懂,让学子们爱读爱看,培养他们热爱家乡,进而热爱祖国的情怀。并且设想这套丛书的编辑分三步走:第一步是草创阶段,在言必有据,符合历史真实、文化真实的前提下,不追求尽善尽美,先搞出一个样本来;第二步,广泛征求意见,发现不足,遵循简—繁—简的规律,拾遗补缺,删繁就简,修订再版;第三步,由我们智慧的后起之秀精雕细刻,斟酌完善,最终把这套丛书打造成乡土教材、传世读本。在 2012年市迎春茶话会上,我们介绍了上述想法和打算,与会者反应热烈,出席茶话会的市“四大家”领导给予了充分肯定和赞赏。随后,丛书的领导、编写班子建立起来了,广大文化人士热情高涨,纷纷撰稿。在众多麻城新老领导干部的倡导、关怀下,当年年底,丛书前三卷编讫并付印。随后,我们又紧锣密豉,组织广大文友撰稿,终于在2014年底前完成了丛书后五卷撰写粗编工作,由传立文化教育促进会将文稿以内部资料的形式印出来,供进一步修改完善之用。在广泛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后,按照宁可少些,但要好些的原则,将《麻城好人》一书中的大多数文稿,并入《麻城名胜暨旧事》、《麻城近现代人物》二书中,将八卷本缩编成七卷本。

这里要特别感谢积极为本丛书撰稿的作者,他们奉献的不仅仅是文字,更是对麻城历史文化的长期积累和研究成果,是他们挖掘整理出“古柏举战场 /今枢纽通城 /花县故都 /移民圣地 /李贽著书讲学 /书院《春秋》育才 /明代进士县 /当代将军乡以及魏尚书左仆射毛玠择居花桥河 /宋文豪苏轼杏花村访友 /‘公安三袁’回故里谒师 /汤显祖、冯梦龙来麻城会友”等等一丛丛火树银花,使这套丛书得以面世。

编者2015 6

程远忠

2012年年初,金仕善老师告诉我,计划由麻城市政协、市委宣传部与传立文化教育促进会策划发起,并联合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市文化局、市教育局等部门共同编辑出版《麻城文化丛书》,旨在通过挖掘、整理、记录麻城的历史文化,介绍麻城各个时期的杰出人物、重大事件、山川形胜等方方面面,形成一套系统、权威、经典的市民读本,作为麻城市民特别是麻城子弟了解麻城人文历史、激发其爱家乡爱祖国情怀的乡土教材,同时也算是贯彻麻城“文化立市”战略的一项举措。这无疑是一件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传立文化教育促进会有幸躬逢其盛并为之尽一份力,既是促进会的宗旨所在,也是令我倍感兴奋与自豪的人生幸事。金仕善老师并嘱我为《丛书》作序,令我惶恐万分而一再推谢以至有不敬之嫌,不得已而至勉为其难。

千百年来,麻城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涌现出许多各领风骚的杰出人物,也发生过不少影响历史的重大事件。既有风和日丽的名士风流,也有腥风血雨的壮士悲歌;既有先行者孤独而凄怆的身影,也有受难者沉重而杂乱的脚印……这一切不仅共同构成了麻城的“集体记

忆”,也成为中华民族历史文化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麻城文化丛书》要将这千百年来沉淀的历史记忆挖掘和整理出来,其工作之浩繁,任务之艰巨可想而知!所幸有麻城各领导部门特别是领导者们的远见卓识作为指引,有以金仕善老师为首的一群智者的辛勤耕耘,这项造福子孙的“世纪性工程”启动不到一年,就已结出丰硕成果!对于他们所付出的心血以及所创造的惊人效率,我除了由衷的感动与敬佩,就只剩下喝彩了!

之所以说《麻城文化丛书》是一项造福子孙的“世纪性工程”,不仅在于这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工作,更在于它对于教育当代和后世麻城子弟的意义。麻城悠久的历史文化,是所有麻城人的精神财富,是滋润着一代代麻城子弟的精神营养。从个体精神发育的历史看,麻城的历史文化,包括风土人情以至于山川风物,对于每一位麻城人的精神发育和成长都有着母乳般不可替代的滋养作用,是我们人格成长过程中的第一滴“乳汁”。所谓“生于斯,长于斯”,讲的也就是这个道理。无论我们走到天涯海角,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会成为我们反复轮回的梦境,成为我们一辈子魂牵梦绕的精神家园。故乡给予游子的那一份慰藉,永远如同母亲的怀抱那样温暖而可靠。

生长在文化荒漠的时代,我这个年龄段的人对麻城的历史人文大都知之甚少。记得 20世纪 80年代初我刚到北京工作的时候,领导和同事们问起我的家乡,一说到麻城,大都只有两个概念:一个是大革命时期的“黄麻起义”,是出将军的地方;一个是 1958年大跃进时期的“亩产三万六千斤”。不是“大革命”就是“大跃进”,麻城的“出名”好像总是和政治运动分不开。议论者先恭后倨的态度和毁誉参半的表情,每每让我感到内心的刺痛!

前几年我在青海参观我国第一颗原子弹试爆基地时,惊喜地发现“两弹一星”的十大功勋科学家里竟然也有一位麻城人!他就是彭桓武,归国前已是英国爱丁堡大学著名的青年物理学家,为了新中国的建设事业毅然回国,为中国的“两弹一星”贡献了自己毕生的力量与才华。他归国时有一句名言:“回国是不需要理由的,不回去才需要理由!”这是多么朴实而又铿锵有力的声音!站在他的巨幅照片前,我的内心受到强烈的震撼,犹如灵魂深处引发了一次核爆!早已不再年轻的我禁不住热泪夺眶而出……这就是中国的知识分子!这就是中国的脊梁!我当时就默默许下一个心愿:在我的有生之年,一定要在麻城为他立一座雕像,并把他的这句名言镌刻在雕像的基座上,以他伟大的爱国情怀昭示和激励所有后世的麻城子弟!……我高兴地看到《麻城文化丛书》第二卷已经收录了“两弹一星”功勋科学家彭桓武的事迹,我的这份心愿也算是部分地实现了。我相信,随着这套《丛书》的出版,将会有许许多多如彭桓武先生一样的麻城杰出人物走进我们的视野,照亮我们的灵魂深处,让我们每一位后来者从他们那里汲取人生的营养和生命的力量。

《麻城文化丛书》既然是一项前无古人的浩大工程,自然要面临诸多方面的挑战。作为记录麻城历史文化的丛书,虽不同于治史,不需要史学一样的体例结构,却同样需要有与治史一样的严谨态度和史学家一样的深邃眼光。无论是题材的选取、资料的搜集还是主题的挖掘与重心的把握,都需要有史学一样的高度,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成为影响后世的传世之作。

说到治史,有一位叫威廉·T·罗威的美国学者 (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教授、历史系主任 )写了一部研究麻城历史的书,叫《红雨——一个中国县域 700年的暴力史》,书中剖析了麻城从元朝到解放战争时期所发生的连绵暴力史,以人类学的视野,从地理环境、气候、族群关系、社会治理结构、心理特点等方面分析了麻城人“暴力”、“尚武”、“好斗”的原因。我个人以为,威廉教授割裂中国历史变迁和社会动荡的大背景,孤立地研究麻城的所谓“暴力史”,显然有失偏颇。特别是自近代以来到解放战争的百余年间,整个中国一直浸泡在外族入侵、军阀混战和蒋介石独裁统治的腥风血雨之中,所谓“暴力史”实际上是饱受欺凌和压迫的中国老百姓与志士仁人以暴抗暴的历史,而绝不只是麻城的“暴力史”。如果说这些以暴抗暴的历史和事件更集中地发生在麻城,那也只能说明麻城老百姓所遭受的压迫更重,激起的反抗更强烈,也由此铸就了麻城人更富有血性的个性。

以我自己几十年足迹所至的社会观察和比较,单就民风而言,麻城虽然不是民风如何淳朴的世外桃源,但也还够不上民风刁悍的程度。麻城人的传统是尊师重教,讲究长幼尊卑,注重礼尚往来,重农轻商,恋土以及穷要面子(饿死也不愿出去讨饭)等等,这些都是儒家文化的传统和特征,看不出任何暴力的倾向。假如遵从儒家传统的麻城人不幸在某些历史时刻成了以暴抗暴的“暴民”,那首先应当归罪于统治者的暴政!

所幸那些血雨腥风、硝烟弥漫的时代早已远去;对于今天的年轻人来说,即便是作为历史的记忆,恐怕也是模糊而飘忽的。我们有幸生活在这样一个和平的年代,我们正处在民族复兴的伟大历史进程之中。这个时代需要有知识、有专业技能、有全球视野的建设者,而不再是以暴抗暴的革命者。即便由于历史的屈辱和苦难的记忆,我们的内心深处仍存有几分仇恨抑或是暴戾之气,那也将成为我们和平崛起道路上的绊脚石。作为后来者,我们当然不能忘记历史的苦难,牢记或者重温历史的苦难是为那些苦难的历史不再重演!我想这也正是《麻城文化丛书》的策划者和为之付出全部心血的编委们寄希望于每一个麻城子弟的。

清朝乾隆时期的麻城县令姜廷铭曾经这样叙述麻城:“麻城为楚北名区,山水秀丽,人文蔚起。古称‘光黄间多异人’,即其地也。”这个“光黄间多异人”是大文豪苏轼说的。苏轼一言,给了麻城两个文化符号:一个是地域符号——“光黄间”,一个是人文符号——“多异人”。所谓“光黄间”,就是光州与黄州之间,就是麻城。所谓“多异人”,就是多志趣高雅、文采出众、才能卓越、特立独行的人,如哲人李贽、隐士陈季常、县令张毅之属。

历史证明,麻城当得起“楚北名区”的称号,正如本丛书编者概括的“古柏举战场 /今枢纽通城 /花县故都 /移民圣地 /李贽著书讲学 /书院《春秋》育才 /明代进士县 /当代将军乡”为标志的麻城历史文化。远古的事无法考证,自明朝以来,的确是“人文蔚起”,明清两朝,麻城考中举人 513人、武举人 104人,进士 147人、武进士 30人,创造了科举考试的奇迹。科举的成功带来了文化的繁荣,使麻城长期居于文化发展领先的地位。还有移民文化。在元末明初开始的移民浪潮中,麻城是“江西填湖广”的主要目的地,同时又是“湖广填四川”的主要发源地,成了两大移民运动的“中转站”,形成了影响巨大而深远的“麻城孝感乡现象”。这种“中转站”的功能,在全国八大移民圣地中也是绝无仅有的。移民运动推进了文化的交流与融合,促进了人口质量的优化,延伸了麻城与外部的社会联系。还有红色文化。麻城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黄麻起义的重要策源地之一,是红四方面军、红二十八军诞生的摇篮,是王树声、许世友、陈再道等 36位共和国开国将军的故乡。麻城为中国革命作出了巨大的牺牲,是一片浸润着烈士鲜血的红土地。

这些文化元素构成了麻城文化的宝藏。

近十年来,随着麻城交通枢纽城市地位的逐步形成,麻城的经济快速发展,城市的面貌焕然一新,经济的“硬实力”逐步显现。作为一个长期客居他乡的游子,我为家乡的发展成果倍感自豪!同时,以我自身的理解和体会,我认为经济硬实力需要文化“软实力”作支撑。只有这样,才能实现经济可发持续发展,进而促进经济与社会等各个领域、各项事业的协调发展。最近,中共麻城市委提出了建设“绿色麻城、实力麻城、文化麻城、效能麻城、幸福麻城”的倡议。这个倡议提得好,充分体现了麻城的发展优势和麻城百万人民群众的物质和文化需求。在这“五个麻城”中,“绿色”是方式,“实力”是核心,“文化”是抓手,“效能”是保证,“幸福”是目标。所以我认为,建设“五个麻城”,还是要从文化建设入手。

编辑出版《麻城文化丛书》,是塑造“文化麻城”的有益实践。这么一件文化盛事,麻城传立文化教育促进会能参与其中,我个人能尽一点绵薄之力,这是我会同仁共同努力工作的结果,是我个人的荣幸!我期待这项造福麻城的文化工程顺利实施,如期圆满完成。

2014 10

(作者为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副会长、中国公共采购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麻城市传立文化教育促进会创办人)

编辑说明

麻城历史悠久,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存遍布全市。麻城的民间故事内容丰富多彩,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广大劳动人民在征服自然和改造自然的斗争中,创作出许许多多喜闻乐道的神话、传说、故事和寓言,这些作品或歌颂理想,或寄托情怀,或鞭挞邪恶,或讥讽陋行,成为劳动人民生活中的组成部分,表现了他们的极大智慧,在民间不胫而走,成为麻城人民宝贵的精神遗产。

原麻城县文化馆即现在的市文化馆,在这方面做了大量搜集、抢救、挖掘、整理工作,先后以《麻城民间故事》为书名,两次印刷。收录在本书中的前102则民间故事即取材于此。为了尊重原作,只作了必要的少许改动。

民间故事也有一个不断丰富发展的过程。本书不仅收录了流传已久的民间故事,还收录了新近发现的民间故事。麻城的革命斗争故事在麻城民间故事中占有突出地位,反映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麻城人民在各个不同的历史时期与反动派进行的不屈不挠、艰苦卓绝的斗争。这类故事既惊心动魄,又风趣幽默,但考虑到本丛书有一本《麻城籍共和国开国将军》,没有过多的收入。“麻秋筑城”中的悯民惜民,伪作鸡声,救筑城民夫于水火的麻姑的故事,家喻户晓,影响极大,本书以较长的篇幅,收录了“麻姑的故事”,以飨读者。

编者

目录

020 月亮和太阳 ..............杨志明讲述林明康整理

021 雨和雪的传说............杨志明讲述林明康整理

022 兄妹成亲 ................张家挂讲述喻定文整理

023 吕洞宾买药 ..............丁元正讲述罗学春整理

024 龙女和李保 ..............罗学尽讲述朱长文整理

026 刘伯温打孔明碑 .........金修仪讲述金木整理

027 唯你不知修 ..............刘正光讲述洪增国整理

028 黄巢的传说 ..............喻同意讲述喻定文整理

029 在数难逃 ........................范复元搜集整理

030 陈玉成巧破七十二寨 ......邓德凯讲述刘晚霞整理

031 巧计退清兵 ..............林道清讲述林明康整理

031 气死兀术笑死牛皋 ......胡少成讲述郑重建整理

033 二里河的甲长管得宽 ......扬志明讲述林明康整理

034 神童解缙 ................夏玉亭讲述夏正平整理

034 难不倒的解缙 .....................饶生搜集整理

035 找天子 ..................陈梅兰讲述丁建军整理

035 龟母吞日 ................戴昌荣讲述郑重建整理

037 晋代名医王叔和 ..........王萍讲述江流整理

039 “削头岗”与“死将凉亭”的来历 .........周银辉讲述鲁志平整理

039 死马坎 ..................童绥仁讲述罗学春整理

040 夫子河的由来 ............蔡业平讲述江流整理

041 盐田河 ..................林水花讲述董胜来整理

042 猪仙寨 ..................徐学华讲述徐宗平整理

044 柏子塔 ..................丁文详讲述范成英整理

045 定慧海棠 ................李白氏讲述詹泽棠整理

047 龙池夜月照三更 ..........易延寿讲述罗学春整理

048 光塔山 ..................李文清讲述李文涛整理

049 木子店的来历 ............李自民讲述詹泽棠整理

049 谷堆山与扑船山 ..........李绍荣讲述李庆美整理

050 印石河 ..................袁正宏讲述袁正榜整理

051 装谷岩 ..................江栋梁讲述喻定文整理

052 大安寺 ..................张东坤讲述喻开金整理

053 十石塘 ..................丁文祥讲述范成英整理

054 接天山 ..................尹俊华讲述尹高鸿整理

054 土城 ....................罗文扎讲述罗忠整理

055 白鸭山 ..................李一促讲述凌海波整理

057 南京城墙为什么不移 ......戴家发讲述罗学春整理

058 猫为什么爱吃老鼠 ........付思荣讲述尹成国整理

059 老鼠为何居十二生肖之首理 ..........饶生搜集整理

059 弯背虾子 ................陈新兰讲述丁建军整理

060 母指高 ..................陈元绪讲述丁建军整理

060 人死了在棺材下面点灯 ....袁正宏讲述丁建军整理

061 河南做屋不留檐 ..........陈梅兰讲述丁建军整理

061 结婚用轿 ................陈达宏讲述丁建军整理

062 腊八粥 ..................尹学伦讲述尹成国整理

063 该哪个先过桥 ............朱勋讲述耿直整理

064 黎明前的黑暗的来历(一)陈美荣讲述喻定文整理

065 黎明前的黑暗的来历(二)雷花讲述缪益鹏整理

065 打金马 ..................郑宏林讲述丁建军整理

066 和鬼对对联 ..............唐九洲讲述丁建军整理

067 猴子抢亲 ...............江乐凤讲述王明月整理

069 钱如命 ..................罗厚灯讲述罗开矿整理

070 卖黄桶 ..................董小怀讲述阳锡珍整理

071 弄假成真 ................罗学春讲述罗忠整理

073 摇钱树 .................杨成威讲述杨仕朗整理

074 张三李四分银 ............夏玉亭讲述夏正平整理

075 天高三尺 ................叶千方讲述叶兴宗整理

076 阿头娶媳妇 ..............李辉任讲述李建新整理

078 随心宝扇 ................毛道元讲述毛成喜整理

079 考口才 ..................黄意成讲述黄家寿整理

081 问三国 .................程焰山讲述程幼林整理

082 一生用不了 ..............林锦成讲述喻宗威整理

083 两个女婿 ................王德号讲述夏添整理

084 妻子圆梦 ................尹学诗讲述尹高鸿整理

084 粥冷自然稠 ..............陈元能讲述丁建军整理

085 粗心举人 ................刘宏武讲述唐勇整理

086 打短棍 ..................丁保菊讲述陈世文整理

086 勤和俭 ..................毛建成讲述毛成喜搜集

087 竹园里的金子 ............毛道元讲述毛成喜整理

088 喻良出气 ................张纪江讲述罗艺群整理

091 穿花生意难做 ............胡建平讲述胡永阶整理

092 三斗米下田 ..............李双木讲述段志和整理

092 智多女 .................李成大讲述李文涛整理

094 老农改诗 ................尹高鸿讲述尹高诗整理

094 风流先生上当 ...陈友耕讲述陈世文、今之歌整理

096 姬老头选女婿 ............柳四金讲述闵先锋整理

096 选怕鬼的人下手 ..........王家早讲述王明月整理

097 头皮扯掉了 ..............刘海成讲述刘钦整理

098 占小便宜 ................丁金前讲述余纯宝整理

098 赶夜路 ..........罗青松讲述朱勋今之歌整理

099 牛屎畈 ..................张采香讲述李清松整理

099 两肚子好粪 ..............余春宏讲述余引维整理

100 一窍不通 ................周新巧讲述朱长文整理

100 白字先生找媳妇 ..........尹成学讲述尹建东整理

101 县官选女婿 ..............曾友桥讲述刘佩珍整理

102 杀牛换金 ................刘天菊讲述刘佩珍整理

102 糊涂官断糊涂案 ..........刘素莲讲述周胜辉整理

103 逢迎成疾 ................周新巧讲述朱长文整理

103 娘到女家吃“咬断” ......周新巧讲述朱长文整理

104 窟窿、框框的故事 ........杨志明讲述方其立整理

105 要是我 ..................周新巧讲述朱长文整理

106 苕母女 ..................周新巧讲述朱长文整理

106 看押宝 ..................刘素莲讲述周胜辉整理

107 二不挂五 ................林兰英讲述夏添整理

108 会做人 ..................阳锡珍讲述丁建军整理

108 续诗招婿 ................戴家发讲述鲁志平整理

109 是手响还是脸响 ..........陈氏讲述陈世文整理

110 一块假银洋 ..............江乐富讲述江流整理

111 五女征南的传说 ..................缪益鹏搜集整理

113 王五玉的故事 ................缪镜洁缪益鹏整理

126 阎伯玙与《滕王阁序》 ....江流屈苇滨搜集整理

130 阎家河的炭篓子 .......袁理均讲述江流搜集整理

133 流金冲、铺银冈、帝主金茶王的来历郑重建搜集整理

134 堵江的龟子与望花山 ..............郑重建搜集整理

136 孔夫子绕道望花山 ................郑重建搜集整理

138 大别山的传说 ....................尹建锋搜集整理

140 鼓眼睛罗汉与佛祖 ................范复元搜集整理

141 平心在和平半分 ..................范复元搜集整理

142 王科男筑牌寄恋 ..................王亚成搜集整理

146 麻北奇人 ........................陶月金搜集整理

148 黄金桥的传说 ............熊宏友郑熊金搜集整理

150 错掇鸟的故事 ....................程中才搜集整理

151 药王与风水先生 ..................程中才搜集整理

151 于成龙歧亭息盗 ..................曾锋搜集整理

163 鲁亮侪让印 ......................曾锋搜集整理

168 梅之焕的传说八则

168 一、怒斥主考官 .....金修仪讲述金木整理

169 二、梅家世仆翻身 ...金修仪讲述金木整理

171 三、兴建救济庙 .....李昌大讲述李想整理

171 四、麻城免交捐粮 ...李绍荣讲述李想整理

173 五、麻城免去修黄河 .李昌大讲述李想整理

173 六、劝母爱媳 .......荣以梅讲述喻开金整理

174 七、巧赦李闯王 .....李昌大讲述李想整理

174 八、对对联寻得未婚妻 ...... 屈苇滨搜集整理

178 李贽的故事三则

178 诊病不要钱 .........刘晚霞讲述罗学春整理

179 白天不教书 .........刘晚霞讲述罗学春整理

180 审鸡蛋 .............罗学春讲述朱长文整理

181 龟峰山的故事

182 一、龙床 ...................刘明西搜集整理

183 二、求雨记 .................刘明西搜集整理

185 三、谁杀了安禄山 ...........刘明西搜集整理

187 四、看花记 .................刘明西搜集整理

189 将军故事

189 一、王树声虎口遇干娘 .......曾锋搜集整理

192 二、许世友大破神仙阵 .......曾锋搜集整理

195 三、陈再道临危背光洋 .......曾锋搜集整理

198 四、周希汉泪洒涪江 .........曾锋搜集整理

203 五、王必成参军 .............曾锋搜集整理

208 徐向前两救周希汉 ................江流搜集整理

211 陶妈妈舍子救伤员 ................江流搜集整理

213 智夺钢枪 ........................闵先锋搜集整理

215 老农智救张体学 ..........吴光政讲述郑重建整理

216 麻姑的故事 ......................金仕善搜集整理

287 后记 ......................................编者

月亮和太阳

杨志明讲述林明康整理

过去的天上,有两个穿红衣裳的姑娘,她们是亲姐妹,姐姐叫太阳,妹妹叫月亮。她们总在一起,一年到头忙个不停,为的是一起把热和光传递到人们身上。

不过她们的好心,冇给人们带来什么好处。白天,她们在一起热和光太多,人们做事情就热得不得了;晚上,人们在黑夜里又见不到一点亮光,百事不能做。

所有这些,细心的月亮晓得后,心里几着急哟!她就跟姐姐打商量:一个白天出来,—个晚上出来。

“要不得,”太阳还冇听完就大吃—惊,“玉帝要是晓得你有这个想法那就不得了!算了吧妹妹,女儿家莫胡思乱想的。”月亮气得脸发白,有生以来第一回生姐姐的气了:“好吧,你不管算了,我去求玉帝。”说了转头就走。

“等等!”姐姐被她逼急了,“妹妹,不要错领了我的心,我是怕你受罚哪!要去,我们一道去吧!”

见了玉帝,玉帝还冇等月亮说完,就发了火,他冷笑一声:“月亮姑娘,我答应你的请求。”玉帝侧过头去,对身边的卫士说:“剥下她的衣裳!灭熄她的火光,把她跟太阳分开!”

月亮被剥去了衣裳,灭了火光,浑身暗淡无光。太阳望着妹妹,忍不住痛哭起来,她扶起妹妹,说:“好妹妹,莫要怕,有姐姐来救你。从此以后,太阳就把自家身上的光亮照在月亮身上,再让月亮夜晚把光明送给人间。可怜的姐妹俩,几年才能见一会面,那就是现在看到的日食和月食了。

雨和雪的传说

杨志明讲述林明康整理

传说古时候,玉皇大帝命雨雪娘娘夏天降食油,冬天落面粉,让人们四季食用。

人们不晓得粮油的可贵,就任意糟蹋。一天,一个衣衫破烂的叫化子来到—个垸里,见一个女的正在做油煎饼,灶门口坐着三个细伢,都是火烧粑垫坐,地下密麻麻一层油粑边子。叫化子可怜巴巴地说:“大嫂,行行善吧,我快要饿死了 !”女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二话冇说,就把他推出了门。叫化子长叹一声,化做一阵风飘走了。原来这叫化子是观音菩萨变的,她回天宫后,立即把人间的事向玉皇大帝说了。玉皇大帝怄得不得了,命雨雪娘娘改夏天降食油为降雨,冬天落面粉为下雪。从此,人们只好自食其力了。

兄妹成亲

张家桂讲述喻定文整理

传说,天下原没有人,也没有这么多的平地,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水,偶尔露出一些山头。有个山头上生了一棵葫芦,它的藤牵到了水里,结了个晒筐大的葫芦。太阳一晒葫芦炸开了,里面冒出两个细伢,一个男,一个女,男伢是哥,女伢是妹。兄妹二人靠吃野瓜果度日子。一天,娘娘菩萨来到这里,要他们成亲,兄妹不肯答应。娘娘菩萨在两个山头找了两块磨子,叫他们一人站—个山头,把磨往山沟滚,磨要能合在一起,两人就成亲。兄妹把磨一滚,两块磨合在一起了。他们成了亲,先后生了几个伢,伢们长大了又成亲。过了好多年,人就渐渐多了,瓜果不够吃,他们又试着种一些五谷杂粮,把山上的土一挑一挑往水里填。年长月久,就填成了现在这么多地。

吕洞宾买药

丁元正讲述罗学春整理

吕涧宾总觉得自个儿了不起,一时说这个不行,一时说那个不行,这些被观世音知道了,她掐算到吕洞宾要到杭州来,她就在杭州开了—个“百药俱全”的药铺。

这天,吕洞宾游到杭州,见街上有个药铺,招牌上四个大字“百药俱全”。他想,是哪个开的药铺呀,口气这么大,贫道要去买几样药,看他拿不拿得出来。他进了药铺说:“我一买家和散,二买顺气汤,三买消毒饮,四买化气方。”药铺老人进去拣药,拣了两个时辰还一样冇得。他对吕洞宾说:“对不起,这几样小药都冇得。”吕洞宾一听,背起蒲团就走,边出门边咕噜说:“这几样小药都冇得,算什么百药俱全。”这时店内走出一个年轻女子喊道:“道长慢走!我已拣好了你要买的药:父贤子孝家和散,兄宽弟忍顺气汤,夫唱妇随消毒饮,时时方便化气方。不过你要喝这药,一定还要四戒。”吕洞宾只晓得四药,不晓得四戒,急忙问:“哪四戒?”年轻女子说:“为人处事戒骄横,人家害你戒害人,事不公平戒说平,是非曲直戒偏心。”吕洞宾听了大吃一惊,忙要拜年轻女子为师,年轻女子说:“我有一姐,在苏州开药铺,你去找她,我家有父年老,不能收你为徒。”吕洞宾谢过年轻女子,背起蒲团走出药铺,忽然一阵狂风,药铺不见了,空中掉下一张字帖,上写道:“高上有高山能上有能人。大士观音。”从此以后,吕洞宾再也不敢目中无人了。

龙女和李保

罗学尽讲述朱长文整理

古时候,石眼河的水直接流进长江,河边住着李保母子二人。

李保给刘家去做工。刘家田有万石,骡马成群,奴仆、烧火的人有二三十,种田的帮工有四五十。李保在刘家做了三年,为人忠厚,从不多事,合伙的人都蛮喜欢他。这年五月端阳到了,李保的娘这天过生,他却一个钱也冇得,急得两个眉毛结成了疙瘩。合伙的人七拼八凑,弄了几个钱,要他买块肉回去给娘做生。

刘财主是个又奸又狡的家伙,—定要李保把田沟清了才准回去。俗话说:掇人碗,受人管。李保只好扛着锄头,也顺便带上那块肉,到河边田里去了。

暴雨过后,田里淤满了沙。李保只好把沙一锄锄地朝外面挖,累得他满头大汗,才把沙挖完。刚要走时,突然看见浅水塘里一条大鱼跳到了岸上,他连忙捉住,提起来一看,有好几斤重。李保喜不过,说:“这真是苦人天照。”急忙到工棚找了一根竹棍,一头是肉,一头是鱼,挑着往家里走。走到桥当中,前面一块肉掉到河里去了。李保想去把肉捞起来,肉早被水卷走好远。李保连连叹气说:“穷人命薄。”再看那鱼,泪珠一串串地掉。李保心软了,说了声:“你也去吧。”把它丢到河中。它在水中抬起头来,向李保点了三下头,再翻一股大浪,不见了。李保两手空空,就冇回家去,闷闷不乐地走进了工棚。

李保娘不见儿子回来,就拄个棍儿找到刘家去。财主装做蛮生气的样子,叫人到田里去把李保找来,责怪他是“瞒主欺母”。李保气不过,扶着老娘,走出了刘家。从此,母子二人无以为生,日子更艰难了。

原来,李保放的那条鱼,是南海龙王变的,困在小水塘,被李保救了一命。这天,龙王想起救命恩人,就叫四女儿凤阳公主去跟李保成家立业。龙王变成白发老头,凤阳公主变成乡村少女,到了石眼河西李保的家门口。李保见他们破衣烂衫,忙把二人接进屋内,倒茶煮饭,热情款待。龙王见李保母子人好,就把女儿嫁给了李保。他们你勤我俭,男耕女织,日子过得香喷喷的。

刘财主见李保的媳妇漂亮,就打起了歪主意。一次,他派人去要李保的老子欠的三担谷,李保还了;二次,派人去要李保的老子欠的四十两银子,李保又还了;三次,他亲自拿了三百两银子,带了几个心腹来到李保家,说他冇得细伢,要把凤阳公主租用一下,传个后。李保很生气,凤阳公主却答应了,要财主第二天抬花轿来。第二天,财主真叫人抬着花轿来了。凤阳公主被抬进了刘家,她进门就叫口渴。刘财主叫人送了茶,又叫人送水进房,让新人洗澡。公主现出原身,变成小花龙,水从木盆里冲向堂屋,越冲越猛,把刘财主和他的高楼大厦一起冲进了石眼河。

刘伯温打孔明碑

金修仪讲述金木整理

诸葛亮死后,人们为了纪念他,为他立了—个碑,上下三层,叫作孔明碑。

后来,刘伯温帮朱元璋打下了明朝天下,自以为无人能比,谁也瞧不起。他见孔明碑前总是香火不绝,很气恼,心想:诸葛亮算什么,他还没有为刘备统一天下呢!等我去打碎这个碑,煞煞他的威风,也叫这些不认识人的家伙认识认识我刘伯温!刘伯温亲自带着一帮人去拆孔明碑。从第三层拆起,一直拆到底,却见到有一行字在底座上显露出来:

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师刘伯温。

旁边还有一行字:我算是你,你算是谁?

这一下刘伯温可傻了眼:诸葛亮早就算到我要当军师,我可算得出以后是谁呢?哎呀,看来我还是比他差一截呢。

刘伯温连忙叫人重新立起孔明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唯你不知修

刘正光讲述洪增国整理

有甲乙两个不学无术的书生,听说大文人欧阳修告老还乡,隐居在家,就想前去拜访,在一起商量,甲说:“若想把官做,要访欧阳修。拜他为师傅,万古把名留。”乙说:“欧阳修名气大,上下把钩挂。凭他一句话,当官是稳拿。”二人主意已定,就整理行装,上路出发了。

二人来到欧阳修的家乡,却不知他住在哪个村店,忽见对面来了一个白发老翁,衣着平常,以为是一般老农,大咧咧地问:“喂,你可知道欧阳修的住处?快告诉我们。”原来老人正是欧阳修,他问答说:“你们随我来吧。”

两个书生诗兴大发,甲说:“老人走路慢吞吞,我们不如把诗吟。”乙说:“遇到东西就开口,也不枉走这一程。”正巧走到一口塘边,岸上长有一棵树。甲就摇头晃脑地道“一棵塘边树”,乙也神气十足地接上“两股大丫杈”。下文谁也没有了,横直难以成诗。欧阳修忍不住,说:“未结黄金果,先开白玉花。”

走了一阵,见一人拿根竹棍到河里放鸭。甲又吟起来——“远望像群鹅”,乙接着吟道“驮棍赶下河”。下边又接不上来了,乙催甲,甲催乙,几乎争吵起来。欧阳修说:“二位相公不要争吵,老汉替你们续上:‘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走到河边搭船。这时甲就抢着跳上去,刚一站定,就说“一足跳上舟”,乙接上“去访欧阳修。”欧阳修见他们无知无礼,早就十分有气,他接着吟道:“修已知道你,惟你不知修(羞)。”

黄巢的传说

喻同意讲述喻定文整理

从前,有个叫刘春的泼妇对公婆很不讲孝道,阎王爷知道后,就把她收到阴司去坐牢。她的儿子叫罗布,恰恰又是个孝子,看到他娘要去阴司坐牢,就哭着跟到阴司牢门,天天在牢门口扯开喉咙哭,边哭边蹬脚,把牢门壁蹬穿了。这地牢里关的是作凶作恶、欺压良民的八百万无头鬼,蹬穿了地牢,把那八百万无头鬼都放跑了。他们托生到人间,做官的做官,称霸的称霸,当强盗的当强盗,仍然无恶不作,害得老百姓好苦。

阴司判官要罗布回到人间来把那八百万无头鬼捉回去。罗布只好到人间来投胎,取名黄巢。黄巢成人后,领导好多的农民造反。不几年,把逃到人间的那八百万无头鬼杀得干干净净。在他杀掉的八百万无头鬼中,有个女鬼有四个月的喜,没等胎儿生下地,黄巢就把女鬼连同胎儿一起杀了。那胎儿有什么罪过呢?所以后人都说:“黄巢杀人八百万,其中错杀半个人。”

在数难逃

范复元搜集整理

黄巢无名无父无母,被丢在鸟巢,鸟儿每天找食物喂他,被庙里的住持发现后抱回抚养,所以起名为黄巢。话说黄巢受了天命,要开杀戒,准备那一日的午时开刀,住持问他拿什么祭刀。黄巢于是打开杀人的名册,发现祭刀之人正是庙里的住持。黄巢与住持看了册子,都大吃一惊。这下黄巢为难了,要杀住持吧,于心不忍;不杀吧,天命难违。黄巢左思右想,决定徇私放过住持一马。就说,“你赶快躲起来吧!等时辰到了,我找不见你,你就没事了。不是我不杀你,而是找不见你,估计上天也不会怪我的。”住持一听,赶紧找地方藏身去了。先藏在弥勒佛的肚子里,可是他老觉得心里不安。于是就跑到大钟下面躲起来。可还是觉得不稳妥,时辰快到了,他想我还是跑到庙外去安全些。于是他走出庙门,门口有棵枯树,里面是空的,他钻到枯树里面去,这下心里踏实了,想黄巢不管你怎么找,都想不到我藏在树里面。他得意洋洋地笑起来。这时时辰到了。其实黄巢根本就不想去找住持,他走出庙门,看到门口一棵枯树,就决定拿这棵枯树开刀。于是大吼一声:“黄巢杀人八百万,枯树开刀!”手起刀落,枯树应声而断。只见红血一喷,枯树中滚出一个人头来,正是庙里的住持。

后来,在麻城老百姓中留下这样一句俗语:“黄巢杀人八百万,在数难逃。”意思是,老天爷要你死,你硬是逃不脱的。

陈玉成巧破七十二寨

邓德凯讲述刘晚霞整理

英王陈玉成带着三十万太平军,过了长江以后,兵分三路,攻占了宋埠、中一、白果、麻城,乘胜进攻麻北七十二寨,却久攻不下,他忙到赵家塘去拜老农赵聋子为师。赵聋子叫他先筹粮,再破七十二寨。英王忙把赵聋子请去当向导,抽出五万人去打大富人家,筹了很多粮。然后,在军中选了七十二个大汉,装作英王的样子,白天只是摇旗呐喊,却按兵不动;夜里,他自带两万精兵攻破了香草园,把粮食分给了穷人。随后又备办了草人草马,灯笼火把,去攻打肖家寨。守将鄢制楚见人马数不尽,不敢出来。陈玉成连夜破了苟山、猴儿脆、水寨等大大小小七十一寨。第二天在黄土岗上发粮给穷人。鄢制楚气得出寨去攻打,可到处都是草人草马,找不到太平军。这时候,有一个农民送了一封信来。鄢制楚拆开一看,是陈玉成写的,信上说,七十二已被占去七十一寨,劝他投降。鄢制楚气得拔剑自杀了。

巧计退清兵

林道清讲述林明康整理

咸丰年间,太平天国的陈玉成,带领一支童子军,攻占了麻城,杀了贪官污吏。咸丰皇帝慌忙派来了众多人马里三层,外三层,把麻城围了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这支太平军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个个急得抓头挠耳,也没有好办法。

陈玉成天天带兵守城,总在想窍儿。一天,他见一个老百姓用石镰打火吸烟,受到启发,计上心来。他传令,守城军民,每人自备一套石镰火纸,在清兵攻城时,一齐在城上打火吸烟。

攻城的清兵一见,大吃一惊,慌忙去报告。清兵说:“长毛长毛不简单,拳头打火口吐烟,不是有道法,也是活神仙。”清将出营一看,果然如此。那些清兵一个个都成了螃蟹夹鸡蛋——连爬带滚,全都逃走了。

气死兀术笑死牛皋

胡少成讲述郑重建整理

南宋时期,金邦四太子金兀术纠集“三川六国”人马,趁岳飞遇难“风波亭”这个当儿,大举侵犯中原,直向麻城白果杀过来,金兀术万没有料到,在白果这个小地方,他遇到了对手:王贵和牛皋!

当年,白果南边有一条大河,向西经白果流入举水。那时节河水很深,可以放排、行船,王贵和牛皋,带领岳家军守在河的南岸,金兀术带兵驻在北岸,两军隔河对阵。

两军对了九九八十一天阵,牛皋与王贵召集手下将佐,商量破敌大计。常言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伙纷纷出谋献策,很快,一条“水淹敌军”的妙计就定出来了:让王贵留守水寨,负责河防;牛皋自己领了士兵,来到大河上游,筑水堰,围水凼,寻找机会放水破敌。

这天五更时分,牛皋掘开河坝,河水涌起丈把高的浪头,哗哗地向金兀术的兵营冲去,—时间,金兵被冲得人仰马翻,一下子乱了阵脚。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将败烂稻草。金兀术好不容易只身逃命,正在—个坎边坐着喘气时,一匹战马冲过来,那马上的大将,正是牛皋!

原来,牛将军挖开河坝以后,就飞马直冲金营,到处找,就是不见金兀术。他抓过一个活口,得知兀术逃跑了,抄近路追了过来。

牛皋一边大喝一声,一边腾离马背,朝石坎下一跃,就骑在兀术的身上。

金兀术见骑在他身上的是牛皋,当时气得血冲脑开,一口大气冇喘过来,就死了。

牛皋一见金兀术死在自己的手下,仰天大笑不止,竟然笑死了。“气死兀术,笑死牛皋”就这样流传下来了。

当年,白果东后街有一座古庙,人称“福主庙”。庙后有一座小山似的坟,据说牛将军的遗体就掩埋在那儿,白果人把这座坟叫“牛皋坟”。

二里河的甲长管得宽

扬志明讲述林明康整理

龟峰山东南有一道大山岗,名叫八叠岗,岗上有一棵又高又大的麻栎树,这棵树至今也不晓得生长了多少年。有人量过,树围有一丈多,树高六丈多,树的枝丫向四周伸展十五六丈,活像一把大伞撑在八叠岗上。行人到了这里,总是放下担子,歇歇肩。

还是在民国年间,有一天,麻城东边张家畈的二里河,有个甲长路过八叠岗,看见几个烧炭的挥斧的挥斧,拿锯的拿锯,正要砍倒路边的这棵大麻栎树。甲长急忙走上前去劝阻道:“这树不能砍!不能砍!”几个烧炭的看了甲长几眼,不大高兴地说:“这树是我们山上的树,砍不砍由我们,你是哪里来的?真是管得宽!”甲长道:“我是二里河的甲长,我管得宽自有道理,这条路是麻东要道,这八叠岗又高又陡,上下要翻十几多里。你们把这棵树一砍,大热天人们到哪里歇肩乘凉?!”几个烧炭的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却又为难地说:“甲长说的在理,只是我们以烧炭为业,挣钱糊口,这棵树可要烧好几车炭哪……”甲长听后,从身上搜出四块大洋,说:“这棵树我买下了,这四块大洋就算给你们几位的工钱。”几个烧炭的接了钱,再也没去砍栎树。

后来,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就成了流传麻东的一句歇后语:“二里河的甲长——管得宽”。

神童解缙

夏玉亭讲述夏正平整理

明代进士解缙,自幼就能作诗。在他六岁时的腊月,天降大雪,解缙在雪地上用雪堆起一个雪牛,刚刚筑好,太阳出来了,雪牛也开始融化了。解缙望着雪牛,信口吟道:“雪牛,雪牛,白面粉头,太阳一照,汗出水流。”解缙六岁就能作诗,真是罕见的神童。

难不倒的解缙

饶生搜集整理

大明永乐皇帝朱棣有一天突然对解缙说:“你知道昨夜宫中有喜事吗?你就此吟首诗吧!”

解缙就“有喜”二字,想到可能是皇后生产,便吟:“君王昨夜降金龙。”把皇子喻为“金龙”,本是吉语。岂料永乐皇帝却说:“生的是个女孩。”

解缙眼珠一转,马上续道:“化作嫦娥下九重。”

通过一个“化”字,将生男改为生女,可谓巧妙自然,天衣无缝。

永乐皇帝本是借此题为难解缙,于是故意叹口气说:“可惜刚出生便夭折了。”解缙早有准备,脱口应道:“料是人间留不住。”永乐皇帝又说:“已将小女扔到池塘里去了。”解缙转口又吟:“翻身跳入水晶宫。”这场君臣对话,充分表现了解缙出口成章,应付自如的才能。

找天子

陈梅兰讲述丁建军整理

朱元璋年幼的时候好可怜,有一回他要饭走到一个河滩里,天黑了冇赶上垸子,他就在河沙中睡。这时,元朝正好灭亡了,文武百官到处选皇帝。有个仙人说:“皇帝在河里睡觉。”他们按仙人说的找到河中,见朱元璋把讨米棍当枕头,四脚朝天睡在那里,众人一看,说:“只有一个天字,还差一个子字。”朱元璋这时睡得正起劲,一阵风吹过来,便翻了个身,脚一缩,成了一个子字。众人一齐跪下喊:“请天子登位。”把朱元璋请到京城当了皇帝。

龟母吞日

戴昌荣讲述郑重建整理

在很久以前,大别山有一母一子两只神龟。龟子为了治住天下洪水,被天帝处死了。

龟子死后,天帝的九个儿子,也就是九个太阳,邀伙约伴地跑出天庭,满天嬉戏打闹,搅得人世鸡飞狗跳墙。他们还放出支支金光箭,直射得江河断流,土地龟裂。

龟母得知儿子死讯以后,哭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流的眼泪成了弯弯的小河,它就是麻城龟山龟头峰下的那条“龟头河”。

龟母哭得气绝力微的时候,也正是九个太阳玩得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尽管黄河、长江被他们晒断了流,“龟头河”却怎么也晒不干,天地生灵都争先恐后地跑来饮这救命的神水。

龟母晓得凭自己的一点泪水救不了几个生灵,就去找九个太阳,劝他们回天庭去玩,不要把灾难带到人间,可是九个帝子把龟母团团围住,大鼻子哼哼地说:“天是我父王的天,地是我母后的地,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个老王八,再要管我们的闲事,叫你跟你儿子一样下场!”龟母再也忍耐不住了,施展出修炼了千百万年的道法,张开巨口,一下子吞进一个太阳,再一口又吞进一个。

紧接着,龟母又吞下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龟母吞得性起,两只眼睛都变得血红血红,一气吞下了八个太阳,剩下的一个,吓得就地一滚,躲到一棵野菜的叶子底下,这种野菜后来被叫作“马齿苋”,不怕干,不怕晒。但是这个太阳还是被龟母找到了,也毫不留情地将它吞进了肚里。

天帝手下冇得一个能降服神龟圣母的天将,只好亲自来央求龟母吐还他的儿子,哪怕只还一个也要得。

龟母一想,地上一团漆黑,也不是一回事,她狠了狠心,决定吐出一个太阳来。她怕吐出的太阳再伤害万物,就不惜毁掉自己修炼多年的道法,把那道法化成一团仙气,紧紧将吐出的太阳裹住,她还把太阳吐进东海,让他尝尝挨淹的味道,不再胡作非为。

龟母吐出了一个太阳,天帝可冇忘记惩罚失去道行的龟母。他命令雷公将龟母用铜锤打死,直打得可怜的龟母两头翘才罢手。

龟母死后,她的身子化作了高山,那就是麻城的“龟峰山”。

晋代名医王叔和

王萍讲述江流整理

晋代名医王叔和是山西人,可他的坟墓却在湖北麻城白果望花山。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相传有一年,皇后得了重病,躺在床上不能起来,皇帝下旨到全国各地寻找医生治疗。前去给皇后治病的医生,如果诊不好,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因此,很多医生都吓得不得了。王叔和看到许多同行受到惩罚,就主动进京给皇后治病。

王叔和一进皇宫,皇帝便问他是么样看病,王叔和说:“我是靠撮脉看病。”皇帝说:“好,你坐在这里,我用一根丝线把皇后的脉牵出来给你看。”

第一次,皇帝牵一根线到王叔和面前,叫他号脉,王叔和用手弹了几下,见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肯定地说:“皇上,这是木脉呀!”皇帝心想,这个医生还有些道行,我这线是系在龙床脚下,号出来的当然是木脉。接着,皇帝又牵出一根线来叫王叔和号脉,王叔和用手指在线上弹压了几下,他每弹一下,线上的反应又大又乱,他想了一下说:“皇上,请你恕罪,我才敢说出是什么脉。”皇帝说:“你大胆说吧,朕不会怪罪你。”王叔和才说出刚才号的脉是兽脉。这一次,皇帝是把线系在猫脚上,号出来的当然是兽脉。皇帝见王叔和撮脉如此准确,就破例允许王叔和到皇后身边看病。王叔和撮完脉,知道了皇后的病情,便从药袋里拿出药配成方剂,叫煎给皇后服。皇帝急忙命令宫女赶快煎药。

王叔和发了药后,心里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心想,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趁人不注意,背起药袋,溜出皇宫,慌慌张张地逃出了城。王叔和一边跑一边想,按诊断的病情来看,皇后服了我的药,是能好起来的,但推车推到老,谁知哪里倒呢?倘若有半点差错,皇上怪罪下来,我就不好办了,他越想越怕,越怕越跑。忽然,王叔和听到身后人喊马叫,他转头一看,一队人马朝着他追了过来,其中还有人喊道:“王叔和不要走,皇上有旨。”王叔和听了此话,身子顿时凉了半截,心想,完了,怕降罪果然降罪来了。他镇定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我叫你降罪不成。”他从药袋里取出几粒马钱子,心一横,送到口里吞下了。俗话说:有人吃了马钱子,马前吃了马后死。这种药非常厉害,等到追赶的人到他面前,王叔和倒在路边,已经死了。

为了纪念王叔和,皇帝许以隆重葬礼,并巡棺全国,以示褒奖,皇帝还规定,要巡游到抬棺材的铁链磨断为止,在哪里磨断,就葬在哪里。就这样,装殓着王叔和的棺材在全国游开了,游啊游啊,有一天,游到了麻城东南的一个丘陵地方,铁链子突然断了,王叔和就安葬在那里。人们为了纪念他,就把安葬他的地方称为“药王冲”。

“削头岗”与“死将凉亭”的来历

周银辉讲述鲁志平整理

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战死以后,他手下的一员将领转战在麻城白果一带。因为地形不熟,不幸被清军围困在明山的一个小山岗上。义军全部牺牲,只剩下这一将领。他大吼一声,冲向敌群,连杀数人。冷不防背后来一清军头目,砍中了他的颈脖,人头落地。

说来也怪,这位将领竟将自己的头颅拾起来放在断颈处,并且一放即合。这位将领更勇猛地拼杀起来,连杀十来个清兵,终于气衰力竭,倒了下去。他死后面目如生,吓得清兵不敢近前。

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宁死不屈的将领,把他作战的山岗叫做“削头岗”,后来叫转成学堂岗;将领战死的凉亭叫“死将凉亭”,后来叫转成史家凉亭。

死马坎

童绥仁讲述罗学春整理

白果镇街北有条北头河,河南岸有一长溜石头坎,人们叫它死马坎。

相传,从前白果街上有夫妇二人。男的忠厚,老实,能干。他买了一匹带仔的黑母马回来。女的会纺会织,很会持家。她见丈夫买了马回来,就要丈夫开起了磨坊。不久,那马生了一匹小白驹,夫妇二人喜得出进笑嘻嘻的。过了两年,小白驹长大了,拉起磨来比黑马还快。

夫妇二人想让母马再生一匹小驹,就用黄泥巴把母马满身一糊,使小马认不出娘来,再让小马与母马交配。事后,夫妇二人把老母马牵到河里,洗去了满身的黄泥巴。小马认出了母马,就像发狂一样,飞跑不止,直到石头坎前,一头撞死了。

人们见马不乱伦,就把石头坎叫死马坎。后来,哪个要非理乱伦,人们就会讲死马坎的故事,然后骂他:“这个人不如畜牲 !

夫子河的由来

蔡业平讲述江流整理

麻城南部有一条河叫夫子河,古代这条河却叫横河,河名的更改相传有这么一个故事。

春秋时期,孔夫子周游列国讲学。有一天,他坐着车子来到了楚国,想好好露两手。到了一条河边,突然车子坏了,不能行走。要修车,一冇得木料,二冇得斧头,么样办呢?孔夫子急得直跳脚。正巧,有个妇人来到河边洗衣裳,孔夫子急忙走上前去说:“大嫂,我的车子坏了,想借两样东西。”那妇人说:“你等一下。”不一会,她拿来了斧头和木料。孔夫子接过这两样东西,觉得很奇怪,

一边叫人修车,一边问:“大嫂,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两样东西呢?”妇人笑了笑说:“你不是要借东西吗?东方甲乙木,当然是木料,西方庚辛金,不就是斧头吗?”孔夫子听了连声说:“是!是!”他心里想,看来楚国多才子,连一个平凡的妇人都懂得这么多,我还来讲什么学呢?车子修好后,他连忙坐上车,调头就走了。原来,孔夫子的车子就是坏在这条横河边,后来人们把这条河叫作夫子河,并一直叫到现在。

盐田河

林水花讲述董胜来整理

很久很久以前,麻东地方的人们吃盐十分困难,要到老远老远的地方去挑。加上路上常被盐官、山匪拦劫,许多挑盐的人葬身在千里迢迢的途中。偶尔弄回一点,又受到当地财主的盘剥,所以盐贵得出奇。一般人只好长期吃辣椒喝淡水,有气无力,面黄肌瘦,脖子上长出一个大泡颈。

在靠河的村子里,有一个勤劳勇敢的后生。他家祖祖辈辈穷得鼻塌嘴歪,一无田二无盐,父亲偏给他取了个富贵名字叫盐田。一天,盐田听人家说水能煮盐,又治泡颈,就立志要给乡邻办件好事。他带着干粮袋,告别父老乡亲,朝着南边大海走去。

盐田到了大海,捧起海水试了一下,咸滋滋的,喜得跳了起来。可怎么能将这海水带给隔着万水千山的家乡人呢?他望着大海出神,愁眉不展。一天天过去了,他人消瘦了,头发也开始发白了,衣服又破又烂,可还是不肯空手离去。

一天,南海观音乔装成一位渔家女,送给盐田一个装满海水的宝葫芦:“遇到难处,只要将葫芦对天三摇,自有人助。”说完就不见了。盐田接过葫芦一倒,果然海水流个不停,他朝天三拜后,日夜兼程回到家乡。乡亲们随即立灶煮盐。从此,大伙都吃上了咸菜,十分感激盐田。

不料,事情传到了姓贾的财主耳朵里。贾财主对那个宝葫芦想得要死,对盐田恨得要命。他召来几十个家丁打手,牵着十匹大马,要抢夺宝葫芦,害死盐田。

盐田紧抱葫芦,想夺路逃走。哪知,左冲右突,无济于事,眼看白花花的盐被装上马背驮走。猛然间,盐田想起观音嘱咐,连忙举起宝葫芦摇动。突然间,天昏地暗,大雨倾盆,宝葫芦口喷出汹涌海水,财主被淹死在盐水中。

后来,人们将盐水冲成的那条河,称为“盐田河”。

猪仙寨

徐学华讲述徐宗平整理

麻城有座很高很高的山,名叫“猪仙寨”。这里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

太平天国的时候,有一路太平军开进麻城。他们杀贪官,斩污吏,除富人,救穷人,老百姓真是开心哪。地主豪绅却是又怕又恨。有一个叫赖八的土匪头子,召集了所有的地方武装,在猪仙寨修筑城墙,储粮掘井,打算长期与太平军对抗。

一天,太平军由红毛带领,来到猪仙寨安营扎寨。他让兵士蓄养好精神,打算第二天攻山。那赖八也在山上到处查看,给他的部下壮胆鼓气。

第二天,太平军兵分三路,向山顶猛攻。可是,由于山势太陡,尽管太平军人人都勇敢,却没把山寨攻下来。

这天下午,红毛看到太平军伤亡太大,就停止进攻,在山下碰头开会,商量下一步怎么办。这时,只听一阵吵嚷,从冲里走出百把人来。走在前头的一个六十多岁、身子骨非常结实的老汉来到红毛面前说:“红毛儿,我带着四乡的小伙来投军了,快把他们编进队伍里去吧 !”红毛听了很感动,赶紧吩咐部下把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补充进队伍,同时向老人请教攻山办法。老人便讲起了猪仙寨的传说。

相传有一年,天蓬元帅猪八戒偷下凡尘,带着他的猪兄弟路过这里。看到这里山青水秀,一个懒猪不想走了,就在这里睡了一觉。哪晓得睡醒之后,那懒猪渐渐变大了,变成了一座大山,睡觉流出的口水变成一条大河。因此,人们便将这座山称作猪仙寨,山北的河叫沙湾河。

听了老人的介绍,红毛再仔细察看地形:猪仙寨的确像一头大肥猪。对河的那一面像个猪头,两个巨石耸立在猪头两边,活像猪的耳朵。长长的山脊是猪的身子,身子后面有一带密密的树林,正是猪的尾巴。红毛突然想起:人们捉猪的时候,总是先揪住猪的尾巴,把猪的后半身提起来,再抓猪的两耳,猪就不能动弹了。顿时,一条妙计在心里形成了,他一拍大腿,说声:“有了!”便起身布置去了。

又过了一天,太平军按照红毛的计策发动了巧妙的进攻。一队精悍的太平军由红毛亲自带领,借着密林的掩护,悄悄从猪尾攻了上去。那赖八在猪头上看到有人进攻山寨,慌忙调兵遣将,扑向猪尾。这时,地势已是对太平军有利,加上又有两队太平军在猪耳的掩护下攻了上来,把赖八逼到了猪身上。接着,太平军两面夹攻,很快就占领了山寨,活捉了赖八。

至今,猪仙寨上还可以看到当年太平军战斗后留下的断壁残墙。

柏子塔

丁文详讲述范成英整理

麻城东北二十多里地的九层古塔,名叫柏子塔。

传说在唐代,九龙山一带十分繁华,仅商号就有七十二家。在九龙山的李家洼有一位阴阳先生。他在临终时对儿子说:“我家紧邻的玉阁帝庙址,是九龙缠顶的宝地。我死后,你把我的尸体用九条草绳子缠绕投入玉阁庙的水井里,回家后,七七四十九天不可外出,每天在家中剪纸人纸马,从窗口扔入竹林,满七一过,你便开门朝东城方向射三箭,大唐的江山便是你的。要记住,一定要四十九天后才能出门,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儿子依照遗嘱,将父亲的遗体用九条草绳子缠好投入水井,回家后,闭门不出,每日剪纸人纸马,从窗口丢进竹林。

阴阳先生家里很穷,每天要愁柴米,儿子闭门不出,母亲误认为是偷懒,时间一长,免不了责骂起来。

到了第四十八天,儿子因顶不住母亲的责骂,只得提前一天开门外出,按父亲的遗嘱朝东城方向连射三箭。随后,儿子便上山砍了一担干柴,打算卖掉后买粮食回家。哪晓得在街上转了一圈,没有哪个买他的柴。原来,他这担柴在别人眼里,都是刀枪剑戟。儿子只好又挑回家。路过屋后竹林时,只见竹子全部破裂,里面纸人纸马都快变成真的了。由于提前开门,那些兵马尚未成器就僵裂了。

这天皇帝上朝,忽见天外飞来三箭,只是从头顶、腋下、腰间飞过,并未伤着性命。他急忙召见了虚应禅师占卜,得知九龙山有人谋反,立即调兵遣将,日夜兼程赶至九龙山。他们对着阴阳先生的葬地九龙缠顶说:“可惜只有九龙,倘若你有十龙,江山可就得让给你了。”这时,有条巨龙自西南飞龙山飞来。皇帝冷笑一声:“孽畜,谁叫你迟来一时三刻,我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皇帝说着,手持九节金鞭,将巨龙抽毙在地,抽筋剥皮,使它变成红石山。至今这里寸草不生。

皇帝害怕百年以后,九龙仙地又要显灵,便在这里修了一座宝塔,还在塔上埋了一粒柏树仙籽,使塔千年不倒。所以这座塔名叫柏子塔。

定慧海棠

李白氏讲述詹泽棠整理

麻城以东的大山里,有一仙地叫定慧。它东西宽约三四里路,龙头向南,横卧江心,三面环水,北面倚山,人们叫它来龙岗。每逢山洪暴发,它便成了山洪中的一个孤长岛,象卧在水中的一条巨龙。

传说唐朝时候,这个仙地居住着一家穷人,专给富人家种佃田。他常叹息说:“乌龙岛,难出头。天晴云遮日,阴雨雾隔路。”他有个小儿子很聪明,常对父亲说:“不要叹,能出头。云霞抛彩球,乌龙吐诸侯。”一天,他家中一头母牛生下一个麒麟,麒麟下地后,就走出牛棚,将他家犁上的轭头吃了。主人家误认为是妖怪,就将麒麟打死了。不久,他家母猪又生了一头象,象一落地就用鼻子将母猪缠死,他一怒之下,又将象打死了。

当天夜晚,唐德宗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身着长衫长着紫须的高大汉子要与他当面评点江山,他吓了一跳,醒来却是一场梦。

第二天清早,唐德宗召见谋士,将前后经过讲述一遍。谋士说:“这几天我也听到外面谣传什么‘九龙山,有朋党,定慧海棠十里香,牛生麒麟猪生象,此地必要出帝王’;这事非破解不可呀!”唐德宗连夜发兵到乌龙山,果然闻到了定慧海棠的花香味,看着海棠花变换了各种颜色。他便调动了几千个民工来挖断来龙岗。哪晓得,白天山挖矮了,晚上又自动长高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唐德宗只好派人坚守观察。半夜三更,只见土地神在那里自言自语说,“你白天千人挖,我晚上万人填。这都不打紧,就怕桃树挂四弦。”第二天,唐德宗让人将四周栽上桃树。这条卧江乌龙就挖死了。随后,又在这里修建一座寺,取名定慧寺。以后,人们再也没看见海棠花了。至今,当地还流传这样几句话:“挖了海棠树,镇了九龙山,麻城走了三石六斗芝麻官。”

龙池夜月照三更

易延寿讲述罗学春整理

很久以前,出麻城朝圣门二里多路,有—条浑水小河沟,沟里有个小海眼。从海眼里来了一条黑龙,住在这条小河沟里,从此,小河沟的水变得清清亮亮,人们就叫它黑龙池。

黑龙池两岸都是姓熊姓袁两家的田地,荒得没有人种。自从黑龙来了以后,有四姓的种田人到这里来种田。用黑龙池的水煮饭,人吃了力气足,寿命长;用黑龙池的水种田,稻谷粒粒壮得像珍珠。这四姓的人起五更睡半夜的,庄稼越种越好,人口也越来越多,就在黑龙池两岸形成了四个垸子,各叫张家畈、枫树垸、胡家畈、周家垸。那黑龙见这四垸的种田人白天忙种田,夜晚忙做家务事,出进两头黑,就吐出龙珠,像天上的月亮—样大,—样亮,照着四垸的人做事。每天照到三更时,黑龙才把龙珠吞进肚里,一年四季不变,有月亮也是亮,无月亮也是亮。文人称它为“龙池夜月照三更。”这样的好地方。富人家自然也看上了,有一家搬到龙池边去住起来。古怪得很,龙池夜月只照四垸的人,独独不照这个富人家。这富人气得不得了,到外地去勾来一个会盗龙珠的人,趁黑龙吐出龙珠时,用三根树桩,倒钉在黑龙口内,可怜黑龙有口不能动,龙珠被那人盗去了。从那时起,龙池再也看不到夜月,四垸人只好摸黑做事。

以后,那家富户绝子绝孙了。黑龙还是冇走。不管年岁干得几狠,别的地方秧干死了,黑龙池两岸的秧总是有水,长得清清秀秀,至今还是这样。

光塔山

李文清讲述李文涛整理

麻城东山里的大沙河对岸有座小山,叫作“光塔山”。

传说很早以前,这山上有座小塔,过路行人都喜欢在这里游玩。有一年发大水,不知从哪里跑来一条大蟒蛇,盘踞在这座小山上。蟒蛇绕着小塔缠了七道,还把头从塔顶伸出来插进大河里喝水。它每喝一口水,大河就会枯竭三个月。蟒蛇每年都要喝一口水,这里每年都有一次大旱,当地百姓都被它害苦了。

有个名叫李四宗的老道人,能斩妖除怪。他有一支宝箭,十分利害,凡箭射到的地方,山石也会烧成灰烬。不过,如果失去宝箭,他的生命也就完了。他看蟒蛇残害百姓,就拉开那宝弓,搭上宝箭,

“嘣”的—声,射中小塔山。顿时,烈焰腾空,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直烧得土焦三尺,大蟒蛇化为灰烬,但山上的小塔却依然存在。李四宗射出宝箭后,仰天大笑三声倒下了。当地老百姓为了纪念他,将他的尸体葬在这座山顶。从此,小山得名“光塔山。”

木子店的来历

李自民讲述詹泽棠整理

麻城东边的大山里,有个木子店,这街名有个来历。

很早以前,江西瓦硝坝有个人叫李自信,他爱打抱不平。一次出外游学,碰见官家公子强抢民女,就上前抓住他到县衙去评理。这官家公子权大势大,“嚯”地—下拔出短剑朝李刺去。李自信飞起一脚,踢掉了公子的短剑,两人赤手空拳打将起来。李自信越打越有气,一失手把公子打死了。这件事惊动了官府,通报捉拿凶手。李自信无路可走,逃难到麻城东山里,将自己的“李”字拆开为“木子”二字,开的店就叫“木子店”。后来,生意人越来越多,慢慢形成了一条街,这就是现在的木子店。

谷堆山与扑船山

李绍荣讲述李庆美整理

从前,四方山脚下住着一户人家,靠种田、砍柴、放鸭过日子。

这户人家有五口人,老两口和三个孩子。二儿子万水堂,成天和鸭儿混在一起。不管是六月三伏天,还是冰冻三九天,从不离开鸭群,总想将鸭儿放饱些,能多下蛋。

有一天,水堂放鸭回家晚了,他焦急地赶着鸭儿赶路。哪知走到河边的一座山脚下,鸭儿都停下不走了。他过细观看,发现鸭儿正在一个劲地撮东西吃。他用手往上一摸,竟摸到一把谷。扒呀扒呀,越扒越多,无法都拿走,就用树枝盖着,打算到第二天再来弄个清楚明白。

他驮着谷,赶着鸭,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忙把路上遇到的奇闻告诉垸里人。人们不相信,就同他一道打着火把到这山脚下察看。奇怪,到处都是谷子,他们扒了一袋又一袋,不知扒了多少时辰,仍然是扒不完,掏不尽。

这件事传进了一个大财主耳朵里,他带着管家和家丁,乘船来到谷堆山边。人们恨透了这个吸血鬼,一拥而上,要和他拼。突然,雷声滚滚,大雨倾盆,涌来一阵阵巨浪,把船掀了个底朝天,财主、管家、家丁统统葬身在滚滚激流中。从那时起,当地突起了一个山冈,人们叫它扑船山;曾经堆满稻谷的山叫谷堆山。

印石河

袁正宏讲述袁正榜整理

李家河有一个古怪石头,四四方方,直立在河中间,周围是绿茵茵的水。有个看地的先生说这是个好地方:“左靠锣右靠鼓,子孙后代做知府。”

南岸有个大富人听说后,把风水先生请到屋里来,天天酒肉相待。先生的心软了,对富人说:“好倒有个好地方,可是,帮你选了它,我的眼睛就会瞎。”富人说:“要是你的眼睛出了毛病,我一定找最好的医生帮你诊,诊不好我再派人好生服侍你。”先生就让富人把死了的老子葬在那块四方石头旁边。过了几年,这个富人的儿子一个当了县官,一个当了府官,真是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尽的富贵!那先生的眼睛也当真瞎了。开头几年,主人家对他还好,后来要他天天去推磨,吃剩饭剩菜,先生真是苦不堪言。

有一天,先生的徒弟来看他,师傅说:“你明天把我驮到他埋葬老子的石头上去。”到了石头上,师傅咬破中指,画了一条蜈蚣,还点上眼睛。画完后,徒弟驮着师傅就跑。这时,天上突起乌云,大风吹得呜呜响,只听“轰”的一个大炸雷,把那个石头劈成了两半。徒弟忙问这是么事地,师傅说是“印石地”。话一说完,先生的眼睛就亮了。随后,大富人家的官也丢了,家也败了。

从那以后,人们就把李家河改名叫“印石河”。

装谷岩

江栋梁讲述喻定文整理

阎家河东边有一个陡石崖,上边一层一层的石头,象是谷仓的门板,中间有一根立着的小石条,活像一个粮仓的门闩。关于它,有个古老的传说。

很早以前,地方上闹旱灾,穷人都冇得吃的。—天清早,有个山里的大哥挑着柴,想到集市上换米回家度日。走到岩下,看到石板上晒了好多谷,冇得人照看。大哥心好,冇偷谷,挑着柴依然走路。来到集市,他东家问到西家,南街喊到北街,冇换到一点米。大哥只好把柴卖了几个钱,伤心落泪地往回走。走到岩下,太阳已经快落土了,石板上的谷还冇得人收。他想,我一生不做没良心的事,这回不管三七二十一,冇得解,把这些谷拿点回去,也好让老老小小度几天,他把钱放到石板上,装了一袋子谷回去。一家老小见了谷,晓得几高兴啰,赶忙碾出来煮饭吃。大哥睡到半夜做了个梦,看到土地菩萨把他放在石板上的钱还给了他,还对他说:“那里是个仓,仓里有好多谷,是专门救济穷人的,不要钱,你跟穷人说一声,哪个冇得米吃,哪个去拿。”大哥醒来,见头边真有钱,一数,不多不少,跟他放在石板上的一样多,他把这事跟垸里人一说,就引他们去挑。谷越挑越多。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四乡八畈的穷人听说了,都来这里挑谷吃,他们把这个岩叫“装谷岩”。

后来有个当地的财主听说这件事,硬说这个仓是他的,不让穷人拢边。那财主带上一些人,挑着箩筐,准备把谷往家里挑。一到岩下,他们连一粒谷也冇看到,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仓中万担粮,财主莫想尝,穷人都记住,荒年再开仓。”

大安寺

张东坤讲述喻开金整理

在中馆驿附近的四青山上,有一座古庙,人们都叫它大安寺。其实,唐朝李世民在位的时候,大安寺不叫这个名,而是叫红林寺。寺里有三千飞叉和八百铁板道人,他们借佛为名,为非作歹,在寺里深挖地穴,安上翻板,遇有朝香的姑娘,就开动机关,让她掉入洞里,任意奸淫;遇到有钱人来朝香,让他掉下去,掏出银钱然后杀掉。这样,害得周围一带鸡犬不宁,民怨沸腾。

寺里的和尚野心越来越大,又招兵买马,要夺唐朝的江山。这天,李世民在京城得了一梦,知此情形,便发兵攻打。大兵到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攻破红林寺,放出良家妇女,严惩恶徒。从此,大家过上了平平安安的日子,就将红林寺改名为“大安寺”。

十石塘

丁文祥讲述范成英整理

举水上游的黄土嘴处,有口十石塘。传说许多年前,这里是个肉林酒池的大庄园。住着个名叫丁百万的大财主。

有一年,舅父到他家拜年,他见舅父破衣烂衫,火高万丈:“你是哪里来的混账东西?还不给我快滚!”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把舅父连推带拉赶了出去。

丁百万的舅父气不过,进京到都察院告状。恰巧这都察院的巡抚大人,早年父母双亡,多亏他舅父将他抚养成人,教他诗书礼乐,他才做了官。他对舅父十分敬重,对丁百万的舅父也特别同情。

第二天,巡抚化装私访,见这个庄园完全仿照紫禁城的样式建造,看出了丁百万有谋反的野心,便发精兵扫平了丁百万的庄园,挖土三尺成了一口大塘,便是“十石塘”。

接天山

尹俊华讲述尹高鸿整理

在麻城与黄冈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山,虽不很高大,人们却叫它接天山。

接天山很早以前真的高得接到天。山下住着一个大财主,他家有七七四十九头大黄牛,却只用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伢放。

一天,财主要放牛伢把牛赶到接天山去放,这伢赶着牛爬呀爬,一看,已经上到天上了,到处都是金银财宝。他把金子装了两袋,回来送给了穷人。财主发现了,诬说放牛伢是偷他家的,把他打得要死。放牛伢冇得法子,只好说出是从天上拿的。财主喜得要发狂,急忙拿了大口袋爬到了天上。他一边装金银财宝,一边想,这下我可发大财了。玉皇大帝看见了,叫雷公去打死他。雷公举起了大锤猛砸过去,轰的一声,把财主打成了肉酱,把接天山也打倒了。从此以后,接天山就只剩下如今这么高了。

土城

罗文扎讲述罗忠整理

相传,金兀术的人马打过了黄河,占了白果附近的一个垸子。他叫手下的人在周围筑起很高一道城墙。岳家军住在白果街上,几次派兵去打,总是打不进去。又派大将牛皋去打,牛皋受了重伤,打个大哈哈死了,埋在白果街的东门大塘,至今人们叫它牛皋坟。

岳家军要为牛皋报仇。他们想了一个计策,派一支人马到山里去,把河堵住,水越蓄越多,然后忽然扒开大堤,水一直冲向金兀术住的垸子,金兵有的淹死了,有的受了重伤,只有金兀术带着几个残兵败将逃跑了。从此以后,这个垸子就叫土城,垸边的大河叫土城河。

白鸭山

李一促讲述凌海波整理

麻城东南十几里路外,有一座白鸭山,山下有个杨家村。传说当年村南有一个茅草屋里住着娘儿两个,儿子叫杨世林,个子又高又大,为人忠实厚道,他一年到头,不是在地里扒就是农田里做,一有点好吃的东西就省给他娘。

有一年,好长时间冇落雨,田里干得裂了口,庄稼都枯死了。穷人病死饿死的很多,杨世荣的娘也病倒在床,—连三天不能起来。这一天鸡刚刚叫了头遍,杨世林摸到茅镰、冲担,打算早一点去砍一担柴到街上去卖几个钱,好请个先生给娘诊病。

杨世林捆了捆腰带,走出家门,然后摸到险八脚。险八脚下,是很深很深的陡崖。天冇放亮,实在是不容易过去。他走呀走,突然右脚一滑,身子一歪,险些掉到崖下去,他忙把身子一缩,两手一撑:“哎,是么东西呀?好像是谷咧。”杨世林忙从怀内掏出火镰火石,打火一照,石板上铺满了两三寸厚的谷。他顺着石板往前走,发现一个石洞,走进石洞里,看见满洞都是谷。他想:“这大的灾年,庄稼佬都冇得吃的,得赶快去把大家叫来挑谷。”于是杨世林装了一裤筒脚谷就朝村里跑。

杨家村的庄稼佬听杨世林一说,都轰动了,有的挑箩筐,有的挑水桶,有的拿布袋,跟着杨世林朝白鸭山上跑。这件事也传到财主狼贪财的耳里,他忙带着家人,用三辆车子拉着三十个打手,赶到白鸭山来。见庄稼佬正要装谷,狼贪财连吼带骂:“你们这些穷鬼,胆敢来偷我的粮食,真是无法无天!”骂完就喝令打手们动手开打。庄稼佬早恨透了狼贪财,早就想出口气,你骂我也骂,你打我也打,就扁担对木棍,冲担对刀矛同他们对打起来。正打得热闹时,“呼”的一声,石洞里飞出两只白鸭子,打了两个转就落在洞口。狼贪财—看到两只宝鸭子,带着打手猛扑过去,白鸭子不见了,洞内白水直往外涌,像山洪一样,把狼贪财跟打手都冲到崖底下,撞得粉身碎骨。庄稼佬一齐向石崖叩了三个响头,回到村来打开了狼贪财的粮仓,挑回了粮食。

杨世林回家以后,把石洞里装回的谷,用升子一合,不多不少,恰好二斗。他娘连忙拿了一粒谷到嘴里,觉得满口清香,疾病顿消。杨世林见谷能治病,忙把神谷送给四乡八畈的病人,病人吃了就好。就从那时候起,白鸭山的石崖上,总是飞流直下,山脚下九九八十一村的田地,再也不怕干。人们就把这飞流叫作瀑布流泉,这就是麻城八景之一的白臬飞泉。

南京城墙为什么不移

戴家发讲述罗学春整理

古时候,南京城里有四个学生,同窗共读,结拜为兄弟。他们十年学成,各奔前程。老大家境顶穷,没得办法,只好去求学友借钱度日。他在路上遇见老二坐着高头大马,正要开口,老二说:“马上不行全礼”。打着马就走了。他见老二不讲友情,叹了一口气。他又到老三家里去,老三正在前园赏景,满园梨树已结出大梨子。老三说:“单日不能摘梨,要是双日,我就摘个你吃。我还有事,改日见。”老大气得好狠,只有到老四家里去。老四远远望见他就喊:“大哥,你来了,快坐!”忙着招呼大哥。可找来找去,没有东西,只在菜园里寻了一条丝瓜,又借到一只鸡蛋,打了一碗汤,送给大哥吃。老大把见到老二老三的事说了一遍,两个人抱着哭了一场。

过了几年,老大考中了状元,做了南京城的大官。他出告示:富人出钱,穷人出力,将南京城的城墙外移三尺。老二老三这些富人急得双脚跳,到老大那里去求情,他们说:“大哥,念在同窗情谊,城墙不移吧。”老大板着面孔说:“移不移,你们莫管,你两人各出一千两银子。”老二老三忙去请老四讲情,老四说:“我穷得这个样子,怕他早忘了同学之情,我去试一下看。”

老大听说老四来了,命衙役打开中门,亲自迎接,为他大摆酒宴。酒席上,老四说:“大哥,城墙还是不移吧,免得劳民伤财。”老大一笑说:“我也没打算移,只是想个办法叫富人出点钱,搭救穷读书人和苦老百姓。”接着顺口吟了几句诗:“马上不行全礼,单日不能摘梨,一碗丝瓜情谊,南京城墙不移。”

猫为什么爱吃老鼠

付思荣讲述尹成国整理

传说,猫和老鼠以前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猫办事公正,可好吃懒做爱睡觉。鼠倒是勤奋,不过私心很重。所以,猫和老鼠免不了摩擦。时间长了,老鼠常常避着猫做些偷偷摸摸捞油水的事。

一天,老虎告知它们说,人类要挑选十二种动物作属相,到时候都要去应选。猫很想作属相,可又担心睡觉误了事,便对老鼠说:“明天你早点起来,别忘了叫醒我。我俩一同赶个早,兴许都能被选上。”老鼠当面满口应允,随后却失信了。

次日,猫从梦中醒来,日头已经好几竿高了。原来,老鼠避着它,半夜子时溜出房门,独自参加应选去了,并被选为十二属相之首。

猫又气又恨,从那以后,不管在哪里,只要见到老鼠,就想尽办法将它吃掉。老鼠呢?一见猫就吓得直打战,拼命逃。

老鼠为何居十二生肖之首

饶生搜集整理

人类要挑选十二种动物作属相,老鼠赶往挑选现场时,别的动物早就到了。这时,经过了人类的再三协商,准备将牛选为第一位,因为它个头最大,又是勤劳朴实的象征。半夜才来的老鼠说:“不,它的个子不是最大的。要说个子大,那得问问大家,看大家说谁大谁就做第一。”牛想,我这么大的个子难道还比你不赢,就同意老鼠的提议。老鼠一等牛说完就往牛背上一跳。结果人们竟然都说:“好大的一个老鼠!”牛想:“哎,管它是第一还是第二,我反正还是要耕地的。”结果,只得让老鼠得了第一。

弯背虾子

陈新兰讲述丁建军整理

虾子的背原先是直的。有一年鱼跳龙门,虾子对鲫鱼说:“我们也去跳龙门。”鲫鱼说:“我们身个儿细,跳不过去。”虾子说:“你不去,我去。”到跳龙门时,虾子得了第一名。好多鱼跑去恭喜它,还要它谈经验。虾子说:“鲤鱼最会跳,我就躲在鲤鱼鳞里,到龙门时鲤鱼跳起来后,我就从它背上一跳。”鲤鱼听了很生气。第二年跳龙门时,它晓得虾子又在自己身上,就将身子一甩,把虾子甩到龙门的墙上,虾子的脊梁被弄断了,腰再也伸不直了。

母指高

陈元绪讲述丁建军整理

鲁班去帮人家做活,总要一个人帮忙牵墨线。有一天他自己在家里做,只得叫他娘帮忙牵墨线。他娘说:“你么这样冇得用,这点事还要人帮忙。”鲁班忙问:“娘,你是说有办法不要人帮忙?”他娘点点头说:“把线系在钉上,把钉钉在木头上,你要往哪里牵都能牵到。”鲁班按他娘说的办法—做,方便得很,喜得鲁班把这钉叫“母指高”。现在木匠行里还这样叫它。

人死了在棺材下面点灯

袁正宏讲述丁建军整理

传说孔明手下人见孔明死了,按他生前说的那样,在棺材底下点了一盏灯。司马懿听说孔明死了,怕别人哄他,马上就去观望星斗,看孔明到底归位了没有。他看来看去,看到孔明那颗星明也不明,暗也不暗,像归了位,又像没归位,一直不敢去进攻。这样,孔明死了还保蜀汉二十三年。事情传开了,人们按这个方法在死人的棺材下面点个灯,望死人在阴间保护活人顺顺利利。

河南做屋不留檐

陈梅兰讲述丁建军整理

朱元璋小时候不走运,屋里穷得揭不开锅。为了活命,他就去要饭。一天在河南要饭,碰到下雨,他就跑到一家屋檐下去躲雨。主人看见了,把他赶走了。朱元璋瞅主人进屋,又躲到屋檐下,可一连几次,都被房主赶走了。朱元璋气得不得了,发誓说:“哼哼!我在屋檐下躲雨你们不肯,等我当了皇帝,一律不准你们留檐。”后来,朱元璋果然做了皇帝,便下旨不准河南做的屋留檐。从那时起,河南做的屋总不敢留檐。

结婚用轿

陈达宏讲述丁建军整理

很早以前,姑娘长大了出嫁,总是女家把姑娘送到男家。有个穷秀才结婚后,夫妇感情很好。一天,秀才洗脸把铜箍掉到地下了,女人看见,说:“穷秀才金箍落地。”秀才以为女人笑他,就回了句:“贱女人送上门来。”女人觉得丈夫的话太难入耳,一气之下跑回娘家去了,死活也不回来。秀才冇得法,只好请了轿子去接她回来。从这以后,姑娘出嫁,都要男方用轿子去接,免得男家以后说是“送上门来”。

腊八粥

尹学伦讲述尹成国整理

从前,有—对夫妻,好吃懒做,把本来好过的日子盘丢了。他们常无柴无米,向左邻右舍借了又不还,这样就没人管他们了。

一个冬天,北风呜呜叫,大雪纷纷下,夫妻俩忍饥挨饿,三日未出大门。这日到了腊月初八,就将家里能烧的东西收进灶房,凡能吃的米、麦、豆、瓜、饼、玉米、高粱、薯干八样脚料全倒进锅里。女的在上面熬,男的在下面烧,等能引火的东西都烧完了,才熬了一锅杂合汤。他俩捧着瓢舀起就喝,觉得味好甜美,可肚子未吃饱就没了。下午,这对懒人终于饿死了。

人们为记住这个教训,以后每年腊月初八就熬一锅“杂八粥”,就是“腊八粥”,警示子孙后代不能好吃懒做。

该哪个先过桥

朱勋讲述耿直整理

从前,宋埠干沙河上的独木桥总有很多人来来往往。一天,一齐来了四个人:穿绸缎的阔公子,挑花绣朵的娇小姐,肩扛冲担的砍柴人,挑大粪的种田人。他们都要先过桥。阔公子说:“莫争莫争,每人作诗一首,要围绕偏旁部首相同的字来作,哪个作的强,哪个先过。”

阔公子先念起来:“三宝同头官宦家,三丝同旁绫缎纱,要穿绫缎纱,除非是官宦家。”阔公子就要上桥,娇小姐忙说:“慢着点,听我的:三草同头芙蓉花,三女同旁姐妹妈,要戴芙蓉花,除非姐妹妈。”娇小姐正要上桥,砍柴人忙说:“莫忙,听我的:三山同头岑岗岩,三木同旁松柏槐,不为松柏槐,不上岑岗岩。”砍柴人说完冲着挑粪人一笑,意思是叫他快说。种田人不慌不忙地说:“三尸同头屎尿屁,三口同旁喇叭嘴,要吃屎尿屁,除非喇叭嘴。”种田人念完有意指了阔公子一下,就上桥去了。

黎明前的黑暗的来历(一)

陈美荣讲述喻定文整理

人们爱把偷偷摸摸的人叫强偷。强偷什么都偷,就是不偷锅。说起这个事,还有一段故事咧!

很早以前,有个强偷晚上出去偷东西,快到五更了,还百事冇偷到。贼不空过,总不能空着手回家呀!他钻到一家的耳房里,把人家的锅揭回去了。

强偷的老娘见他把人家的锅偷回来了,就骂他:“短寿的!百事偷莫偷人家的锅哇!偷了人家的锅,人家老人小人到哪里去吃饭?快送去,莫做这样缺德的事!”

强偷冇得解,只好拿着锅出了门。他见天快要亮,怕人家看见了,边跑边说:“叮叮乒儿,叮叮乒儿,天光黑一下……”太阳菩萨在天上听到了这个话,当真地等了一个时辰再出来,让强偷乘黑把锅送给了人家。从那时到现在,天亮以前总要黑一阵子。强偷不偷锅也是从那时开始。

黎明前的黑暗的来历(二)

雷花讲述缪益鹏整理

过去有个穷人,穷得连锅都没有,更不用说别的了。

这天,他娘生了病,一连三天水米冇沾牙。他心里很着急,忙外出讨米,好不容易讨得升把米,又冇得锅煮,么办呢?他又避着母亲偷偷地跑到隔壁财主家里去偷锅。

他从灶上揭下锅,准备出门,哪知天已经亮了。这个穷人急得不知么样才好,他头顶着锅,想出出不去,想退又退不得。忽然天上骤然一黑,他乘着黑天,把锅端回了家。

原来,天上玉皇大帝念他孝道,把锅底的焰子剐了一把,撒在空中。一直到现在,刚天光的时候,还要黑一阵,就是这个道理。

打金马

郑宏林讲述丁建军整理

有个姓邹的人,家里穷得要命,一冇得吃的,二冇得穿的,把两个细伢挑着到处要米。老婆问他到哪里安家,他说:“绳子在哪里断了,就在哪里安家。”一天,他们要米来到了一个冲,绳子断了,他们就在山冲安了家。姓邹的这个人勤快,在冲里搭了一个棚子,之后又在山上开荒种地,有空闲了又去帮工。有天回来,女人问他:“你天天走得那么早,挑担水再走好不好?”姓邹的说:“我天天都挑了呀。”女人说:“哪个看到你挑的水呢?”男的感到很奇怪:“我明天挑担你看看。”第二天一早,姓邹的挑了一担水,然后拿条扁担在后门躲着。不一会儿,有个大白马跑了进来,把嘴伸进了桶里,姓邹的急忙一扁担把马打倒。白马倒后肚子里流出一大堆金子,姓邹的从此富了。

和鬼对对联

唐九洲讲述丁建军整理

相传有个先生教了二十个学生。散馆时,先生带学生乘凉,有一颗流星从头上划过,先生见景作了一副对联的上联,就对学生说:

“星过长空,鸿雁错当金牌打。你们谁对出下联谁可以回家。”过后,他自己一想,下联不容易对,怕学生问,自己也对不上来,日思夜想,坐卧不宁,跌头乱撞走进庙里,不提防绊了一跤,撞在柱子上,头破血流,一命呜呼。后来这个庙天天夜里总听到响起“星过长空,鸿雁错当金牌打”的朗诵声。一天,一个秀才进京赶考,走到这里天已黑了,只好在这庙里歇,半夜里也听到这个声音,对道:“月落南海,黄龙误作玉珠吞。”从这以后,庙里再没么响动了。

猴子抢亲

江乐凤讲述王明月整理

有一户人家,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女儿长得如花似玉,母亲是一个花甲老人,生活过得甜甜蜜蜜。一天早晨,女儿早早地起了床,提着一篮子谷到碓里去舂。突然一声惊叫,这女儿便失踪了。做母亲的呼天抢地,哭得死去活来。

一转眼,四个年头过去了。这天早晨,母亲站在门前,思念着失踪的女儿。一只喜鹊飞来停在门前的椿树上,朝母亲“喳喳喳”地叫个不停。母亲望着喜鹊说:“喜鹊呀喜鹊,你要是知道我女儿在哪里,就带上这根绣花线引我去找她吧。”喜鹊点了点头,飞到母亲身旁,用口衔着花线的一头,飞在上空,引着母亲向对面山里飞去。走呀走,山越来越险,坡越来越陡,终于到了一个山洞前。喜鹊对着洞里叫了两声飞走了。母亲走进山洞,闻到阵阵腥味和膻气。一个小猴正在洞中玩着一条小蛇。这个小猴一边是猴脸,另一边却是人脸。同时听到洞里有一妇女啼哭,声音非常耳熟。母亲一惊,便身不由己地喊:“我儿,我儿——”一个蓬头散发的少女走了出来,真是她心爱的女儿。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原来,那天早晨,女儿正在舂着谷子,不提防一只大公猴抱起她就跑,到了这个猴洞,强迫着与她成了亲。过了两年,生下了一边人脸一边猴脸的小猴。

女儿拉着母亲说:“那猴子去寻食还冇回来,我们趁这个时候逃走吧。”母女俩跌跌撞撞向洞口摸去。刚到洞口,那寻食的猴子回来了,他认出了母亲:“家婆,您么时候来的?真是稀客,快请坐,快请坐。”猴子提着一大串野食,忙着打招呼。母女二人只好硬着头皮进到了洞里。那公猴非常高兴,急忙将一条大蛇煮给丈母娘吃,丈母娘见蛇就怕,哪还敢吃。她一边说肚子不饿,一边想着对付猴子的办法。猴子亲热地坐在丈母娘身边说:“家婆,我的一双眼睛不晓得么样总爱长眼屎、流眼泪,老是睁不开,您老看看有么办法能治。”母亲说:“我有一个办法,能治好你的眼睛。你把桐油和石灰拌和在一起,贴在眼睛上,到山顶太阳底下晒三天三夜再揭开,你的眼睛就会好。”

猴子信以为真,第二天就到山顶上的一块石头上对着太阳坐着,将桐油和石灰拌和在一起,贴在眼睛上。母女俩见猴子上了钩,趁机下山,走了三天三夜才回到自己的家中。

山顶上的猴子,眼睛越晒越痛,但还是强忍着。第三天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抓开贴着的桐油拌石灰。由于用力过猛,眼睛四周的肉都扯了下来,成了两个凹洞。所以至今人们还把猴子叫“凹壳”。猴子回到山洞,只看见小猴在玩耍,不见了母女俩,才知道上了当,就向母女俩追去。

母女俩回到家,关上大门轻易不出来,听到门外有抓门的声音,从门缝一看,是那只猴子。猴子悲伤地乞求说:

“细猴的大,细猴的娘,养大了细猴再回乡。”

母女俩不管猴子么样叫,就是不理。猴子站累了,就坐在门前的一个石礅上,口里不停地重复着:“细猴的大,细猴的娘,养大了细猴再回乡。”一直念到天快亮了的时候,才跑回山上去了。

第二天天黑时候,猴子又到门前,重复着头天晚上念的话。

第三天,母女俩想了一个办法,把木柴架在门前那个石墩上烧,把石墩烧得红彤彤的。天黑时,那只猴子又跑到门前,刚一坐下,屁股上立刻冒出一团烟雾。

从那以后,猴子再也没来骚扰母女俩了,它的屁股也一直是红的,光溜溜的。

钱如命

罗厚灯讲述罗开矿整理

有个财主视钱如命,所以人送绰号“钱如命”。

有一次,钱如命赶集回家,在路上拣到一枚铜钱,不晓得几欢喜,放在腰包里怕悼了,就放在口里含住。他一路走一路盘算:用这个钱买只小鸡,鸡长大了生蛋,蛋多了又抱鸡,鸡卖了买头小母猪,小母猪长大了生细猪,卖了猪再买条牛,……翻腾多了,这个铜钱能变成几间屋哩。七想八想,走到沟边忘记跨沟,“扑叭”,一跤摔倒了,口内的铜钱吞到肚里去了。钱如命气得直流泪,可惜几间屋做不成了。到家后把经过对三个儿子说了说,随后就得了重病,一倒床就不能起来,气命如丝,就是难断气。老伴见他受罪不过,劝他莫舍不得去。老伴去烧了落气纸,钱如命还是不落气。三个儿子和媳妇都站在床前,问他还有什么事,他光是摇头。第三个儿子终于猜透了他的心事,大声说:“伯,你死后,用刀子把你肚子里的那个钱拿出来是呗?”钱如命点了点头,接着用手指了指心,好像还有话要说。儿子和媳妇又猜,钱如命闭着眼睛光摇头。三儿子想了半天,大声说:“伯,你死后不买棺材,用草席一裹。”钱如命这才断了气。

卖黄桶

董小怀讲述阳锡珍整理

传说有个庙里的和尚坏的很,做了不少丑事。山下有家人,夫妻两个过日子,女的长得蛮俏,男的总在外头做生意,和尚就总爱跑来调戏这女的。女的对男的说:“你不在家,山上的和尚就总爱来找麻烦,今天我们来整他一顿。”

夫妻两个商量好后,丈夫又出了门。和尚见女的丈夫走了,就跑进门说:“大嫂,有事冇得?我帮你做。”女的说:“你帮我扫一下地。”和尚忙拿起扫帚就扫,一边扫一边望女的。女的说:“你老望我,人家看见不好,你去把门关上。”那和尚真是断手上树——爬(巴)不得,忙把门关上。这个女的丈夫早躲在门外,见门关了,就喊:“开门,开门。”女的装作着急的样子说:“不得了,我男的回来了。”那和尚急得不得了,忙求女的救他。女的说:“你快躲到黄桶里。”和尚急忙躲到黄桶里去。女的把桶盖上,还加了一个闩。打开门后,女的对男的丢了个眼色,丈夫说:“今年生意不算好,我想把黄桶卖了。”女的说:“哪个要呢?”丈夫说:“看山上的和尚要不要。”

夫妻两个把桶滚到门外往山上滚去。那和尚在桶里不敢作声。到了山上,那丈夫对庙里的细和尚说:“这黄桶你们要不要?”细和尚冇作声。“你不敢做主,我去问你师傅。”丈夫边说边走进庙里。桶里的和尚听那男的走了,忙对细和尚说:“快买。”那细和尚才晓得是师傅在里面,忙撵上男的说:“我们要买,你要几多钱?”丈夫转身说二十两银子。细和尚不敢答应。丈夫见细和尚不作声,就说:“这个好宝贝你不要,我还不想卖呢。”就把桶往下滚。细和尚忙说:“二十两就二十两,我给。”丈夫又把桶滚上来说:“我又花了不少力气,现在要三十两银子。”细和尚又不敢作声。那丈夫又把桶往下推,细和尚怕把师傅撞死了,忙说:“我给三十两。”夫妻两个又把桶滚上来说:“现在要五十两。”桶里的和尚怕他们又要滚,忙对细和尚嚷:“他们要几多你就把几多。”细和尚只好给他们五十两银子。等他们下了山,细和尚忙打开桶盖一看,师傅头破血流,跟个血人一样。

弄假成真

罗学春讲述罗忠整理

老山的儿子叫小三。这一天,老山请好多人帮忙插田,他把五两银子,叫小三上街买菜。小三在路上拾到一个布包,还有好多书。他想:这一定是个秀才掉的。就在那里等呀等呀,等到太阳落了土,才看到有个秀才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布包果然是他掉的。秀才问了小三的名字,要把布包内的银子分一半给小三,小三不要,跑回家里。老山中饭待客冇得菜,气得不得了,问小三跑到哪里玩去了。小三照直说了。老山气得更狠,抄起扁担就打:“哪有这样个苕儿?那好的银子不要,将来一定是个败家的货。”一气之下,把小三赶出了家。小三只好外出要米。

小三外出时是夏天,只穿一套单衣。到了冬季,小三冻得像红萝卜。这天,下着大雪,小三冇找到住处,冻倒在一家门外。这家主人姓孙,一大早开门赏雪,见门口倒着一个人,扶起一摸,还有点热气。他忙把小三抱进屋,把他救醒。孙先生年近半百,无儿无女,见小三长得不错,便留他做儿。

孙先生的邻居是个大富人,富人的儿子生得一身疥疮,在床上半死不活。那富人接了好多先生都冇诊好儿子的病,就商量把定下亲的媳妇接过来冲冲喜。可富人的儿子又不能起床去迎亲,那富人便要小三代替自己的儿子去一趟。到了喜日那天,富人跟小三把衣裳一换,让小三去迎亲。到了女家后,吃了酒席,刚想回去,突然下起了大雨,到天黑了冇得停的样子。冇得法子,只好在女家拜堂成亲。到了夜晚,小三死也不肯睡,好多人来劝他,他只好直说了,那丈人发了好大的脾气,问他:“你到底叫么名字?”“小人叫张小三。”“啊!”那丈人一听,这名字好熟啊。过细一问,原来是儿子的恩人。那天,他儿子进京赶考,丢了盘缠,亏得小三心肠好,把盘缠还给他 ,冇让他误考期。丈人说:“小三,自我儿子进京赶考得中,到处找你冇找到。眼下,正好弄假成真,我就招你为婿。”张小三在丈人家发奋读书,七年后考中了头名状元。

摇钱树

杨成威讲述杨仕朗整理

很久以前,有弟兄俩个在一起过日子。老大叫麻三,是一个良心不好的人。他怕老二扯稀了秧,一定要分家。老二叫麻四,是一个老实砣,麻三要分家他也冇得法子。

说要分家,也冇得么东西分,只有一条牛,一只狗。麻三霸强一些,把牛得去了,麻四只得一只狗。一到农忙时,麻三牵牛犁田,费力小,犁得多。麻四赶狗犁田,费力大,犁得少。

有一回,一个县太爷看到狗子犁田,觉得很奇怪,说:“做官做了几十年,从冇看到狗犁田,若是狗能犁三圈,老爷赏你几百串钱。”说来真巧,那狗一气真犁了三圈,给麻四挣了几百串钱。麻三见了眼馋,要将牛换狗。麻四把狗喂得饱饱的,用手在狗子身上摸了半天,才让麻三把狗子牵去。麻三就到县太爷过路的地方,驾起狗子犁田。狗子不走,麻三就打。越打越不走,越不走越打。一个狗子能打几多咧,七打八打的,把个狗子打死了。麻四抱住死狗,痛哭了好几场,再把狗子埋得好好的。

麻四葬狗以后,天天到坟上去哭。不久,狗坟上长出了一棵树苗。麻四非常爱这棵树苗,今朝去浇水,明朝去泼粪,后日去薅草,这棵树苗很快长大了。这一天,麻四又到狗坟上去浇水,用手在树上摸了几下,树上掉下好多银子。麻四得了银子,又置了种田的家业,更加起早摸黑的种田,日子越过越好。麻三对这棵摇钱树眼馋得坐也坐不住,睡也睡不安,等到夜深人静了,悄悄地溜到狗坟上去,把树摇了几下。奇怪得很,树上成坨的东西往下掉。哪晓得掉下来的不是银子,都是大坨大坨的狗屎,搞得糊了一身,塞了一满嘴。

张三李四分银

夏玉亭讲述夏正平整理

张三和李四是两个挑脚夫,又是表兄弟,二人十分和好。一天,二人一起出外,在路上捡到一个坛子,坛里装满了银子,两人十分高兴。商议后,决定将银子藏在一个地方,等回家时再取出平分。

二人又走了一天,来到一个小镇。李四捂着肚子,说肚子痛得很,张三就让李四在店里住下,给了他一些碎银子,张三就又上路了。李四等张三一走,就离开客店往回走,走到藏银子的地方,找到装银子的坛子,想将银子独吞。但是打开坛盖一看,坛里的银子不见了,却是一坛白水。李四大失所望,转念想:“怪事,银子怎么化成了水呢,就是化成了水,我也要喝他几大口。”于是李四真的喝了几大口。喝下不打紧,肚子真的痛起来了,而且痛得十分厉害,李四忍着剧痛回到家中便病倒了。

再说张三挑脚回来,回到小镇的客店里,一问才知李四早就回家去了,就忙着往回赶。他走到藏银子的地方,找到坛子一看,坛里的银子只剩下大半坛,心中感到很奇怪,就把坛子抱了回去。回到家中,听说李四病得厉害,张三赶忙抱着坛子来看李四,并说不知何故,银子少了些。问李四,李四说没有拿。这时李四的肚子猛地剧痛起来,张三忙给他捶腰,捶着、捶着,李四突然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摊白水,白水一到地上就变成了银子。张三把银子捡起来,放进坛子里,不多不少,正好满满一坛,这才知道原因。

但张三没有计较李四的贪心,反而宽恕了他,银子还是二人平分。李四羞愧难当,第二天就将家搬到远方去了。

天高三尺

叶千方讲述叶兴宗整理

从前有一个县太爷,硬是一个填不满的坑。他总是想出一些鬼窍来喝穷人的血汗,不到三年工夫,喝得老百姓骨瘦如柴。

这一年,他的任期满了。临走以前,脱了官衣官帽,穿了一身旧褂,带上一个伙计,走出县城去私访。走了两个时辰,到了东村,他问:“你们说县太爷好不好?”东村的老百姓说:“县太爷好,县太爷好,土地蛇的毒比他还少。”气得县太爷忙叫伙计快走。走到西村,县太爷又问:“你们的父母官不错吧?”西村的老百姓说:“父母官是不错,亏他娘生出这个不成人的货。”县太爷气得转身就跑,跑到半路上,遇到一个秀才。县太爷怕秀才骂他,打主意开溜。那个秀才拦路说:“听说县太爷任满,学生专门送一首四言诗来。”县太爷接诗一看,写的是:“感谢太爷,治民有方,天高三尺,屋多三向。”县太爷喜得手舞足蹈,说:“哈哈!这个秀才夸我治理有方,不光是天高了三尺,连每家的屋也多了三向。好好好,快向上司报功。”跟他一路的伙计忙说:“老爷,这首诗也是骂你的。”县太爷说:“莫瞎说啰!这样的好诗,么样是骂我的咧?”伙计说:“天高三尺,是说你一年刮地一层,一层一尺,三年刮三层,离天远了三尺。”县太爷问:“那屋多三向又么样解释咧?”伙计说:“这是说你把他装满三向屋的柴米油盐都刮光了,屋空了……”县太爷气得把诗撕成粉渣细末。

阿头娶媳妇

李辉任讲述李建新整理

古时,有个放牛伢,名叫阿头。阿头十二岁那年死了父母,就在富人家放牛。莫看阿头是个癞痢头,人蛮聪明,做起事来顶两个大人。

一天,阿头在河滩上放牛,看到一个蛇蛋,就拣回来了。做了一个木盒子装着,放在自己床头上。不几天,从蛇蛋壳里钻出了条小蛇。阿头非常喜欢,天天给蛇喂食。蛇慢慢长大了,阿头把它移到村后一个大树洞里,除了喂野食外,还趁自己吃饭时喂一碗饭给蛇吃。日子长了,富人看到阿头吃饭总是在外面,又吃得多,就把他赶出了家门。

阿头无家可归,么办咧?就到蛇那里去。阿头哭着对它说:“孽畜,我把你喂到这大,今天主人把我赶了,你快走吧。”这时蛇已长到水桶那么大。它躺在地上,竖起头来,望着阿头,一动也不动。阿头又说:“你要是想救我,就把头点三点,不然就把头摇三摇。”蛇把头点三点说:“你在我背上坐着,把眼睛闭上,我叫你打开你再打开。”阿头闭着眼睛坐在蛇背上,顿时乌云满天,倾盆大雨,河水猛涨,蛇溜进了水中。

过了一个多时辰,阿头听到一个女人叫他打开眼睛。阿头睁眼一看,哎呀,宝殿内霞光耀眼,美女成群,原来到了龙宫。一个女人把他领到龙王面前,女人把阿头救她的事细细向龙王讲了。龙王感激万分。设宴款待后,把阿头找去说:“你救了我女,我将女许你为妻。”阿头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无家无业,怎么安顿她呢?”龙王说:“只要你愿意,要么事有么事,不要你担心。”

第二天,河边出现了一幢青砖瓦屋,十分富贵豪华,这就是阿头的家。那财主晓得阿头有这好的屋,又娶了一个俏媳妇,心里怀了鬼胎。他派人把阿头叫来说:“你住的是我的土地,我限你三天把屋后那座山栽上松树,要稀密一样,高矮一样,要是做不到,你的媳妇就归我了。”阿头回到家里,闷闷不乐,饭也不吃。媳妇问出什么事了,阿头将原因说了一遍。媳妇叫他莫急,让他去割了一把松针,用剪子剪齐,晚上到山上一撒。第二天财主上山一看,只见满山松树齐整整,绿茵茵。财主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喝我的水,用我的水,限你三天给我找到一匹活金马,一个金脚盆,一条金鱼在脚盆里跳。若办不到,你媳妇就是我的。”阿头更是忧闷,觉也不睡了,媳妇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只好将原因说了。媳妇叫他莫急,又帮他想办法。第三天,阿头来到财主面前,财主以为阿头办不到,乐呵呵地正要开口说话,阿头把媳妇早已准备好的纸马纸鱼往空中一撒,一匹金马飞奔,两条金鱼在金脚盆里跳,财主吓得倒退几步,脸色煞白。过了一会,他破口大骂:“你这癞痢头,明天中午你要使我家四周下雨,屋顶出太阳。”阿头回家对媳妇说了。媳妇就亲自出马,财主喜得笑歪了嘴。她让倾盆大雨直泻,半天功夫洪水把财主全家推到河里去了。

随心宝扇

毛道元讲述毛成喜整理

很久以前,刘家楼住着父子二人。儿子叫刘华,为人忠厚老实,勤劳善良,终日辛劳,奉养年迈的父亲。

刘华父亲的生日到了。可这一年闹大旱,田里颗粒无收,穷苦人连命都难保,哪里有钱做寿呢?为了孝敬父亲,刘华这天鸡还没叫就起床了,拿着渔网出了门,准备捞点鱼,煮给父亲吃,算是给他做个寿。

刘华一共撒了十六网,连一个虾子也没捞着。撒第十七网的时候,觉得很重,好不容易扯上岸来,发现网里有个铜盆子,将盆盖撬开,里面装着把扇子,上面有“随心宝扇”四个字。

这时天已黑了,家里没有油点灯,刘华说:“要是月亮能照到屋里来就好了。”将扇子一扇,说也奇怪,月亮真的照到屋里来了,把个茅屋照得通亮。刘华想起是父亲的生日,说:“要是有好菜好酒给父亲庆寿就好。”将“随心宝扇”一扇,桌子上一下摆满了一桌酒和菜,父子俩同饮起来。喝了一会,刘华说:“我们不能老这样闷吃闷喝呀,何不叫月里嫦娥出来跳个舞呢?”拿着扇子一扇,嫦娥真的从月亮里奔出来了,又跳又唱。刘华觉得只自己作乐不行,应当使乡亲们都不饿肚子。刘华忙将扇子一扇,屋中却出现了一堆米。

不一会儿,刘家楼的穷人都轰动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挑着箩筐,拿着布袋来运米。

这件事让大财主刘麻子知道了,他带上大车、打手,向刘华家奔来。他们赶走穷人,动手抢米。

眼看乡亲就要遭殃,刘华赶紧将随心宝扇一扇,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将刘麻子一伙打得满地乱爬,哭爷喊妈。

考口才

黄意成讲述黄家寿整理

从前有个员外,想请个好先生到家来教女儿的书。想了好多时,总冇想出个考先生的好法子。这天早晨他到花园去散步,看到杏子树上有个黄莺叫,见景生情,写了“红杏枝头莺唤侣”的上联贴到门外,在旁边还写了一句话:“哪个对得上来就请他到我家教书。”这件事轰动了四乡八畈,但没有人能对不上。有个穷秀才帮人放马,总想对好下联,去当个先生,哪晓得总对不好。这天中午,太阳似火,他把马牵到杨树下去歇荫,这马突然叫起来了,秀才顺口念了句:“绿杨树下马嘶春。”他忙把马牵回去见员外。员外见下联对得好,却见秀才衣穿得破烂,心里就不高兴。他说:“你文才倒好,不知口才如何,请过三天来考口才。”秀才心里凉了半截,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哥哥见弟弟闷闷不乐,忙问:“你今天怎么愁眉苦脸?”秀才把到员外家的事说了一遍,哥哥晓得员外故意捉弄人,对弟弟说:“莫怕,我代你去考口才。”

秀才的哥哥穿了—件借来的大褂,大大方方地进了员外家。他见员外家里坐满了教书先生,便说道:“天转地不转,大雪纷纷下,乔夫子养朱夫子,朱夫子一胎生九子,其中一子落水,是何人搭救?”那些先生你望我我望你,半天答不出。“秀才”又说:“大年之日,府堂饮宴,大皇王和二皇王为骨食而争天下,大皇王把二皇王置于死地,又是何人搭救?”问得那些先生目瞪口呆,急忙打开四书五经找呀翻的,找了半天不晓得在哪一卷上。先生们问:“你说的是哪一卷上的?”他说:“盘龙大卷。”有人问:“哪一则咧?”他随口答道:“干塘大泽。”大家正在发呆的时候,“秀才”又说:“学生还有一字不识,”有人忙问:“么字?”秀才说:“丁字头上五点。”又问得先生们抓耳挠腮。秀才急忙起身说:“禀告员外,学生家有贵客登门,少陪少陪。”员外忙问此人口才如何,众先生忙称:“高才!高才!”哥哥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把在员外家中经过的事说了一遍,弟弟也感到莫名其妙。哥哥笑着说:“天转地不转是磨子,大雪纷纷是磨粉子,乔夫子是荞麦麸子,朱夫子是猪。那年我家喂的猪一胎生九个细猪,有一个掉到井里去了,是你嫂子打水救起来的。”秀才问:“那大皇王与二皇王是么个样子呢?”哥哥说:“大年三十,府堂饮宴,就是我家过年那天,大黄狗与细黄狗为抢骨头咬起来了,把细黄狗咬得要死,我一板凳打去才把大黄狗打开。”秀才又问:“么事是盘龙大卷和干塘大泽呢?”哥哥回答:“水车盘卷,塘干得发裂。”秀才又问:“那丁字头上五点呢?”哥哥说:“是打草鞋用的木扒子。”秀才如梦方醒,连称哥哥口才好。话刚说完,忽听门外敲锣打鼓,原来员外亲自带人接秀才去教书的。

问三国

程焰山讲述程幼林整理

有个富翁叫莫永全,为人奸狡,当地的人都叫他“无人缠”。“无人缠”有个儿子,到了十三岁,请秀才汪有文为师。一年以后,为了不把学钱,“无人缠”故意刁难先生,便给他出了几个难题:“地上到天上有多远?”汪有文说:“这事书中没有记载。”无人缠又问:“三国这部书里哪三人是做小生意的?谁有姓无名,谁有名无姓,孔明的娘姓么事,周瑜的妈姓么事?”汪有文全答不出。“无人缠”说:“你这也不知,那也不晓,让我小伢白学了一年,这一年的饭钱我也不要,你也莫想要学钱了。”

汪有文回家后把经过对兄弟汪有才说了,有才火冒三丈,一气跑到“无人缠”家里,进门就喊:“‘无人缠’,我替哥回答你的问题来了。”“无人缠”问他:“天上到地下有多远?”汪有才回答:“一百二十里。”“无人缠”又问:“哪本书中著的?”汪有才说:“乡下人都晓得,腊月二十三送灶王爷上天,二十四又接回来过年,一天是一程路,老规矩一程六十里,两程路不是一百二十里是多少?”“无人缠”被怔住了,不服气地说:“我再问几件事,三国中有哪三个人是做小生意的?”汪有才很快地回道:“刘备卖草鞋,关公卖豆腐,张飞卖秤砣,除这之外,还有赵云卖年糕。”“无人缠”说:“书中哪有这事哟。”汪有才说:“孔明收姜维时,姜维不是说赵云老迈(卖)年高(糕)吗?”“无人缠”只好改问第二件事:“三国中哪个有名无姓,哪个有姓无名。”“貂蝉有名无姓,乔公有姓无名,”汪有才回答后见“无人缠”再不往下问,说:“我倒要问你一件事呢,张飞的娘姓么事?”“无人缠”想了半天也答不上来,汪有才走上前揪住无人缠的耳朵转了两圈,打两个啧啧说:“你连这都不晓得,无(吴)事(氏)生非(飞)嘛。”“无人缠”只好把齐了一年的钱。

一生用不了

林锦成讲述喻宗威整理

有个老奶奶,一生守寡,好不容易将三个儿养大,却冇得一个行孝。

俗话说:“人到老来百病生。”一次,老人家一病起不来了,却无人照护。老人终于想出了个法子,每当晓得窗外有人时就长吁短叹:“哪个来照护我,叫你一生用不了咧。”这话让儿媳们晓得了,个个都想得遗产,都全心地照护她老人家。不久,老人快要咽气了,她把儿子儿媳都叫到床前来,指着墙角的破蓖箩断断续续地说:“那东西……剔牙……缝……你们……一生用得……了……吗?”说完就咽气了。儿子儿媳妇气得哭笑不得。

两个女婿

王德号讲述夏添整理

有一位老人有两个女婿。女婿听说丈人要过生日,就提些鱼肉来给他做生。老人见女婿都来了,专门杀了五只鸡。肠做肠,颈做颈,脚做脚,头做头,翅做翅,各做一碗菜。老人对他们说:“我办了五个菜,考考你们的口才,哪个说得好哪个吃。”大女婿读过两天书,有点文才,二女婿冇上过学。第一碗是鸡肠,大女婿说“花绳索”,二女婿说“肚里肠”。第一碗被大女婿吃了。第二碗是鸡颈,大女婿说“鹅子颈”,二女婿说“鸡颈杆”。这一碗二女婿又冇喝到一口汤。第三碗是鸡胯子,大女婿说“玉金锤”,二女婿说“鸡胯子”。二女婿又冇吃到。第四碗是鸡头,大女婿说“朝天叫”,二女婿说“鸡头呗”。大女婿又胜了。第五碗是鸡翅膀,大女婿说“有翅难飞”,二女婿说“鸡翅膀”。一连五碗二女婿冇沾边。二女婿气得狠,心想,我冇读过书,比不过你,看明天砍柴哪个狠。

第二天,两个女婿拿着冲担去砍柴,二女婿把大女婿引得很远。二女婿一会就砍了一大担,大女婿走路都走不动,哪还有劲砍柴。他见二女婿已经在捆柴了,而自己没有砍到就去偷别人现成的,冇想到一偷就让人捉住了,打得半死不活,还让人关了起来。

二女婿回家后,老人问大女婿么样冇回来,他说:“花绳索捆住鹅子颈,玉金锤打得他朝天叫,他现在有翅难飞。”

妻子圆梦

尹学诗讲述尹高鸿整理

张三和李四是一对好友,在进京赶考的头天晚上,两人做了同样的梦:屋里打伞,墙上栽花,过桥时桥断了。第二天,两人都要妻子圆梦。

张三的妻子听后对丈夫说:“屋里打伞遮青天,墙上栽花是神仙,旧桥断了换新桥,脱了紫袍换红袍。你去赶考定中。”李四的妻子对丈夫说:“屋里打伞出不得门,墙上栽花死得成,过桥断了河水淹死人,你千万别去赶考了。”

张三听了妻子的话,前去京城应试,一举得中。而李四被妻子的话吓住了,连大门都不敢出,失掉了出头的机会。

粥冷自然稠

陈元能讲述丁建军整理

有个过路先生,在一个深山沟中看到有家人,便上前要餐饭吃。接待这位先生的是个妇女,她煮了点粥给先生吃。先生边吃边说:“一喝三层浪,三喝九条沟,荒年出古怪,碗中照人头。”那位妇女晓得先生笑她穷,便说:“家住深山沟,十年九不收,先生慢慢喝,粥冷自然稠。”先生听了既惭愧又感动,给了她十两银子走了。

粗心举人

刘宏武讲述唐勇整理

有一位姓黄的举人,文才出众,就是做事粗心,人家送他绰号“粗心举人”。他有一好友叫王承,文才不及他,却做事心细。

粗心举人到京城考试,考试试题正是他平日练笔之题《马》。他提笔就写,交了个头卷,得意洋洋地走出考场。哪晓得他在写考题时,将马下的四点写成了三点。监考官一看就皱眉头,连正文也没看,就提笔写下“马无四足未能行也”,将试卷搁到一边去了。粗心举人落选,心情甚是焦虑,很不服气,把原稿送给好友王承看。王承连声称好,可也看出了问题,惊叫道:“仁兄落第有因,马生三足岂能行?”三年后,王承前来邀粗心举人进京赶考,粗心举人因为上次没有考中泄气了,王承只好只身前往。恰巧这次考题是自己命题,王承就把粗心举人写的《马》原文誊了一遍,只是在马腿上写上四点。监考官阅卷时赞不绝口,提笔写道:“文才极佳待后听用。”王承被录为进士,粗心举人得知后想到自己做事马虎,误了前程,悔恨不已。

打短棍

丁保菊讲述陈世文整理

阎河有个好吃懒做的人,到过年时,人家都办年货,他冇得钱办,就跑到山路边躲着打人家的短棍。这天黑了,路上来了一个挑担子的人。懒汉等那人到了跟前,猛跳出来,一棍子把那人打倒,挑起担子就跑。回屋后,夫妻两个一看,一大担好东西,鱼肉衣裳样样都有。夫妻两个喜得不得了。这时,外头有人喊门。懒汉打开门一看,儿子头上缠几道布,由儿媳妇扶着。懒汉问儿子么样,儿子说:“我替东家挑脚回来时,有人打我的短棍,百事都抢跑了。”夫妻俩一听脸都变白了。媳妇看见屋里的东西,明白了是么回事,气得跑了。懒汉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勤和俭

毛建成讲述毛成喜整理

从前,有位老人,忠厚老实,克勤克俭,积蓄了一份好家财。人们合伙送了一块大红门匾,上面写着“勤俭”二字,挂在他家的门楼上。

一天,老人病危,把两个儿子叫到身边,嘱咐他俩要按匾上的“勤俭”二字去做。谁知老人死后,老大怕老二做少了,老二嫌老大玩多了,时间一长,二人吵着分家。不仅把家财一分为二,连那块门匾也劈成两边各得一半:老大得了个“勤”字,老二得了个“俭”字。

从此,老大和老二各按各自得的一个字去做:老大勤而不俭,老二俭而不勤。老大讲吃讲穿入不敷出,总是手长袖子短,只有变卖家财,天长日久弄得缺吃少穿。老二呢?俭而不勤。尽管省吃俭用,但不爱劳动,吃用全靠家财。没过多久,家财卖光无吃无穿,度日如年。人们都指着他二人的背脊骨说:“两个败家子。”

有一天,他兄弟二人见了面,各谈各的不顺。哥哥唉声叹气,弟弟叹气唉声。都后悔冇照父亲的嘱咐去做。他二人决心合家,把“勤”和“俭”合在一起。从此以后,二人辛勤劳动,省俭度日,生活慢慢好起来了。

竹园里的金子

毛道元讲述毛成喜整理

有位老人,终日两手不闲,两脚不停,靠屋后的一园竹子发了家。他有两个儿子,好逸恶劳,坐吃山空。老人积劳成疾。他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说:“眼看家里快要吃光用尽了,我先前在竹园里埋了一坛金子,你们去挖出来,花了吧 !”两个儿子听说竹园里埋着金子,忙把老人扶起来,要他指出位置。老人说:“这要看你俩的福气,各自去挖吧,谁先挖出谁得。”两个儿子都抡起大锄在竹园里不停

地挖着,一天,二天……一共挖了六天,将整个竹园的土都翻了一遍,连坛子的影子也未看见。老人对两个儿子说:“金子是个古怪东西,能得到他的人都是勤劳有孝心的人。你俩都有挖到,说明你俩都不是勤劳有孝心的人。”两个儿子为了得到金子,都抢着照料老人,格外勤快,家境慢慢好起来。老人的病也慢慢地好了。

第二年,园里的竹子又高又大。老人将竹子砍了一些卖了,赚得一些金子。他把卖得的金子放到一只空坛子里,然后对两个儿子说:“这就是园里埋的那坛金子。”两个儿子方才明白老人的用意,忙跪倒在老人面前,谢父亲指教。

喻良出气

张纪江讲述罗艺群整理

阎河街头有个大财主,人送绰号四阎王。

在四阎王屋里做过工的人,冇得哪一个不说四阎王“脸上有得肉,做事顶刮毒”,“帮工莫帮四阎王,工满气得哭几场。”

四阎王过了元宵节还冇找到人,急得他忙去托亲求友。有几个靠打长工过日子的人,听到这个讯以后,都邀到一路去找喻良商量。

喻良是喻家楼的人,是一个手一双嘴一张的能干角色。长工们采用激将法,对喻良说:“喻良,听说你怕四阎王,不敢到他屋里去做工?”喻良问:“哪个胡说八道?”说着,他就出了门,一定要去替卖工的人出出气。

喻良脚通通地进了四阎王的屋。四阎王溜滑得很,他晓得喻良的心眼多,不好对付,就先为难喻良说:“嘿嘿,到我家里帮工要做好多事咧,我屋里烧柴归长工砍。”喻良爽快地说:“我包了。”四阎王又说:“水归长工挑。”喻良还是说:“我包了。”四阎王更进一步:“各种各样的杂事归长工做。”喻良也毫不退让:“我都包了。”四阎王最后又开出条件:“到腊月三十日还要帮我出了方再开工钱。”喻良一口答应:“算数!”

帮工的第一个事,就是砍柴。四阎王规定喻良五更出门,砍一担柴回来赶中饭。不等鸡叫三遍,四阎王就喊起来了:“喻良,人家砍柴的都出了大门,你么样还不出房门咧?”喻良装作慌忙火急的样子,把椅子板凳打得乒乒乓乓响,进了灶屋,自烧火,自煮饭。饭熟了,他正拿着锅铲去盛,四阎王又喊起来了:“喻良!喻良!你么样还冇出门咧?”喻良趁这个当口,把锅铲朝腰带内一插,扛着冲担就出了门。一到山上,太阳有两丈高,砍柴的人都动了手,喻良把手朝腰带上一摸,抽出一把锅铲,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两个懒腰,朝大石板上一倒,呼呼噜噜地困到太阳当了顶。别人都挑着大担的柴朝回走,喻良一手拿把锅铲,一手提条冲担,不快不慢地走进大门。四阎王问:“你砍的柴放在哪里哎?”喻良把头一偏,把锅铲一伸说:“唉!你逼得好,逼得我把锅铲当作了茅镰,你看么样能砍柴咧!”四阎王气得直翻白眼,有苦说不出。

又有一回,四阎王要喻良跟短工一路搭土砖。喻良跟三个短工搭到别家都吃过中饭,下了畈,四阎王才一手提着个木桶,一手拿四副碗筷走拢来。有个年轻的短工细声问:“喻良哥,四阎王送么事来了。”喻良头也冇抬地说:“他要是送的饭,你就鼓劲吃,他要是送的面糊,你就朝我身上泼。”话刚刚说完,几个人勾头一看,果然是面糊,气得一齐冲了过去,把面糊泼到喻良身上。喻良气呼呼地说:“你把我的衣裳油了,我要你赔!”那个年轻短工说:“我冇油,为么事要赔?”喻良就一碗甩去,打在那个年轻的身上。这下好了,三个短工扭住喻良厮打,把刚搭好的土砖踩得一团糟。四阎王慌了,拼命地喊:“莫打了!我来说个直话,面糊内一点油也冇把,么样油得了衣裳咧?”四个人这才住手,一场砖踩成了烂泥巴。喻良埋怨说:“冇把油,你么样不早点说咧?”

到了腊月三十日,四阎王打主意不要喻良过快活年:“喻良,要帮我出了方再把工钱咧。”喻良说,“要得,只是不晓得么样出方。”四阎王说:“这还不容易,我么样你就么样。”等到半夜子时,四阎王洗了澡,换了新衣,再叫喻良把三牲祭礼摆放到园盘内,跟着他出了大门,到了稻场中间,把蜡一点,把香一烧。他作揖喻良也作揖,他下跪喻良也下跪,他磕头喻良也磕头,他起来点火炮,把火炮朝上一甩,啪啪啪啪!喻良也把圆盘朝上一甩,哗啦啦啦!圆盘内的大碗细碗,酒壶酒盅都打得粉碎,猪羊鸡肉撒了一地,气得四阎王跑进庭堂,掇一张椅子,面对墙坐着,直喘粗气。喻良也掇张椅子,面对墙坐着,直喘粗气。大约坐了半个时辰,喻良装作不耐烦地说:“我做不到你那神气,快把工钱,我要回去。”四阎王气得直打战说:“你把我圆盘内的东西赔了,我再把工钱 !”“你先说了的,你么样我就么样,你不能反悔!”四阎王万般无奈,只好开了工钱,让喻良走人。

阎河一带至今流传着三句笑话:

喻良砍柴,空去空来;喻良搭砖,白做半天;喻良出方,百事甩光。

穿花生意难做

胡建平讲述胡永阶整理

有个姓张的篾匠,手艺蛮高。一天,他在一个富人家做活。晚上有戏子唱戏,他为了看戏,就拿出全身本事,半天就做了—天的东西。看戏回来,这个富人家问他:“张师傅,你今天算做一天还是算做半天?”张篾匠说:“你说一天就算一天,你说半天就算半天”。富人家只给他记了半天。第二天张篾匠又在富人家做活。清早,主人家还冇起来,他就到竹园去砍了一大捆竹子,放了竹子就忙着锯竹、劈篾,两手不闲,一整天连一个米筛还冇做成功。吃了晚饭又点着灯做。富人家忍不住又问:“张师傅,你那大半天就做那么多东西,今天么样一个米筛还冇做成,吃了晚饭又点着灯做?”张篾匠回答说:“你不晓得呀主人家,这穿花生意几难做呀,筛子眼大了会漏出好米;眼做小了,细米和糠又不能筛出来。”富人家听他话中有话,明白自己处事不妥,只得补了前一天的工钱。

三斗米下田

李双木讲述段志和整理

有两位先生,不管做么事都不虚心,谁也瞧不起。

两位先生进京赶考,在中途借宿。晚饭后,这家里的妇人问:“二位先生贵姓?”他们一个回答“长弓”,一个回答“十八子”。妇人说:“原来是张李二先生。”张李二位接着问:“主妇高姓?”妇人随口答道:“三斗米下田。”张李二先生你看我,我看你,都答不出来。二人夜晚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比比画画,搞了半夜还是不晓得妇人姓么事。第二天清早,听到隔壁一个妇人喊:“潘大嫂,把你家的团团转借我用一下。”张李二先生才晓得主人姓潘。“团团转”是么东西咧,又不晓得,只好在门缝里偷看,哦,原来是一个米筛。他们这才晓得自己不如—个妇人。

智多女

李成大讲述李文涛整理

有位农家妇女,十分聪明灵巧,大家都叫她“智多女”。有一天,“智多女”的丈夫正在路边田里插秧,有个骑马的先生从这里路过,就在马上欠身问道:“请问大哥,你整天插秧‘叮咚咚,叮叮咚,’一天咚了几千几百咚?”“智多女”的丈夫一下被问住了。他抬头一看,认得是当地有名的才子罗衣先生。

中午他回家吃饭时,把在田里的事告诉了“智多女”。“这有什么难答的。”“智多女”把计告诉了丈夫。

下午,罗衣先生回来时,又从田边经过。插秧人丢下手中的秧把,双手作揖:“请问先生你整天骑马蹄哒哒,蹄蹄哒,一天哒了几千几百哒?”这一问也把先生问住了。他问:“这是谁告诉你的,请问他高姓大名?”

丈夫是忠厚老实人,忙说:“教我的是屋里人,人叫她‘智多女’。”

罗衣先生暗暗吃惊,忙道:“大哥,你能带我一同去看看她吗?”丈夫不便推辞,就带着先生一同回家了。

“智多女”从窗口瞄见丈夫领着罗衣先生朝家里走来,就不慌不忙出门相迎。

罗衣先生做了个下马的动作,右脚已着地但左脚还在马鞍上,欠身说道:“问嫂子,你知道我现在是要上马还是下马?”“智多女”答道:“你欲去则上马,欲留则下马。”罗衣先生连连点头。“智多女”此时正好一只脚在门槛里,一只脚在门槛外,马上身一侧反问道:“请问先生,你知道我现在是要进门还是要出门?”罗衣先生借“智多女”的答话说:“你欲进则进门,你欲出门则出门。”“智多女”摇头笑道:“我不进也不出。”边说边将身一蹲,坐在门坎上。

罗衣先生觉得心里很不是味,想上马回转。“智多女”忙站起说:“先生既来,又何必慌着走呢?请在我家用餐后再走吧。”罗衣先生只得依从,但他心里还是不服气,又说道:“嫂子,你既留我用餐,我也不客气,不过我有个习惯,非七饭十菜不掇碗,你能在半个时

辰里做出这么多饭菜上桌吗?”“智多女”爽快地说:“这好办,先生稍等。”转身到伙房里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饭菜摆上了桌。罗衣先生一看,原来七饭是绿豆加大米,十菜是九(韭)菜加蛋花。先生这才相信“智多女”非同一般,自己不是她的对手,饭也不吃,匆匆告辞了。

老农改诗

尹高鸿讲述尹高诗整理

有两个秀才,在荷花塘里钓鱼。突然天空乌云滚滚,狂风骤起,豆大的雨点打得荷叶哗哗啦直响。两个秀才忙收竿扯线,见景生情,一个作诗:“风吹杨柳千枝动。”另一个接道:“雨落荷塘万点窝。”两人正在得意,一个过路老农说:“二位都说得不对,你么样知道杨柳恰是千枝,雨点恰有万点呢?”两个秀才同时问道:“依你的看法如何改呢?”老农脱口而出:“风吹杨柳枝枝动,雨落荷塘点点窝。”

风流先生上当

陈友耕讲述陈世文、今之歌整理

有个教书先生,品行不端,总爱打漂亮女人的主意,多次趁某学生的老子出门,调戏学生的娘。一个叫杨桂兰的学生家长遭了几回调戏,气愤之余,与丈夫一起想施点计谋,捉弄一下这个好色先生。这天,先生轮到杨桂兰家管饭。桂兰把先生的碗里多盛些肉,用饭盖住,叫儿子送去。先生见到饭下面埋的肉,便想:这个桂兰,对我还真有点意思呢!第二天,桂兰的儿子去上学,先生一见就问:“你妈还好吧,她问过我没有?”那伢说:“我妈还好,没问先生。”

又过了一天,先生又问那伢。那伢说:“我伯出门去了,我妈说家里猪冇得糠,叫你帮忙打一天猪草。”先生连连答应:“要得,要得。”第二天清早便来帮桂兰打猪草。天黑,先生刚要进门,桂的男人回来了。先生不敢进屋,只好走了。过了两天,细伢又带了个口信,家里的大粪涨破了缸,叫先生帮忙去点粪。先生点呀点,点到太阳落土,桂兰男人又回来了。先生只好叹口气走了。他吃了两次亏还不接受教训。过了两天,细伢带信说,他老子出外,要过四五天才回,叫先生去吃夜饭。先生割了肉,打了酒,天黑来到桂兰家。桂兰把肉煮好,把酒暖热,叫先生吃。先生刚要动筷子,外头有人喊门。桂兰装作很着急的样子:“该死的,么样又回来了?”慌里慌张地对先生说:“白天你来,他不往邪处想,这天黑时候,他一定不饶我们。你快到房下沿的麻袋中躺着,等他睡着了,你再走。”先生来不及细想,就把麻袋往身上一套。桂兰的男人回来,吃饱喝足后上床睡觉,在床上翻来滚去,突然又坐起来说:“睡不着,要练练拳。”翻身下床,拿一条大扁担,往麻袋上打。打得先生喊也不敢喊,动也不敢动。硬是等桂兰的男人睡着了,他才偷偷溜出门。过了几天,那伢又叫先生到他家去。先生说:“罢,罢,到你家里去?我怕你家的猪冇得糠,我怕你家的大粪涨破了缸,我怕你

老子打拳冇得桩,打得先生我遍体伤。”

姬老头选女婿

柳四金讲述闵先锋整理

姬女是一个远近有名的好姑娘,她老头子姬老头想要出个对子为她招个女婿。他看到女儿每天晚上织布织到五更,便想出了上联:“姬女坐机鸡子啼。”消息传出后,对对子的青年络绎不绝,就是冇得一人对得上。一天,有个姓杜的船夫路过此处,便到姬家,对姬老头纳头便拜,道:“见过岳父大人。”姬老头不高兴,说:“你这后生太过唐突,如何这般称呼!”船夫笑道:“你不是说能对出下联的招为女婿吗?我每天在江边摆渡,听到杜鹃啼鸣,这下联便是‘杜夫摆渡杜鹃鸣。’”姬老头大喜,那日,便将他招为女婿。

选怕鬼的人下手

王家早讲述王明月、今之歌整理

一个穷鬼找到一个富鬼问:“鬼大哥,你么样总是有钱用,我么样总是冇得钱用呢?”

“告诉你,我这钱都是在路上绊人得来的。”

“绊人么样能有钱呢?”穷鬼不解。

富鬼说:“人走夜路时,你暗中用脚把他绊倒,人回去后就会害病,他就会买纸钱烧,送钱给你祈求保佑。”过了不几天,穷鬼一跛一跛地找上了富鬼的门。富鬼说:“我的天,你么样成了这个样子啊?”穷鬼哭丧着脸,说:“那天太阳落土后,我就守在一条路旁。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人,我就按你说的那样,用一只脚去绊,想一下把他绊倒,可我伸出去的脚正好被那人踩着,只听‘咔嚓 '一声,我的脚被踩断了。他冇倒,我倒是倒在地上直打滚。”

富鬼问:“那个人的样子是么样的?”穷鬼说:“一个大块头,五大三粗。”富鬼说:“哎呀我的伙计,你搞错了,大个头五大三粗的人都不怕鬼,你么样能去惹他呢?告诉你吧,你要去选那些怕鬼的人下手,保你一绊就倒,钱永远用不完。”

头皮扯掉了

刘海成讲述刘钦整理

有一对姐妹。妹妹生性懒惰,懒得连头也不愿梳,长到十几岁,天天还是姐姐帮着梳头。后来姐姐出嫁了,妹妹就很少梳头了。

一天,妹妹到姐姐家去玩,看到姐姐正坐在花镜前梳理头发,就说:“我最怕梳头。”姐姐问:“为么事?”妹妹答:“我一梳头,头皮就扯得痛。”姐姐说:“你天天梳就不痛了。”妹妹说:“我才不信。我一年只梳几次头,每次都扯得头皮痛,要是天天梳,

不把头皮扯掉了?”

占小便宜

丁金前讲述余纯宝整理

李胜爱耍小聪明,成天油嘴滑舌,见人好占便宜。

一天,李胜在家门前吃馍馍,看见邻村的王宝牵着牛过去,连忙打招呼:“喂,吃个馍馍吧!”王宝说:“谢谢你,我吃过早饭了。”李胜说:“看你哟,我问的是牛,又冇问你咧。”王宝知道上当,忙扬起手中的鞭子,照着牛的背脊梁“啪啪”就是两鞭子,骂道:“出门前我问你外村有没有朋友,你说没有。没有朋友,人家么样叫你吃馍馍呢?你这不老实的东西!”

赶夜路

罗青松讲述朱勋、今之歌整理

有个医生和一风水先生一路行走。深夜,他们走到一处墓地,医生说:“不能走这里。”风水先生问为么事。医生说:“这里埋的人都是我诊死的。”风水先生笑呵呵地说:“没得关系,这里的坟都是我看的地,我说这里是宝地。世上哪来的宝地?若真有宝地,我肯定看给我老子睡,那样我就有出息了。我若出息了,还帮人看风水?”说时,二人不禁会心大笑起来。

牛屎畈

张采香讲述李清松整理

麻城最东部,与安徽省交界的地方,有一个百来亩的小畈,叫“牛屎畈”。为什么叫这名字呢?以前,有个聪明的老头在犁田,见一只黄鼠狼叼着一只小鸡往畈上跑,就急忙拾起块石头甩去,真准,一下子就把黄鼠狼打死了,那只小鸡得救了。

第二天,犁过的那丘田变成了一座石头山,老农知道是黄鼠狼来报复了,就大声喊着:“这太好了,我正愁没石头做岸哩,这是谁干的?我得好好谢谢他才是”。停了一会儿,老农又说:“要是搬来一畈牛屎,那倒真没办法”。

第三天,田里果然铺上了厚厚一层牛屎,而石头山不见了。原来,这些都是黄鼠狼干的,它本以为做点坏事报复老农,没想到帮老农肥了田。

两肚子好粪

余春宏讲述余引维整理

有王李二相公进京赶考,来到一个村子边。王相公流泪说:“李兄啊,我们自启程后,肚中未进一粒米,实在是饿得撑不住了,歇一下再走吧!”李相公答:“路上一无父母,二无妻子,肚饿实在难挨啊!想先前肚饿时,叫父母,饭到嘴边,口渴时喊妻子,清茶到手。如今呀,身落村边……”眼泪成串地往下流。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头,拾粪路过这里,问:“二位相公为么事哭泣?”他们告诉他原因,老人边摇头边抹泪。两相公奇怪地问:“老人家,你为么事也哭咧?”老人回答:“我是因为冇拾到两肚子好粪。”

一窍不通

周新巧讲述朱长文整理

有个富人家的儿子,读书好几年了目不识丁。他父亲不晓得儿子的学习情况,以为儿子还聪明,就去问先生。先生不好直说,就笑着说:“你的儿子还不错,七窍已经通了六窍。”

富人家以为儿子真还不错,就到处夸耀。有人戳穿了,说:“先生说他七窍通了六窍,就是一窍不通嘛。”富人家哭笑不得。

白字先生找媳妇

尹成学讲述尹建东整理

王三不爱读书,肚子里荡得米汤响,却总酸溜溜咬文嚼字。天长日久,个个晓得他肚里没有墨水,假充斯文,就叫他白字先生。白字先生要找个媳妇,想出一条妙计,写个牌子,挂在路边,上面写着:“我名王二,确是一位良子,上无娘,下无娘,连弟也没有,家无牵挂,如若与我成家者,保管天天有肉吃,一天荤一次。”哪晓得这么几句简单的话,他却写成这样的了:“我名王二,确是一位浪子,上无粮,下无粮,连梯也没有,家无荤挂,如若与我成家者,保管天天冇肉吃,一天晕一次。”男男女女看了以后,都笑得伸不起腰来。你想,就他这水平,有鬼跟他去做媳妇咧。

县官选女婿

曾友桥讲述刘佩珍整理

有个县官,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县官看到女儿长大了,一心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婿,花了好长时间,也冇找到。

一天,他看见算命先生给一个卖柴的呆子算命。命算完了,呆子把二两银子交给先生。算命本来只要一两银子,那算命先生看到呆子多把一两银子,十分欢喜,又补充说,呆子有做皇帝的福。那县官一听,忙扯了呆子跑回去,让呆子和女儿成了亲。

新婚之夜,呆子发了呆,钻进了被窝就自言自语起来。他说的是:“卖了茅草二两银,把给瞎子算终生,不料县官看得起,招来呆子和姐亲。”

杀牛换金

刘天菊讲述刘佩珍整理

有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总想发财。一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一位白胡子老头说:“你把牛杀了丢到河里去,就会在床底下挖到好多金子。”第二天他当真把牛杀了丢到河里。回来就钻到床下挖金子,一头把夜壶碰翻了,搞得满头是尿。他顾不得这些,一心只想挖金子,可半天也冇见点金子的影。他叹口气说:“不走运,一定是尿把金子冲跑了。”

糊涂官断糊涂案

刘素莲讲述周胜辉整理

有一个秀才和一个道士一起走路,忽然下起了雷阵雨,他们跑进了一个社庙里躲雨。秀才说:“真亏了这个社朝(廟),不然我们要吃大亏。”道士反驳他:“明明是杜庙(廟)怎么认成社朝呢?”两人争执不下,到后来互相恶语相向,就赌气一起到官府面理。

县太爷也认不准这到底是么事字,就做了个和事佬,他说:“社朝杜庙两相宜,本官不是苏东皮(坡),秀才仍回糯(儒)学去,道士东家去做齐(斋)。”

逢迎成疾

周新巧讲述朱长文整理

张巡按最喜欢有人逢迎他,下属与他讲话都得单腿跪地。有个叫杨灰的官吏最爱拍马屁,每次与巡按说话都是故意跪得很重,以致成了残疾,走起路来腿一拐一拐的,腰也伸不直。张巡按认为他忠诚难得,几次提拔他。

张巡按调任后,又来了一位李巡按,最讨厌逢迎。见了杨灰的丑态,他斥责说:“你么样老是卑躬屈膝呢?”杨灰苦笑着说:“大人,卑职已经逢迎成疾了。”

娘到女家吃“咬断”

周新巧讲述朱长文整理

农村肉下挂面,是一种尊重宾客的常餐。

一天,一个老妇去看望已出嫁的女儿。晚上,女儿为款待母亲,就用肉下挂面给母亲吃。同时,公、婆、叔、姑也各有一碗。因为挂面是长的,人们惯用嗍的方法去吃。正当他们吃得津津有味时,便听到满屋一片嗍声。其中老妇的嗍声最大。女儿不好意思地凑近母亲的耳朵说:“咬断”。意思是叫母亲把挂面咬断了吃,免得嗍面的声音太大。

第二天,老妇回家,友邻右舍的问她:“你女儿用什么待你?”

老妇回答说:“吃了‘咬断’”。

窟窿、框框的故事

杨志明讲述方其立整理

从前,某地有个青年,成年随父在外经商,没给妻子去信。一天,阴雨不能外出,陡然想起恩爱的妻子来,便写出下面几句话寄给家中:

屋檐滴水响叮当,哪个出外不思乡。有朝一日见了娇妻面,抱着娇妻哭几场。

那个青年的妻子不识字,接到丈夫的来信,忙不迭地去找同村的老大爷代她念信。可那个老大爷菜篮大的字认不了一箩筐,常把不认识的字念作“么事”。

当时,他左手拿一根竹做的烟杆,右手拿根燃着了的香,一边用香点着不认识的字,一边念:

“么事”滴水响叮“么事”,哪个出外不思“么事”,有朝一日见了“么事”面,抱着“么事”“么事”“么事”几“么事”。

那些被老大爷念成“么事”的字,同时也被香烧成一个个的窟窿。那个青年的妻子,听老大爷念不出信的意思,就去找另一个人念。另一个人按照信上烧的形象念:

“窟窿”滴水响叮“窟窿”,哪个出外不思“窟窿”,有朝一日见了“窟窿”面,抱着“窟窿”“窟窿”“窟窿”几“窟窿”。

那个青年的妻子听了,更是莫名其妙,弄不清是丈夫的信没写好还是这些念信人对她的轻薄、戏耍。气不过,把那经香烧成的“窟窿”一抠,又去找个老诚人念。那个老诚人念成:

“框框”滴水响叮“框框”,哪个出外不思“框框”。有朝一日见了“框框”面,抱着“框框”“框框”“框框”几“框框”。

那个青年的妻子,听了三个人给她念信,到头来还是不晓得信里写的是么东西。

要是我……

周新巧讲述朱长文整理

张三、李四、王麻子在一起谈天。张三告诉王麻子:“李四太怕老婆了。”王麻子问:“他么样个怕法呢?”张三说:“昨天我去他家玩,他老婆正在洗脚,洗完后,他老婆说:‘把洗脚水倒掉’,他二话不说,连忙去倒洗脚水。”王麻子听了,指着李四的鼻子说:“你呀你呀,太丢面子了,哪有一个男子汉的气魄。要是我呀……”正好王麻子的老婆经过这里,见王麻子在夸海口,就吼了一句:“要是你么样?”王麻子连忙笑道:“要是我呀,不要老婆说,我就主动把洗脚水倒掉。”

苕母女

周新巧讲述朱长文整理

母女二人在家吃饭,因饭菜还对胃口,她们就苕吃傻胀了一通。女儿对娘说:“妈,我的肚子胀得要翻背脊骨”。这不成了牛吗?娘见女说的太不像话,就吼了起来:“你这个苕东西,我今天要不是吃得肚子过不了门槛,非甩你几耳巴子不可。”

看押宝

刘素莲讲述周胜辉整理

王老五一整夜没回家,天亮后,才哈欠连天地回到家里。一进门,一边脱湿衣裳一边对老婆说:“隔壁那几个押宝的人好大的瘾!昨天晚上那大的雨,他们一直押到天亮。”老婆问:“你么样晓得?”他说:“我一直站在东窗外看了一夜。”

二不挂五

林兰英讲述夏添整理

有个人叫张大,他的儿子叫春伢。这伢要说他傻,又懂点把礼,人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二不挂五”。

张大死得早,做娘的不得不过问伢的亲事,好在早就给他定了一门娃娃亲。这一天,二不挂五的娘割了一块肉去走亲家。不凑巧,亲家不在家,只有那未过门的媳妇在家。张大娘问:“伢,你的伯呢?”

媳妇说:“他到庙里跟和尚走棋去了。”张大娘又问:“么时回?”

媳妇说:“赢了回,输了就在庙里睡。”

张大娘看到亲家的屋做得蛮好,忙说:“你这屋做得真好!”

媳妇说:“这是祖德留下的。”张大娘看到香案上有张画,又说:“这张画蛮好看!”媳妇答道:“这是古人的清水画。”张大娘看到媳妇文文雅雅的,想到自己的儿子那个样,心中就有气。她回到屋里,对二不挂五说媳妇如何有才。二不挂五不服气地说:“哪个不会说,不信二回你再看。”

那亲家知道亲家母来过,不晓得有么事,便来到张家。凑巧张大娘不在家,只有二不挂五在家。他丈爷问:“你娘呢?”二不挂五说:“她跟庙里的和尚下棋去了。”丈人又问:“么时回?”二不挂五说:“赢了回,输了在庙里跟和尚睡。”他丈爷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转身准备走,见门口有一大堆牛屎,便叫他把牛屎刮过去。二不挂五说:

“这是祖德留下的。”他丈爷气得打他一巴掌:“你这是什么话?”二不挂五捂着脸说:“这是古人的清水画(话)”。

会做人

阳锡珍讲述丁建军整理

有个女的一不会持家,二不会做东西。她丈夫气得没法,对她说:“你真冇得用,你看人家几能干,几会做人。”女的说:“你说我不会做人?明天我做给你看看!”丈夫走后,她和上一大盆粉子,做了好多面人,到处放的是。丈夫一进门,她就喊:“快来看,我几会做人。”她丈夫惊叫起来:“哎呀,我的娘啊!”女的忙说:“莫叫莫叫,你娘在锅里,你老子在灶里。”说着,她从锅里捞出一个女面人来,从灶火里掏出一个男面人来。她丈夫一看,气得差点晕过去。

续诗招婿

戴家发讲述鲁志平整理

从前,有一员外,只有一女儿,为了寻找一个如意的女婿,就续诗招亲。女儿出前两句:“门前梧桐树,小奴亲手栽。”有个和尚看了以后,思忖片刻,续上了:“百鸟都不栖,单等凤凰来。”可和尚不能娶媳妇,他一心要成全表弟,便叫表弟揭下榜文,将诗续上。

洞房花烛夜,员外的女儿要试一试她丈夫的才华,说:“我还有两句诗,念给你听听,你若能续上下两句,我们就宽衣上床;如果对不出,那就不行。”她的诗是:“初打鸳鸯锁,看你怎么开?”新郎本是老粗,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员外的女儿见他不做声,便催促他:“你快对呀。”新郎被催急了,脱口说道:“我也不知道,要等和尚来。”

是手响还是脸响

陈氏讲述陈世文整理

有个财主,年终发工钱要雇工回答一个问题。回答上来的,给工钱;答不上来的,白给干一年。

这一年,他又刁难一个长工。长工说:“老爷,你出了问题以后,我也出个问题你答答,你若能答上来,我再给你做三年,不要工钱,要是回答不上来,今年的工钱照付给我。”财主说:“要得。”财主随即指着一棵大树,问:“你说这是树响还是风响?”长工愣了一下,心想:要说树响吧,他肯定要说冇得风树不会响;要说风响吧,他又要说光风不会这样响。财主见长工哽住了,就洋洋得意地说:“我的题出了,该你出咧!”

长工不等财主的话说完,照他脸上一巴掌,问:“老爷,你说这是我的手响,还是你的脸响咧?”财主气昏了,半天答不上来,只得将工钱照数付给长工。

一块假银洋

江乐富讲述江流整理

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的时候,把守在大别山口小镇上的国民党军队,又是抓夫,又是抢东西,闹得鸡飞狗跳墙。

有两个家伙把一位摆小摊的老姆吼一顿,还将摊子上的香烟糖果抢得精光。老姆扯着他们要钱,其中一个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洋,不耐烦地说:“好好好,我给钱,拿去吧!”丢下这块银洋,边笑边跑走了。

这个老姆一摊子货只换到了一块银洋,又呕气,又着急,老泪不住地流。

第二天,老姆没有米吃了,就拿着这块银洋去粮行里买米。粮行老板拿着银洋一看,说:“老姆,你这块银洋是假的,用不出去啦!”老姆一听这话,惊呆了:“天啦,这群狗‘刮(国)军’么这样黑心害我呀!”

老姆拿着那块假银洋,一边走,一边哭,一边哭,一边骂。突然,又听到满街人说:“兵来了!兵来了!”老姆的心横了:这回,不管是死是活,非骂个够不可。正在老姆大哭大骂时,就有两人走拢来问原因,老姆一五一十地都向他们说了。听后,两位兵就解下身上的粮袋,把米都倒给了老姆,其中一个还把自己口袋里仅有的几张票子也给了老姆,说:“老妈妈,我们是解放军,快莫哭,等几天解放了就好了。”老姆擦了一把老泪,拉扯着他们不让走,说:“解放军是恩人哪,快到我家去喝口茶!”两位解放军哪里肯去呢。老姆扯不过,就把那块假银洋拿出来说:“你们拿去吧,这是‘刮(国)军’黑心的证据呀。”

这支解放军冇在小镇上停留,赶着去追击国民党的军队。追呀追呀,在县城与国民党军队开火了。送票子给老姆的那个战士冲锋的时候,一颗子弹打到了他的胸膛上,他象没事一样还直往前冲,直到一口气把那支“刮军”全部消灭了。

在总结战斗时,上级表扬了那位战士,他掏出胸前口袋的那块假银洋,说:“是敌人的假银洋挡住了子弹,要不然我今天就光荣了。”

五女征南的传说

缪益鹏

刘天表九歇山称王

北宋年间,三河镇九歇山住着一户刘姓人家,靠种田度日。这家老两口年近花甲膝下无子。一天,妻子正在山上砍柴,忽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之中,只见一条黄龙飞至九歇山,化为一股烟雾进入刘母之口。随即云开雾散,青天白日,漫山的野菊花骤然开放,黄花遍地,飘香百里。回到家里,刘母便觉得阵阵腹疼,不久怀孕生下一个儿子。因儿子乃上天所赐,便取名天表。老两口晚年得子,倍加喜爱,节衣缩食供刘天表习文练武。十八岁时刘天表已文成武就,善使一杆神槊,并有槊里加鞭而险中取胜的绝招。

刘天表十九岁这年,朝廷开科取士,他文武兼备,自认为是施展才华、报效国家的时候了。这年秋天,刘天表赴京应试,因没贿赂主考官,竟连考场也没让进。一气之下,他痛打主考官,因此惹下大祸。当晚他隐藏在相国寺里,后又巧扮和尚,混出了京城,改名换姓到河南长竹园黄柏山大庙削发为僧。

一天,在麻城三河钟山寺修炼的蹬足和尚和在狮子峰啸集山寨的狮子大王路过黄柏山大庙,见寺庙上空笼罩着一团祥云,好似一条黄龙在天空盘旋,心想莫非庙中有黄龙天子隐身?遂即投庙挂单,暗访真主。当晚蹬足和尚、狮子大王正巧同刘天表睡在一个屋里,一夜长谈,甚是投机,论国事,痛恨朝政腐败;叙民情,怜悯黎民遭殃。三人不谋而合,当晚议定高举义旗,重整河山,为拯救一方百姓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刘天表与蹬足和尚、狮子大王商定了起义的周密计划,立即竖旗招兵。众义士拥立刘天表为天子,又名康王,意在与宋徽宗的第九个儿子康王赵构齐名,刘天表取国号为“东圣神州九渡莲花国”。刘天表封蹬足和尚为军师,狮子大王、万寿道人、罗俊为大将,狮子大王的女儿为皇妃。不到半年就聚集义军数万。他们集结于黄柏山,练兵于康王寨。东并金寨,西伐光州,南征黄州,北占商城,与朝廷分庭抗礼,志在夺取大宋江山,一时威名远扬。这可吓坏了河南、安徽、湖北三省的地方官,告急文书连连飞报进京。大宋皇帝惊惶不安,只得亲往天波府请杨家将出征。于是便有了穆桂英挂帅,点杨排风为副帅,杨腊红为前锋将军,率杨家女将征南,民间称五女征南,又叫五女平南的传说。

王五玉的故事

缪镜洁缪益鹏

王五玉,字辉瑞,名天贵,盐田河镇三合垸村王家冲人,生于清道光 2年(1820年),卒于光绪 17年(1892年),终年七十三岁。

王五玉的祖父,是王氏家族里有点文墨的教书先生,分别在麻城、罗田为当地豪绅办过私学,挣有一份不小的家业。到了王五玉父亲的时候,由于社会动荡,乡霸横行,除了一幢一进三重的老屋外,其田地资产荡然无存。

王五玉的幼年还是比较幸运的,生活无忧无虑,读了些书,随着家境的败落,在书场没能走远,只是一个邑痒生,穷秀才。

王五玉二十三岁时,开始在乡村教书,在麻城旺族周、梅二家的私塾做过教书先生。从事乡村教育达五十余年。子王兰亭,孙王再义,终生从事教育事业,是盐田河颇有名望的教育世家。

王五玉机智过人,幽默诙谐,在宾朋会宴和大庭广众之中,常以隐语博满座之欢笑。他十分痛恨地霸泼皮、不仁豪绅,讥讽权贵,笑骂劣绅,以示对现状的不满,因此,倍受穷苦百姓的喜爱,在麻城、罗田、黄冈等地,人们至今还传诵他的一些故事。

一、赶考路上

王五玉二十一岁时,正值大比之年,他赴州府参加考试。由于家境衰落,没有路费,只得肩背稿荐(草编的睡席)沿途向店主哀求,借一角之地安宿。

一天傍晚,刚在店主家柴房铺开稿荐,准备休息,忽然走进三个也是去州府参加应考的相公,他们衣冠楚楚,满脸倨傲,一看就知道是富家的公子。

这三个花花公子投店住宿后,马上就饮酒作乐。正当酒酣兴浓时,其中一个提议:“今日饮酒,要行个酒令,一来显显我们的才能,二来消除旅途的疲乏。”其他两人也表示同意。三人合计半天,决定说个四言八句。在句中要说出“忧中乐,乐中忧,贱中贵,贵中贱”这十二个字来,说得好的不付酒钱,说得不好的酒钱全付。三人冥思苦想,久久没人开口。

王五玉看得清楚,听得明白,他忍着饥饿走到三个公子的席前,作了一辑道:“小生也来助助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三个公子白了王五玉一眼,见他一副寒酸相,显出一副不屑的神情。这时店主人上前说道:“这位相公也是上州府赶考的,诸位何不让他试试。”

沉默了一刻,一个白胖子答道:“我说这位相公,你要参与也可以,如果能说得我们三人都叫好,不仅不要你出酒钱,就连进州府的盘缠也由我们包了。”说话时显出一付瞧不起的神色。

王五玉笑嘻嘻地凑拢坐下,三个公子互递眼色,想看王五玉的笑话。还是那个白胖子先开口,说道:“仁兄既然来参加我们的趣宴,就请领个头,先讲吧!”王五玉从容地点了点头,出口成诵:

“忧中乐,孝子门前奏大乐,

乐中忧,嫁女轿前双流泪。

贱中贵,妓女伴陪公子睡,

贵中贱,才子无钱睡稿荐。”

三个公子听了,明知王五玉挖苦和鄙视他们,却是哭笑不得,只好僵着脖子拍手叫好。王五玉不仅没花一分钱饱食一餐,而且进州府的盘缠也有了着落。

二、江边助对

王五玉与三个公子到了黄州府后,见到早到的考生都在诵读四书五经,顾不得游览风景,就与学子们一起研讨学问,积极备考。唯独那三个花花公子死玩活耍,到处闲逛。

一天清早,上百名考生在江边树林下看书,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在江边浣衣,绝大多数考生对眼前的姑娘浑然不觉,只有那三个花花公子在姑娘左右出怪象,挤眉弄眼,嘻嘻哈哈,意在与姑娘搭上话。

浣衣姑娘看透了三个花花公子的心,暗想,这三个家伙流里流气,不思上进,想占本姑娘的便宜,我偏要让大家看看他们的笑话。于是,很有礼貌地站起来说:“你们三位定是赶考的相公,想必才华横溢,我出个对子你们对对,如果对得好,我接你们到我家做客,为三位相公洗尘。”

三个花花公子听到姑娘答话,浑身骨头都软了,嘴笑歪了,连忙答道:“好!好!好!”浣衣姑娘将手上的一件红裙随意地往水里一铺,说道:“一件红裙铺绿水”,并逼着说:“对呀!”那三

个花花公子互相张望,哑口无言,只好把王五玉喊过来,帮他们解围。王五玉笑着大声说:“这个好对嘛,你们就对“三筒黑汉下黄州嘛。”话音一落,考生们笑得前俯后仰,都齐声称赞:“对得好,对得好!”浣衣姑娘笑得直擦眼泪,那三位花花公子羞得满脸通红,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了人影。

三、会戏台联

1848年,28岁的王五玉,在麻城南门梅氏祠教书,南门唱五月龙船会戏,因无戏班改至九月唱岳飞传。

当时,全县举子聚集县城,准备赴京应考。南门会戏首领,见此文人聚集良机,恳请举子写一台联,既要了结龙船会戏之愿,又要反映出传统风情,大家苦想了一整天,没有人能作出一副恰当的台联。其中有几位是王五玉的挚友,提议向王五玉请教,大家都表赞成,于是会戏首领举子代表来到梅氏祠,说明来意,王五玉再三推辞,众人再三恳请,王五玉无法推脱,遂提笔写出一联:

表大将精忠,吊大夫孤忠,百世流芳,何苦拆两朝梁栋;演南宋传戏,补南门会戏,三秋奏曲,依然落五月梅花。台联写好后,众举子不仅为其书法之大气叫绝,更为台联内容

贴切而惊讶,大家一致称赞:“王先生不愧为文人之秀士,亦天下奇才也。”

四、送个“雅号”

王五玉在麻城镇教了近二十年书,由于他满腹经纶,又礼貌待人,不仅向他求学者多,红白喜事,找他写对联,写悼词的人也多。王先生从不推脱,认真把事情办好,因此深得人们的敬重。

麻城镇东门有个王皮匠,排行老三,人称“皮匠老三。”王皮匠用赚来的钱开了个皮货铺,倒买倒卖,从中渔利,生意越做越发,于是拿钱买通了乡绅地霸,当了甲董,不久又升为保董,成为东门有权有势的暴发户。

权有了,家富了,皮匠老三脖子也歪了。心想,我是保董,又是皮匠铺的掌柜,没个雅号,难道老是让人叫我皮匠老三不成,于是找到王五玉的学堂,要求给他送个大号。

王五玉本来十分讨厌这种人,找他几次都没有理睬。皮匠老三死皮赖脸地跑了十多次,王五玉无奈,只好给取了个雅号,用一张大红纸写了“阑波”两个大字,还作了一副对联:“拨开堆柴火,越烧越发;学做杈角楼,宜室宜家。”请来几个锣鼓手,放着鞭炮,同街邻一道送去,贴在正厅堂上。皮匠老三办了十几桌酒席酬谢乡亲,还请来全镇的乡绅,为王先生当陪客。

饭后品茶时,豪绅乡邻欣赏王先生的墨宝,刘保董称赞雅号文雅中听,宋保董解释雅号和对联时,祝贺阑波要做玉宇琼楼。唯独刘秀才一言不发,张屠夫暗自发笑。大家围着刘秀才和张屠夫,问他们为什么不作声,还暗自发笑。刘秀才反问:“诸位以为雅号和对联写得如何?”

大家齐声说:“王先生做的粑还有个瘪的!”

刘秀才说:“好是好,好笑人!”

众人问:“怎么好笑人?”刘秀才解释道:“阑字是门里加个柬字,这明明写的是东门,波字是三点水加个皮,这明明是皮匠老三,合起来不就是东门皮匠老三吗?什么雅号。”

张屠夫接着说:“那对联上联的第一个是拨字,拨与剥谐音,下联的第一个字是学字,学与削谐音,上联末尾是个发字,下联末尾是个家字,连起来念就是剥削发家。”大家听了,捧肚子笑弯了腰,都齐声称赞王先生有才干,刘秀才和张屠夫也有水平。

五、贵客迎门

王五玉天命之年后,名气很大,豪绅有什么事,都要请他到场。因为他的很多门生成了红人,若请门生作客,同时也要请先生。因此,王五玉成了豪绅门中的常客。

王五玉六十寿辰快要到的时候,一些豪绅在一块合计着说:“王五玉平素光吃我们的,这次要以给他祝寿为名,去吃他的,捞点本钱。”于是,就提出要向王五玉祝寿。王五玉非常高兴,说:“我虽然家境贫寒,但六旬寿诞,一定是贵客盈门。你们都是贵人,应身着礼服,穿阔气一点,帮我撑个门面。”

王先生的六旬寿日来到了,他通知门生,都不要来祝寿。寿日那天,豪绅们果然成群结队身着崭新的礼服向他家走来。王五玉雇请了几个跑堂的,等豪绅们进屋后把他们脱下的礼服依次挂在堂屋的墙壁上,并领着他们到酒楼上聊天。

正午,一桌桌特别的丰盛的寿宴摆上了,豪绅们想:王五玉的家里穷,哪来的这么多钱办这样丰盛的寿席呢?大家敞开肚皮饱吃

饱喝,王五玉喝得醺醺大醉。寿宴快结束时,王五玉提高嗓门对大伙说:“感谢诸位对我的抬举,使我办了一份丰盛的寿宴。诸位知道我王某很穷,没钱办酒宴,只好将诸位的礼服送到当铺典当,换钱酬谢诸位。现在寿宴已经结束,各位礼服的当票,依次贴在大门上,请诸位各自去取当。”一伙豪绅看看他的门生一个也没来参加寿礼,知道上了当,只好向堂屋蜂拥而去,挂在墙上的礼服全都不见了,又纷纷跑至大门,见当票真的贴大门上。糨糊干了,撕也撕不下来,豪绅们计议了一下,只好下了大门,抬着向当铺方向走去。王五玉在后边放着鞭炮送客,风趣地叫喊:“今天是我的六十大寿,诸位亲临为我祝寿,真是贵客迎门!”王五玉这样一喊,惹得。看热闹的乡亲大笑起来。

豪绅们抬着大门挤挤撞撞向前走。好一番,“贵客迎门”景象。

六、痛骂奸商

1878年,王五玉从麻城回到老家盐田河教书,由于家境贫困,每挣上两个钱就到盐田河粮行去买点粮食度日。

一天清早,王五玉到粮行去买米,正碰上几位穷人与粮行老板发生口角。几位穷人只能买几斤大米,老板嫌生意太小,要吃了早饭再卖,因此争吵起来。

王五玉早就知道粮行老板欺行霸市,每年新粮登场,低价入,大斗进,垄断粮食,囤积居奇,到等二年开春青黄不接之际,又以高价售,小斗出的奸狡手段,盘剥农民,当地百姓无不恨之入骨。

王五玉计上心来,大步走到粮行。粮行老板和管账先生假惺惺地点头弯腰接待王先生。王五玉对几位穷人说:“争什么咧,有话慢慢说嘛!”管账先生附和说:“是呀,有话慢慢说。王先生会讲故事,我

们先请他讲一个,大家笑笑,等我们吃了早饭,再把粮食卖给大家。”王五玉叹一口冷气道:“我昨夜一夜没睡,哪有闲心讲故事。”粮行老板忙问:“王先生昨夜做什么事去了,忙得一夜没睡?”王五玉说:“昨夜一上床,就碰上臭虫、虱子、跳蚤为争儿子打架,

闹得我一夜不能安枕。”粮行老板,觉得十分奇怪好笑,忙问:“它们怎么个打法,打出了个结果没有?”

王五玉接着说:“臭虫、虱子、跳蚤同时看见一个小虫,都说是自己的儿子,争吵了一夜,还是得不出个结果,后来,它们三位都来找我,一定要我秉公决断。”

粮行的管账先生摘下老花眼镜偏着头忙问:“你决断了没有?”王五玉不慌不忙地回答:“决断了。”粮行老板忙问:“你么样决断的?”王五玉提高嗓门,咳嗽一声说:“我把小虫捉到我的手掌上,

叫臭虫、虱子、跳蚤都好好看着,我对它们说,这个小虫要跳(粜)嘛就是跳蚤的儿,要不跳(粜)呢就是臭虫的儿,如果想跳(粜)不跳定是虱子的儿。”

几位穷人听了笑得前俯后仰,都说王先生的故事讲得好,粮行老板和管账先生明知他们挨了骂,但不好出言,只得哭丧着脸,早饭没吃,忙把米粜给王五玉和几位穷人,打发他们快走了事。

粮行老板望着王五玉远去的背影,恶狠狠骂了句老不死的。

七、灯头联语

每年春节,盐田河有玩龙灯的习惯。一些权贵和地霸,常常借着玩龙灯的机会,敲锣打鼓,放铳鸣炮,炫耀威风。

王家冲虽然不富裕,但爱热闹,乡亲们用凑份子的方法,组织了个龙灯队,在春节玩起龙灯来。

一天,太阳快要落山,王家冲的龙灯玩了整整一天,准备回村休息。路上,碰见几个乡霸,见灯笼不登门贺彩,便高声大骂:“王家冲尽是些不懂事的混蛋,瘟猪臭肉晓得往门上送,玩龙灯送福的好事就过门不入……”

王家冲的人听了非常气愤,回村后把此事告诉了王五玉。王五玉听后,思忖片刻,叫人拿来一张红纸,挥笔写了一副对联:“我本西方慈父母,特来东土度儿孙”吩咐将对联贴在灯头显眼的地方,重新敲锣打鼓,向那几个地霸的门户舞龙而去。

那几个地霸,一眼看到飘飘荡荡的灯头对联,气冲牛斗,知道是王五玉干的,又不好发作,只好摆上三牲祭品,磕头礼拜,鸣放鞭炮,表示欢迎。王五玉见地霸们跪在地上磕头,便俏皮地说:“恭喜东土,我们特来贵府送福!”地霸们忍着内心的不满,皮笑肉不笑地一边叩头一边回答:“是!是!是!”

八、智服恶僧

东岳庙有个和尚十分凶恶,经常与当地的流氓地痞一道,偷鸡

摸狗,打骂百姓,敲诈香客,骗取钱财,做了许多坏事,被人称为“恶僧”。王五玉听了老百姓的诉苦,非常气愤,决定整治他一下。一天,王五玉夹着一双绣花鞋来到庙里,悄悄把鞋放在恶僧床下,大声叫道:“有谁在家?”恶僧和尚见王五玉来了,暗自小心,忙从后殿走来,恭敬地说:

“王先生,是那阵善风把你吹来了。”王五玉回答:“顺北风路过贵刹,给菩萨烧根长香。”和尚说:“要先生破费,真是三生有幸。”王五玉见恶僧假装正经,便将脸一沉,手指恶僧和尚的脑袋说:

“你们出家人做的好事,知罪吗?”恶僧见王先生的如此说话,火冒三丈:“王先生敢是疯了?”“混账东西,看你床底下是什么?”王五玉用手指着床底的一

双绣花鞋。恶僧见床底确有一双绣花鞋:“王先生。弟子从未接触过女人,请多包涵。”王五玉指着恶僧和尚的鼻梁,喝道:“你不仅敲诈勒索、打骂香客,竟敢干出这种败坏佛门的丑事来,是公了还是私和?”恶僧和尚明知受屈,无柰惹不起王五玉,只好跪在地上磕头,

求王先生多包涵。王五玉笑道:“你的意思是想私和吗?”恶僧连忙问答:“是!是!”王五玉指着恶僧的鼻子说:“要私和嘛,也容易,只要你答应

三个条件,我可以不告官。”“请王先生直讲。”王五玉咳嗽了一声,跷着二郎腿说:“一不准你偷鸡摸狗,敲诈民财,二不准打骂香客和周围民众;三不准你侮辱妇女,伤风败俗。”

恶僧连声答道:“是!是!是!”

临走时王五玉用恶僧的卧单将那双绣花鞋包起来,作为证物藏入袋中,拂袖而去。

从此,恶僧和尚老实多了。

九、四句告词

一天,贺知县带着个风水先生,从三星鲍氏坟山路过。走过坟山正中,那位风水先生对贺知县说:“这个坟山的风水好,大人如果得此宝地,不仅要加官进爵,而且可以福贵万年。”贺知县听了十分高兴。

贺知县回府后,恰碰上他的太老爷死了,于是传令将鲍氏族长找来,要把太老爷安葬在鲍氏的坟山上。这一着,可把鲍族长难住了:答应吧,怕族人不肯,不答应吧,官命难违,只好说与族人商议后再作回复。

鲍族长想来想去,只好去求助王五玉,托他帮忙想个应付的办法。王五玉听后哈哈大笑,说:“这好对付,这好对付!”

族长提心吊胆的说,“这个县太爷可难缠啦。”

王五玉蛮有把握地回答:“写四句状词到府上告他一状,就是毒蛇猛兽也可以降服。”

鲍族长喜得赶忙铺纸磨墨。王五玉在状纸上写了一些套语后,又写了这样四句话:“人言此地是仙地,葬下可以出皇帝,县令强行要葬坟,不知起的是何意?”

状词送到黄州府。知府看完状词,大吃一惊,派人查明贺知县确有强占葬坟的事实,便以“谋朝夺位”的罪名而使贺知县成了钦犯。

十、巧对春联

盐田河有个雷老爷,人财两旺,儿孙满堂,有钱有势,十分傲慢,当地豪绅见了他,都要说些恭维话。

到了春节,雷老爷总要请文人为他写春联,但没有一年的春联使他满意。有一年,雷老爷想:年年的春联都没有反映出他家人财两旺的情况,今年的春联我自己来作,然后再托别人来书写,一定要把我这个有钱有势的家庭好好炫耀一番。于是,他从正月初一想到腊月三十日,好不容易想出个上联来,下联却不管怎样也对不上去。春节到了,雷老爷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请王五玉把下联对出来。

腊月二十九日,雷老爷拿着自己想的上联去求王五玉对答。王五玉接过上联一看,“福禄齐来。五子九孙谁似我”,二话没说,请雷老爷在腊月三十日天黑前派人来取对联回去张贴。雷老爷听了,喜得拱手作揖。

雷老爷在腊月三十日天黑前,派人到王五玉家中去取春联。王五玉将写好的春联,工工整整地折叠着,交给来人带回去。雷老爷吩咐立即将春联张贴在大门上。他对儿孙们说:“今年的春联是我作的,比任何一年的春联好。”儿孙们都异口同声地说:“老太爷亲自费神,我家必定大富大贵。”

正月初一,太阳刚刚出来,雷老爷的大门外,挤满了不少看春联的人。大家都说:“这个春联对得好,有才!有才!”雷老爷听了非常高兴,他喊来五个儿子一同欣赏春联,抬头一看,只见春联上写道:

福禄齐来,五子九孙谁似我

灾祸双至,七颠八倒不如人。

雷老爷的五个儿子看完春联埋怨道:“你老糊涂了,简直是狗屁胡说,你还大吹你的春联作得好。”雷老爷眼望着下联,立刻呆了,傻了,想找王五玉大闹一场,可惜晚了。

十一、迟对的试语

1880年,王五玉已经六十岁,其子王兰亭是麻城有名的教书先生,1942年编纂的麻城县志中,在文艺志内,记有他编写的香谷诗草二卷。王兰亭觉得父亲一生操劳于教育事业,名满麻邑,不能总是被人称为穷秀才,而应该有个适当的功名,于是与学友一起劝说王老先生赴省应试。

1880年秋,在儿子兰亭和学生们的陪伴下,到了省声城,宗师大人知道王五玉应试不是为了求官,而是求个归宿,就没有让他参加考生一样的笔试,只是出个对联上段,如果对好了,就可以给他个功名以慰晚年。、

开考后,宗师大人单独召见了王五玉,说:“你年事已高,不必参加笔试,我出个上联,只要你对得好,就算考试成功,可给你个合适的功名。”王五玉听了,非常高兴。心想,对对联是我的专长,这次求个功名十拿九稳。

宗师大人出的上联是:“徒进师不进”。王五玉听了,觉得这个上联是对他极大的侮辱,心中愤愤不平,无心答对,一声不发。

王兰亭和几位学友深知老先生受不了这种刺激,便上前去搀扶老人退出考场。在走出考场门槛时,儿子埋怨父亲,这个简单的上联你为什么对答不上?王五玉长叹了口气说:“呸,人能命不能啦。”兰亭和学友们齐声说道:“迟了,迟了!如果当宗师大人的面你这

样回答,不就满好吗!”

王五玉一屁股坐在地上,摇头叹道:“这个功名不要也好,不要也好。”

阎伯玙与《滕王阁序》

屈苇滨搜集整理

在唐朝第三任皇帝高宗时期,麻城阎家河出了一个进士,名叫阎伯玙。唐高宗上元二年,换成公元计算,就是 675年,阎伯玙升任洪州都督。洪州也称豫章郡,下辖七个县,首府洪州城当时称作豫章城,就是现在的南昌市。当时,洪州的最高行政机关是都督府,最高行政长官就是都督。在洪州城,有一处十分著名的胜地,那就是滕王阁。这滕王阁坐落在赣江边上,主体建筑高 57.5米,里面明三层,暗七层,雕梁画栋,曲槛回廊,巧夺天工。为什么叫滕王阁呢?原来唐高宗有个叔叔,也就是唐太宗李世明的弟弟,名叫李元婴,他的爵位是滕王;唐高宗永徽三年,即公元 652年,他调任洪州都督,第二年便主持修建了这幢楼阁,人们便称它为“滕王阁”。阎伯玙担任洪州都督以后,减轻税赋,鼓励农桑,兴办学堂,使洪州郡出现了政通人和的景象。他本是进士出身,所以特别喜欢读书人,尤其喜欢将他们召集到滕王阁,在一起交流学问。恰在这时,他又为女儿招了一位乘龙快婿。他名叫吴子章,是个年轻有为的读书人,不仅诗文做得好,而且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眼看就要到“九·九”重阳节了,阎都督又安排了一场集会,集会的主题是赞美滕王阁雄伟壮丽的景象;他有心通过这场集会展示女婿吴子章的才华,所以特别叮嘱女婿提前打好腹稿。

“九·九”重阳节这天,滕王阁十分热闹,洪州府属内稍微有点名气的文人学士都怀揣着阎都督的请柬,欢天喜地地登楼赴会。这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衣着简单,也没有阎都督的请柬。但他眉宇间有一股英俊聪明气度,登上楼来,落落大方,朝在座的众人揖了一揖,便拣一空位子坐下了。对于这不速之客,阎都督并没有怎么在意,只是出于礼貌,冲他点了点头。

这年轻人是谁呢?他叫王勃,字子安,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市)人氏。别看他年纪轻,可是著名的神童,诗文早已闻名天下。这一次,他是专程前往交趾(今越南河内),探望在那儿担任县令的父亲。就在前一天,王勃乘船经过九江马当山,见山中景色秀丽,绿荫中隐隐有一古庙,便停船上岸,一则观赏山中景象,一则到庙中进香祈祷。当他游览完毕,正要返回船上时,却见江边石上坐着一个老人,碧眼长眉,须发斑白,神清气爽,状若神仙。王勃见是长者,便主动上前施礼。老人说:“明天重阳佳节,洪州阎都督遍请当今才子作《滕王阁记》。你有举世无双的才华,若能前往献技,必能名垂青史。”王勃问:“从这里到洪州有多远?”老人答:“水路七百里。”王勃说:“现在已经天黑了,只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能划船七百里?”老人说:“你只管上船,我一定送你一夜顺风,让你明天早晨到达洪州。”恰在这时,从上游飘来一叶扁舟,老人让王勃赶紧上船。王勃拜谢老人,上船,解开缆绳,只感觉清风吹拂,船行如飞。回头看江岸,刚才老人坐着的地方一片红光笼罩,却看不到老人的踪影。夜色退去,旭日东升,王勃走出船舱,发现自己已身在洪州城。他不敢耽搁,离船登岸,便匆匆赶往滕王阁。

滕王阁的盛会开始了。阎都督从主座的案几后站起身来,对着满场拱了拱手说:“阎某奉旨,来此效命,还望各位贤达,鼎力相助!今逢佳节,在帝子旧阁,请诸位雅聚。这里的风光胜景,正是撰文赋诗的好地方。我今天将向你们征求一篇赞美滕王阁的上等佳作,并将它刻上碑石,以志不朽。相信各位一定不负所望!”说罢,命左右小吏,捧出纸笔墨砚,从上至下,一一征写。满堂客人连忙拱手,执意谦让,谁都不接纸笔。谦让到最后,文房四宝摆到了王勃面前。他倒毫不推辞,对着众人提起笔来。众人见王勃年纪小,又是个生面孔,却这么“不谦虚”,心里都很不舒服;阎都督举办这次集会本是有心要让女婿吴子章出彩的,现在被王勃打乱了部署,心里自然也是极不舒服。他借口更衣,退出了大堂;同时吩咐身边小吏,将王勃写出的文句,一一及时传报给他。

过了一会儿,小吏来报,开头写的是“豫章故郡,洪都新府。”阎都督说:“老生常谈!”接着又报:“星分翼轸,地接衡庐。”阎都督说:“老套头!”接着又报:“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阎都督没有说话,似有所思。接着又报:“物华天宝,龙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徐儒下陈蕃之榻。”阎都督说:“这个年轻人是希望得到我的提携。”接着又报:“雄州雾列,俊彩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阎都督听了,口里没有说什么,心中暗想:这个年轻人看来真是个可塑之才呀!随着小吏一一来报,阎都督心里暗暗称奇:小小的年纪,哪来这么渊博的学问,哪来这么成熟的文采!这时,他又听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句子,一时情不自禁,用手拍着案几,高声赞叹:“这个年轻人,落笔像是有神人在暗中帮助,真是天才呀!”他忍不住立即更衣,返回大堂,对王勃说:“年轻人,从这些文字可以看出,你真是天

下奇才!”阎都督当即请王勃上座,王勃推辞说:“等我将它写完,再向都督请教。”只过了一会儿,王勃便将全文献上。阎都督迅速浏览了一遍,心中大喜,让身边小吏将文稿送给在座的文人们一一传看。众人看罢,无不称奇,无人敢改动一字。

阎都督拉着王勃的手,亲自将他拉到他左边最尊贵的位子上,请他就座,然后对着满堂文人学士,朗声说道:“滕王高阁,风流千古!今天王勃的文章,也一定会使我们今天的集会千古风流。从今以后,洪州风光无限,江山无价。这一切都是王勃的功劳。”他转过脸,对着王勃说:“王勃啊,我要重重地报偿你!”这时,座中有一人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何方小子,竟敢如此欺世盗名!本文明明是先贤遗文,你却拿来糊弄在座诸公,不知惭愧,反而洋洋得意!”王勃闻言大惊。阎都督抬头望去,原来是自己的女婿吴子章,便问道:“贤婿怎么这么说?”吴子章答道:“这本是前人旧作,我很久以前就收藏了。”阎都督问:“能证明吗?”吴子章答:“本文我早就烂熟于心,诸位如果不相信,且听我背诵给你们听。”说罢便背诵起来,从头至尾,无一字差错。这时,在座宾客都大惊失色,阎都督也是满腹狐疑,只有王勃神色淡定,言语从容。他徐徐说道:“这位仁兄,你的才华堪比杨修,你的记忆力不让杨松,让我佩服。你既然说这篇文章是先贤遗文,那么小弟有一事请教,不知这文章后面还有没有诗!”吴子章断然回答:“没有诗!”这时,王勃起身离席,向在座众人发问:“这篇文章到底是新文还是旧作呢?诗的后面还有八句诗,你们有人记得吗?”他连问了三遍没人回答。他便从容提笔,不假思索,在纸上一气写出八句诗来: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銮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王勃一口气写完此诗,众人一一看过,都在心中暗自称赞。王勃问:“这是新的还是旧的呢?”吴子章很不好意思,对王勃拱手道歉说:“王兄不要生气,在下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一个宾客站起来对着阎都督说:“王生的才华,吴生的记性,都是当今独一无二的。都督得此‘双璧’,真是可喜可贺啊!”众人于是齐声称贺。阎都督也是满心欢喜,热情地邀请大家入座畅饮。王勃与吴子章相互钦敬,相见恨晚。

第二天,王勃告辞,阎都督带着吴子章送他到江边,并赠送细绢五百匹,还有金银酒杯各一只。王勃离了洪州,前往交趾,可惜在渡海的时候掉入水中,虽然被人救起,但因受了惊吓,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他的一生很短暂,但他因为《滕王阁序》而名垂千古,与他同样因为《滕王阁序》而名垂千古的,还有麻城进士、洪州都督阎伯玙!

阎家河的炭篓子

袁理钧讲述江流搜集整理

在麻城广泛流传着一句俗语,对虚荣心强,喜抢花帽子戴的人,就说是“统(戴)阎家河的炭篓子”。这是为什么呢?

从前,阎家河街上有位姓贾的秀才,家里很穷,又不会做事,

只是说起话来满口的“之、乎、者、也”。他老婆日夜勤纺苦织还难以维持生计。老婆急不过便说:“秀才,你放下臭架子,去我娘家弟弟那里学学种粮栽菜吧,回来也好帮助一下家里。”秀才气愤地说:“耕者,老农也;栽者,老圃也!此乃下品,非夫子所为也。”

他老婆见说不服就拿出个空钵来说:“你看,家里一粒米也没有,你就去吃‘之乎者也’吧!”秀才摇头叹息道:“呜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但是,没饭吃是个大问题。在老婆再三劝导下,秀才只好去找舅弟学种庄稼。临行时遇上爱说爱笑的长工喻老四。喻老四告诉他说,学种庄稼没有巧,我一生就是拉牛尾巴的,把牛尾巴拉着不松手就可以了。贾秀才一听很有信心,连连点头说:“然,然!”

在舅弟那里除了学锄地,他就当真去拉牛尾巴,而且拉着不松手。那牛不能摆动尾巴打苍蝇,很难受,惹急了,它就提起后蹄向后踢了他一下,把他踢倒在地。秀才挣扎着坐在地上又摇头叹息道:“嘘唏,此牛无礼,吾不与之为伍矣。”歇了一会儿,他就跑着回家,再也不学耕种了。

贾秀才又在阎河街上闲游,一些调皮的小伢见了就拍手唱道:“贾(假)秀才,真朽材,牛蹄子一下踢回来。没饭吃,不着急,全靠老婆出苦力。”这秀才听了虽很气愤,但也无可奈何。喻老四问明情况后,就主动帮他找事做。喻老四因每年冬季给东家买炭,

与炭行老板混熟了,他就向老板说,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如叫秀才来当个帮手,他会记账,会称秤,会计算,工价随你给,他也不会争的。炭行老板经喻老四这么一说,就答应让秀才来试一试。第二天,喻老四就把贾秀才送到炭行。贾秀才也鼓了一肚子劲,决心帮老板做好炭生意。

这阎家河街是个山货集散地。每到秋冬,买炭卖炭的非常多,炭生意十分兴旺。贾秀才一进炭行就这个喊称秤,那个叫记账,还有的喊算账,更多的是问价钱,讨价还价,把秀才忙得晕头转向。他东奔西窜,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他累得腰酸腿痛,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天黑,老板还算是满意,就给了他三文钱。他拿着钱,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回走,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凭自己的劳动挣来了三文钱。

一到家里,他就倒到床上不想动,全身的骨架就像散了一样的难受。他口里不停地哼着“哎哟,哎哟!”他老婆关切地问他,是不是挑炭背炭太累了?他说:“夫子焉能挑炭背炭,我乃因请教之人甚多,故而累矣!”

接连几天,贾秀才还是忍着全身的酸痛,到炭行去听使唤。眼看难以坚持下来,机灵的喻老四又帮他想了一个办法,叫他头上统(戴)一个新炭篓作标志,便于买卖的客商好找他。他就坐在一张桌子前记账,算账,站在桌子前称炭,再也不需要满场跑了。这一下,真的轻松多了,再不是他被别人使唤,而是别人找到他面前来,这不就同老百姓找官老爷一样么?贾秀才觉得自己的身份高起来了。找他的人多,挤挤撞撞,他还可以像官老爷那样吼人家一两句。当然,官老爷戴的是乌纱帽,而他呢,戴的是炭篓子。他想:“炭篓子有何不好?比乌纱帽还高一些,都是用篾编起来的,哪个老爷大堂里有炭行里这多老百姓问事呢?”

说来也巧,自从贾秀才戴起了炭篓子,这炭行的生意就更兴隆发达了。许多买卖的客商,觉得秀才很好玩的,就像看稀奇赶热闹似的,都往他那个炭行里挤。生意做火了,老板脸上总是堆着笑容,秀才也越干越带劲。这以后,每天的工价,老板就给了他四文钱。贾秀才口袋里装着钱,在回家的路上洋洋得意地吟起诗来:“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戴炭篓高。”不料他这首俏皮诗给喻老四听到了,喻老四就到处宣传,很快整个阎河街就家喻户晓了。

这家的炭行生意红火了,另一家炭行就眼红起来。于是,另一家炭行的老板就私下拉拢贾秀才,说:“你到我行来帮忙吧,我给你五文钱的工价。”贾秀才这一下更明白了,“炭篓者,高价也!该戴该戴!”他那首俏皮诗,也就经常挂在嘴边上。

打这以后,贾秀才就有饭吃了,也一天天心高气壮起来。他对喻老四说:“吃饭吃饭,饭为何物?炭篓子是也!”喻老四说:“你说的是,如今你有饭吃了,饭就靠炭篓子,炭篓子就是饭啊!”秀才老婆也夸起秀才来了。这个故事一传开,人们就将爱听恭维话爱虚名的人称为爱戴炭篓子。一传十,十传百,这句俗语就像风一样,吹遍了全麻城,甚至鄂东许多地方。

流金冲、铺银冈、帝主金茶王的来历

郑重建

很久以前,麻城五脑山一带遇上了连年大旱,大地颗粒无收,出现了“斗米千钱”、哀鸿遍野的凄凉景象。此事惊动了住在五脑山前山的神灵——帝主菩萨。具有“撒豆成兵”威力的帝主菩萨决定施展法力,救民于倒悬之中。

这天晚上,黑幕沉沉,伸手不见五指,人们惊奇地发现,五脑山上空突然金光迸射,银花四散,很久之后方才停歇。第二天,一位樵哥上山砍樵,走到五脑山里的一处山冈,竟欣喜地发现满山冈都铺满了白花花的银子。他先还怀疑是飘落在地上的雪花,但捡起来一看,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银子。于是他就马上跑回村子,招呼垸子里的穷哥们一起到山上去捡银子。就这样,“天上掉银子到五脑山上啦”的消息,很快在四方传开了,人们纷纷涌向铺满银子的山头,收获着意外的财富。

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有人捡银子捡累了,来到山冲的小溪边洗手,发现溪水里的小石头竟然也金光闪闪:捞起来一看,居然是金子!

事后,人们静下心来一思忖:谁会有这么大的法力撒下这么多金子银子呀?莫不是帝主菩萨显灵显圣?

对,一定是!

于是有人带头来到捡银子的山冈,选了一株碗口粗的古茶树,为它挂红,对着它焚香祷告,以此感激帝主菩萨救苦救难救命的恩情。从此,这座山冈就叫“铺银冈”,这条山冲就叫“流金冲”,那株古茶树被称作“帝主金茶王”。

堵江的龟子与望花山

郑重建

很久以前,共工氏头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滔天洪水自西向东扑来,生活在大别山一带的黎民百姓危在旦夕。这时候,生活在洞庭湖的灵蛇急忙赶到今天的武昌,准备把洪水堵住,让它朝西南倾泻。谁知,灵蛇这么一堵,江水反而夺路朝东北方向冲来,大别山一带马上变得险象环生,朝夕难保。

看到如此情形,在麻城龟峰山修炼了千百万年的神龟圣母,决定要去与灵蛇会合,共同堵住暴虐不羁的江水,以拯救天下生灵。这时候,一向孝顺母亲的龟子自告奋勇说,母亲啊,您留在家里,就让孩儿去堵江吧,我一定会不辱使命的。

经龟子再三请求,神龟圣母终于答应让儿子去堵江。辞别母亲之后,龟子就上路了。爬了几十里路,龟子回头依依不舍地朝龟峰山方向望了又望,心想此去前途未卜,还是留点什么做个纪念吧。留什么呢?自己一无所有啊!正一筹莫展间,龟子的肚子有点发胀,于是他决定留下自己的粪便作个纪念。直到今天,望花山境内还耸立着一座紫乌紫乌的小尖山,当地人称“乌屎山”,相传这就是龟子留下的那堆龟便呢!

拉完龟便,龟子抬头向西南方望去,正前方一座山头上不知怎的竟开满了各种各样奇异的花儿,好看极了。赏玩了一会花儿,龟子还是毅然决然地朝前爬去。后来,龟子望花的地方,被后人称作“望花山”。龟子爬过的地带,如今是一条紫乌紫乌的地脉,从麻城一直延伸到新洲,足有上百里之遥。

后来,堵江的龟子爬到了汉阳,与灵蛇一道奋勇堵江。当泛滥的洪水被堵成一道扬子江的时候,天帝发怒,说龟蛇二仙擅自堵江违反了天条,于是便派天兵天将,遣下一座黄鹤楼压在灵蛇头上,遣下一座归元寺压在龟子的尾上。久而久之,灵蛇的躯体化成了武昌蛇山,龟子的躯体化成了汉阳的龟山。

龟子壮烈献身后,家乡的百姓十分怀念他,许许多多的父母常常把自己心爱的儿子唤作“龟儿子”,以示对龟仙的纪念,望花山一带的老百姓至今依然保留着这一叫法。

孔夫子绕道望花山

郑重建

在麻城,许多人知道孔夫子在夫子河借东西的故事,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孔夫子在望花山绕道的故事。

事情是这样的:

孔夫子为了宣扬自己的主张而周游列国。这一天,他乘车来到了黄国的属地——望花山。舆车正行进间,一群头扎朝天髻的细伢儿突然拦住了孔圣人的去路。孔夫子连忙下车问原因,其中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说,前面正在修城,车子过不去。孔夫子看了看前方,不远处有几个年龄七八岁的细伢,正在大路当中搬弄瓦片砖块做游戏。于是孔夫子笑笑说,哦,你们不过是在做儿戏罢了。我看你们还是让一下路,别误了我们大人的正事。

谁知,孔圣人的话音刚落,一个年岁稍大的男伢马上还击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现在筑的是王城,你怎么说我们是做儿戏呢?你们大人倒是今天这里筑城,明朝那里打仗,杀个人象踩死一只蝼蚁一样,请问你们这不是做儿戏吗?

小男伢这一问,直把个孔圣人问噎住了。圣人低头一想,也是哈,如今礼崩乐坏,天下诸侯纷争,视黎民百姓如同草芥,其所作所为不也是跟做儿戏一般反复无常吗!

站在一边的颜回和子路,见他们的老师被这群细伢难住了,便摆出大人教训小孩的架势说,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咧?你们再不让开,我们可就要从你们的“城池”上碾过去咧!

那问住孔圣人的小男伢也毫不示弱,他振振有词地说,圣人讲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我看你们才是不讲道理的人!因为你们以大欺小,以强凌弱,这不是正人君子的行为作法。再说,自古以来,只见过车让城的,谁见过城让车的呢?

小男伢的一席话,孔圣人听得真真切切,也觉得句句在理。于是,他亲切地对小男孩打了个稽首说,小先生,老夫这厢有礼了!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想继续赶路,你看附近还有没有便道可绕,请指点一下吧!

见孔老头的口气软了下来,小男孩的神情也舒缓了下来,他指了指不远处一条便道说,那是以前的一条官道,由于要上一道陡坡,所以后来改成这条道行车。不过从那条道绕一下,还是可以绕到正道上来,只不过非过陡坡不可。

于是,孔夫子指挥他的学生转过车头,朝废弃的故道驶去,而那帮孩童则蜂拥其后。孔夫子不解地问,你们为何不去修城,却要跟着我们呀?

领头的小男伢说,危难当途,君子理当尽力相助。我们是来帮你们推车上坡的。

就这样,孔夫子才顺利地绕道经过了望花山。事后,孔圣人感叹说,黄国之人不可小觑,即使将来这个国家面临大难,这个国家也只会被灭,也绝不会降。果然,若干年后,楚国灭黄国,而黄国没有一个人是自愿降楚的。

大别山的传说

尹建锋

相传远古时候,整个大别山区都是一片汪洋大海,此海名唤东洋大海。

一日,秦始皇巡游至此,被东洋大海挡住了去路,秦始皇下车查看。时值雨过天晴,能见度非常好。秦始皇突然发现在这茫茫的大海中有一突兀的高山,那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缥缈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宛若仙境。“这一定是神仙居住的地方!”秦始皇一声令下:“填海上山。”

填海上山?原来秦始皇在为自己建造陵墓的过程中曾得到一根威力无穷的神鞭,那神鞭所到之处,山崩地裂。今天,他要用神鞭赶山填海,将身后的大山推倒,填到汪洋大海里,让自己的车仗直抵仙山脚下。一时间,尘土弥漫,遮天蔽日。

此事传到龙宫,东洋大海龙王大惊失色,立即向玉帝报告。玉帝忙派千里眼和顺风耳前去查探。尽管千里眼和顺风耳疾如星火,快比闪电,但是,神鞭威力巨大,待千里眼和顺风耳打探清楚时,通往仙山的大海已经基本填平了。可秦始皇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填海成瘾,准备继续填黄海,填东海,填南海,他要在填平所有的海后,再去仙山拜访神仙。

秦始皇不断地飞舞着神鞭,群山万壑便不断的像羊群一样滚滚东去,大海的水位迅速升高,眼看东洋大海的水就要漫到了南天门。玉帝惊惶失措,却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便迁怒于东洋大海龙王,限他在三日之内无论使用什么办法,必须把神鞭夺过来。否则,龙头落地。

龙王在已是一片废墟的水晶宫里急得团团转,从不出汗的他头一次汗如雨下。他急找鳖丞相龟丞相商议对策。鳖丞相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与龙王耳语几句,龙王眉头渐展。

秦始皇连日填海,甚感疲惫,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洗漱毕,秦始皇走出帐篷。突然,他眼前一亮,只见一位红衣女子在河边浣纱。细看那女子,明眸皓齿,肌肤胜雪,貌若天仙。这秦始皇也是好色之徒,见此美人不禁魂不守舍,上前寻欢。

殊不知,这红衣女子乃龙王三公主所扮。这位三公主,聪明绝顶,忠孝两全。当龙王和鳖丞相商议让她去把神鞭换回来时,她为了父王,为了整个龙族的安危,毅然决定以身犯险。

秦始皇这副德行,正中三公主下怀。一天一夜,三公主与秦始皇爱的如醉如痴、颠鸾倒凤。秦始皇第二天醒来一看,红衣女子不见了,不过鞭子还在。秦始皇暗自庆幸。吃罢饭,秦始皇举起鞭子朝一座大山抽去,怪了,山不动。再抽一鞭,还是不动。秦始皇这才知道中计,原来威力无穷的鞭子被那红衣女子偷去了,这是一条假鞭子。秦始皇再也无法赶山填海了,不得不悻悻而归。

龙王虽然盗回了鞭子,但水淹南天门,让玉帝颜面尽失。他在余怒之下,将龙王贬于原属东洋大海的地方,化成一座龙山。这座山从福建起至安徽,经河南入湖北黄冈,全长一千多公里。鳖丞相就在龙山之后,忠心地护拥着龙山。玉帝深受感动,把这龙山封为大鳖山,为了好写,就改成“大别山”。龟丞相被贬在麻城,化为一座大山,名龟山。它的头向着天宫昂着,仿佛在向玉帝诉说着东洋大海的冤屈。龙王三公主是夺回神鞭的功臣,玉帝封她为红衣仙女,位列仙班。一日,红衣仙女为龙王及龟鳖二相求情,触怒玉帝,被贬入凡间,在龟山上形成万亩红杜鹃。

若干年后,玉帝也察觉得自己处理东洋大海龙王君臣的失误,但也不好公开承认,只能私下里给大别山注入许多仙气。于是,便有了今天物产丰富、古迹众多、人杰地灵的大别山。

鼓眼睛罗汉与佛祖

范复元

在庙里常常看到佛祖坐在正中间,边上有个罗汉鼓着眼睛气呼呼的样子。据说他们俩曾经跟着同一个师傅学道。佛祖生性老实,笨拙,只会做苦力。罗汉聪明伶俐,常常玩佛祖的刁巧。等到他们要出师了,师傅把他们俩叫到跟前说,你们俩今天要下山了,灵山庙里有个正位子,你们两个各选挑一担东西去抢占这个座位,谁先把东西完整地挑到,那个位子就由谁坐。那担子就在西边的禅房,你们自己去选。

罗汉脑瓜灵活,一听就抢先跑到西边的禅房,一看真的有两副担子:一担生铁,一担灯芯草。罗汉大喜,挑起灯芯草就走,心想:这个正位非我莫属;那个傻子挑着生铁,何年何月才到得了。罗汉挑着灯芯草得意洋洋地上路了,想不到走到半路,刮起了大风,把一担灯芯草吹得四散飞扬。罗汉急忙放下担子一根根地捡回来。等到他把灯芯草全部捡回,挑着担子赶到庙里时,佛祖早就坐在正位上闭目养神。罗汉没有位子坐,只好瞪着眼睛气呼呼地站在旁边了。所以后来庙里便有了闭眼睛佛祖与鼓眼睛罗汉。

平心在和平半分

范复元

有个人名字叫平心在。他很穷,没有田地,平时就背个筐到处拾牛粪度日。有一天他拾牛粪,捡到一块银锭,足足有十两。平心在高兴死了,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想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拾牛粪了。他把那块银锭捧在手里翻过来看过去,突然看到银锭上刻着三个字:平半分。他想这肯定是一个人的名字,这块银锭一定是这个叫平半分的人丢失的。于是平心在每天照旧拾牛粪,每到一个村庄,都会打听有没有一个叫平半分的人。

有一天他真的找到了一个叫平半分的人。这个人也很穷,住着一间破茅屋,正在家里发愁没有米下锅。平心在找到平半分的家里,拿出银锭对平半分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块银子丢了,幸亏被我捡到。终于找到你了,现在还给你吧。”平半分感到莫名其妙,他说:“你看我穷得饭都没吃的,哪有这么大块的银子呢?这不是我的银子。”他坚决不要。平心在说:“这银子肯定是你的,不然这上面怎么刻着你的名字呢?”平半分接过一看,真的有自己的名字在上面。但他还是不要,平心在一定要给他,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平半分说:“这银子既然你坚持要给我,那么我出个

主意,拿个斧头把这个银子劈成两半,我们一人一半,谁也不要争。”平心在接受了这个主意。

于是平半分找来一把斧头,一斧下去,银锭劈成了两半,可是一半大一半小,他们俩都不肯要那块大的,你让给我我让给你,又是相持不下。于是平半分又举起斧子,要把大的那一半劈一点下来。一斧下去,嘣的一声,那劈下来的一点银子蹦到墙角不见了。于是他们在墙角找啊找啊,怎么也找不到。两人一合计说是不是钻到土里面去了,于是拿来一把锄头在墙角挖了起来。挖呀挖呀,还是不见那块碎银。但他们还不死心,一直把墙角挖了三尺深,却挖出了八个陶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八罐金砖。四罐上面刻着平半分,四罐上面刻着平心在。于是他们拿走各自的金砖。从此他们成了最好的朋友,都娶了个漂亮老婆,养了很多儿女。

王科男筑牌寄恋

王亚成

人们到了麻北的黄土岗,免不了要看一看瀑布“桐枧飞练”;观一观挡箭牌、姑嫂寨、梳妆台;摸一摸马头石、金船石……听一听王科男筑牌寄恋的故事。

隋朝末年,隋炀帝荒淫无度,不理朝政,连年征战。官府苛税繁重,民不聊生;地方群雄四起,藩王割据。当时活跃着一支支抗击贪官污吏、体恤平民的民间力量。在麻城,就有闻名遐迩的桐枧冲的王科男,护林窠的周铮、周侠妹,水寨的鄢世楚。这一群起自民间的英雄一个个武艺高强。他们与民众心连心,同官府作对,抗暴扶弱。他们相互之间密切联系。官府多次围剿,却奈何他们不得。

王科男,少年侠气,力大无比,使一口长柄青龙刀,刀重三十六斤,奋力抡起,呼呼生风。平时在家务农,勤劳俭朴,战事一起,就据扎在桐枧冲里面的五指山(后名为六指山)上。

对面山上住着名将周铮。周铮原系隋朝的大将,因见隋朝腐败,带领家人来到护林窠的周家塆,在就近的卧虎山寨,聚集着一群弟兄,据寨设防。一次战斗中,周铮不幸中箭身亡。其妻带着小姑周侠妹,继续战斗,承继着丈夫未竟的事业。

却说这个周侠妹漂亮能干,随兄嫂一起学得一身好武艺,特别是有一手好箭法,能够百步穿杨。姑嫂二人以卧虎山为据点,修城墙,筑烽台,与黄土岗的五指山、鄢家寨、祖公山,乘马的宝珠寨,顺河的凤凰山,龟山的燕子寨等处遥相呼应,多次抗击官府征讨,令官兵谈之色变。卧虎寨也因这姑嫂二人得名为姑嫂寨。

时光荏苒,周侠妹成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王科男也长成了一个结实英俊的小伙子。频繁的接触,共同的战斗,使他俩日久生情,相互爱慕。做嫂的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感叹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想从中说合。

官府每次围剿都铩羽而归,便打起了阴主意。

这王科男有一个远房表叔,在麻城做县丞。因多次征战无功,上峰催逼得紧,黄州府下了一道死令,一年之内,不能攻下这几个山寨,麻城知县、县丞到黄州府留下自己的人头。

官府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县丞就托王科男的大伯,将王科男带到麻城,做一回客人,知县大人要见见他。并且一再担保,绝对保证父子的安全。

王伯见知县相邀,就谎称有一个亲戚在麻城做生意,带着王科男前去做客。

三杯酒下肚,知县、县丞只字不提王科男占山为王与官府作对的事,倒大夸小伙子英俊潇洒,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年轻人爱胜,听这亲戚如此一夸,竟有些飘飘然了。

酒至半酣,县丞叫出幼女,为表哥斟酒。县丞的幼女,年方十八,容貌端丽,又是大家闺秀,待字闺中,见科男一表人才,不禁心生敬意。于是款款走近,双手执壶,连称“表哥真是英雄”。酒过三巡,科男早就不知东西南北了。

如此来往几回,双方渐渐熟悉了,王科男就没了戒备心了。一次酒后,王科男道出了姑嫂寨的秘密。

原来,姑嫂寨上,四周都用巨石筑起了近两丈高的围墙,全寨共六个门。寨上粮草充足,与顺河的凤凰山遥相呼应,成为麻城举足轻重的两个指挥中心,统领着五指山、鄢家寨、祖公山、宝珠寨、凤凰山、燕子寨等近三十几个山寨。

姑嫂寨上的六门之中,数靠东的第四个门最为险要,这里巧设机关,是山寨与五指山等处相联系的秘密通道,又是缺水季节到东边取水的路径。这里的机关,只有周氏兄妹、王科男和山上的两个心腹知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县丞从王科男处套出了山寨的秘密后,就精心组织,巧妙安排,从黄州府调集大量士兵,从西南北三面加紧攻打,只留东边陡峭的地方不理不问。同时,调集军队,围住五指山,阻止王科男协助周侠妹。连战三天,双方各有伤亡。第四天下午,乘山寨疲于应付之际,官兵从东面悬崖上登上四门,逼着那两个心腹打开机关,一拥而入。

四门被破,看到多年苦心经营的山寨大势已去,看到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想到昔日兄嫂的呵护,想到对王科男的一往深情和王科男的负心背叛,周侠妹心如刀绞。她张弓搭箭,向对面的五指山射去;同时,大叫一声“你那负心的人啦”,便一头往万丈峭壁下的梳妆台跳下去。

侠妹跳下悬崖,嫂嫂急痛攻心,挥刀连斩数敌,仰天疾呼:“夫君,小妹,我来也!”她拔出随身佩带的短剑,自刎而死。

姑嫂寨被破,五指山也受到官军的猛烈攻击,王科男身负重伤,带领几个弟兄侥幸逃脱,到兄弟山寨去了。

一年后的冬日,王科男再到五指山。想到周家姑嫂二人与自己共创大业,想到周侠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想到弟兄们为自己出生入死,想到自己的幼稚轻率,想到周氏姑嫂因自己而香消玉殒,想到梳妆台的人去台空……王科男悔恨交加。为纪念这一切,他就在五指山最靠西的山头上筑起了一个石碑,这就是现在所说的“挡箭牌”。

其实,当初人们叫它“恋箭牌”,后来在世代的流传中,演绎出一些故事,慢慢地就叫成“挡箭牌”了。

“恋箭牌”筑成了,王科男殚精竭虑、积劳成疾了。他神情恍惚,茶不思,饭不想。弟兄们送上的饭,都被他泼在牌下的山头上。每餐饭时,他总是说侠妹不吃,我也不吃。于今,人们还可以在那里拣到一些碳化的米粒。老人们说,那是仙人留下的“糊米”,孩子吃了不肚子痛。我们小时候拣到后,总是吃得满嘴乌黑。

王科男始终在五指山上遥望姑嫂寨,不离不弃。在悔恨和思念中,他倒下了,咯出一摊摊鲜血。

听前辈说,农历冬月初八,是王科男的忌日。

传说侠妹去世后,王科男一直没有笑过,但他去世时,脸上是带着微笑而去的。

他们还说,侠妹原谅科男了,带着他一起到仙界云游去了。

每到这时,其他山上万木凋零,而这里总要开出几簇杜鹃花。人们总能在这里拣到“糊米”,还能掐到几丛鲜艳的杜鹃花呢。

麻北奇人

陶月金

清朝初年,反清复明的斗争如火如荼,蕲黄四十八寨与麻城周边县府各路人马声势浩大,影响极广。其中,麻北黄土岗的鄢家寨,乃久攻不破的山寨,原因是出了两个奇人:鄢思楚和万野予。

鄢思楚和万野予是莫逆之交。一个夏天的大清早,万野予突然到鄢家寨拜访鄢思楚,目的是试试他“神行太保”的脚功。鄢思楚家中虽有美酒和时鲜瓜菜,但万野予偏点麻辣豆腐和红烧肉。鄢思楚对此心知肚明,说,“万兄稍候,我去去就来。”说时进房换鞋,一会儿出门,眨眼不见了。

万野予心想,麻城没人做豆腐,只有黄洲才有得卖,看你如何能买到。于是坐在竹躺椅上,吧嗒吧嗒抽水烟,闭目养神,坐等笑话。谁知个把时辰后,只听“咿呀”一声,大门开处传来了鄢思楚洪亮的声音:“老婆,好好做一盘红烧肉,一盘麻辣豆腐,我要和万兄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万野予坐不住了,跑进厨房,看见豆腐了,不以为然地问:“是麻城的豆腐吧?”鄢世楚边换鞋边说:“你看看就知道了。”万野予一摸豆腐,还有热气,手感非常好,应该是黄州的豆腐,但他还

不敢肯定。鄢世楚见状,笑笑:“你不是对你所爱的黄州豆腐有研究吗?”万野予把豆腐放在一个竹篮里,在上面轻轻一按,只见豆腐从竹篮底的缝里凸出,却并不破碎,手一松,它又恢复原状。万野予在心里感叹:真是黄州的豆腐巴河的藕啊!他对着鄢思楚竖起了拇指,说:“黄州来去三百里呀,你是飞来飞去,真服了老兄你!”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天色黄昏,万野予才告辞回家。走到万家山一个叫六人坟的地方,他不胜酒力,昏头昏脑,倒在草丛里呼呼睡着了。朦胧中,万野予感到一种油滑滑、凉飕飕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腋窝里,一下子惊醒了,扯出一看,是一条丈余长的土里蛇(蝮蛇)。万野予气愤这东西搅了自己的美梦,念动箴言咒语,把蛇甩上天,说:“你这孽畜,永世不得到我万家山来!”

说也奇怪,万家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土里蛇。前些年有人不信,捉了几条带到万家山放生,但没过多久就都死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至今没有科学的解释。

而鄢思楚那双日行千里的“草鞋”,居然是铁铸的,重三十六斤。至今,鄢家寨还能看到两个酷似“草鞋”的石头。老人都说,那石头是鄢思楚的“草鞋”变成的。

麻北奇人鄢思楚和万野予的故事,一直流传到今天。

黄金桥的传说

熊宏友、郑熊金

南极仙翁与北极仙翁在五脑山上下棋,下到夕阳西下不分胜负。南极仙翁一走神,下了一着臭棋,想要反悔。北极仙翁看天色已晚,不依不饶。南极仙翁猛一掀棋盘,说好生气,不下了!北极仙翁错把“好生气”听成了“黄金地”,呵呵笑道:“行,到黄金地再战!”那飞上天的棋盘棋子砸下去,把几个山头砸平了,砸成了黄金地。

神仙就是神仙,随口说出的话也应验。若干年后,黄金地的大多数居民不是姓黄就是姓金,他们生生不息,人口越来越多,既有村庄又有集市,玩龙灯赶庙会热闹非凡。

这年正月十五又举行元宵灯会。黄家墩一个寡妇的儿子铁牛和妹妹绣儿手牵手去看灯,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相牵的手有时松开有时牵上。等到指指点点看走马灯时,铁牛才发觉牵手的不是妹妹绣儿,而是河那边的金姑。金姑是大家闺秀,漂亮大方,含情脉脉地说了句“铁牛哥,今天看灯真快活!”这一句话,把铁牛说得神魂飘荡,满脸发烧,半天说不出话来。要不是绣儿赶来圆场,铁牛真不知怎样才能松开金姑的手。

铁牛一回家就昏睡不起,神情恍惚,魂不守舍。黄母从绣儿那里得知儿子恋上了金姑,叫苦不迭。河那边金家冲的金员外是富家大户,穷人黄家如何高攀得上?黄母为了救儿子,没奈何只好硬着

头皮请媒人往金家提亲。媒人跑了几回,回话说金姑倒是很情愿,只是金员外没半点口气,还放出话说,如果黄家能在金家河沟上架一座黄金桥才能提亲事,做不到就免谈。

听了这狠话,黄家绝望了。铁牛的病更沉重了。

入夜,金姑差丫环悄悄送来一个绣花荷包,包里有一锭银子和绣的“有志者事竟成”一句话。铁牛看着看着开了窍,精神大振翻身坐起。第二天,铁牛带着银子出外做生意,计划赚了钱回来建黄金桥。铁牛在外做了许多种生意,也赚了些钱,但离建黄金桥的费用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后来他路过白果兴福寺,看见寺里的桁梁是黄荆木做的,结实无比,且满寺生香。当晚铁牛做了一个梦,梦见五脑山飞升成仙的麻姑。麻姑说,铁牛,你这个苕后生,黄荆树纹理细密,枝条柔韧,异香扑鼻,用它建桥,不就是黄荆桥么?铁牛醒后恍然大悟,就将本钱和赚得的钱买了黄荆树,雇了能工巧匠,在金家河沟上建起了一座漂亮的“黄荆桥”。

铁牛理直气壮地走进金员外家,行过礼后,请岳父母去观看“黄荆桥”。其时两岸人头攒动,都称赞这桥美观大方,经久耐用。金员外还想赖婚,说这不是黄金桥,是黄荆桥。可人们都不答应,都说黄荆桥就是黄金桥,胜过黄金桥。金员外不敢犯众怒,让金姑和铁牛成了婚。

之后,唐太宗李世民游龟山,听说了这桩趣事,便笑道,用黄荆建桥好,用黄金建桥太过奢糜。这座桥就叫黄金桥好了。

黄金桥现在成了闻名遐迩的“湖北麻城经济科技开发区”。

错掇鸟的故事

程中才

大别山一带把杜鹃鸟叫“错掇鸟”。说起“错掇鸟”有一个凄惨的故事。

有一个后妈光疼爱亲生的小儿子,对丈夫与前妻生的大儿子非常刻薄,总想置其于死地。她趁丈夫不在家,叫两个儿子上山种芝麻。她暗地里先将一部分芝麻炒熟了。临出门时,她将炒熟的芝麻给了大儿子,并对两个儿子说一定要等芝麻苗出齐以后才准回家。半路上,弟弟见哥哥的芝麻种子饱满又好看,要求换种,哥哥自然相让。兄弟俩播种后,等了许多天,哥哥播下的种出苗了,齐刷刷的,于是便回家去了。弟弟因播下的是炒熟的芝麻,不能生苗,只好留在山上。

后妈知道了原委,后悔得不得了,跌跌撞撞跑上山时,儿子已被狼吃掉了。后妈捶胸顿足,一头撞死在杨树上,血流不止而死。死后变成了“错掇鸟”,倒挂在树枝上,惨叫道:“杨树撞撞,我儿错掇;前生过错,今生堕落。”叫得口中流血。措掇鸟还有一个名字叫子规鸟。

药王与风水先生

程中才

大别山间有一位艾姓郎中,以采药为百姓治病讨口饭吃,自称药王。一天傍晚,药王归来途中忽遇滂沱大雨,在一个凉亭暂避。这时,一位来自山东的风水先生也进来避雨。寒暄过后,自报家门。因是闲着无事,两人就互相打趣。药王吟道:“风水先生本姓龚,手托罗盘出山东,若能看出真地脉,世世代代不受穷。”吟罢笑道:“你老兄破衣烂衫,手托罗盘到处讨饭吃,可见你看风水的本事不怎么样。”风水先生反唇相讥:“药王先生本姓艾,屁股后头挂药袋,你若真有灵丹药,上辈祖先应还在。”吟罢笑道:“我看你老兄黄皮寡瘦,病病怏怏,如何不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呢!”二人说罢,相对拊掌大笑。须臾雨停,各各谋生去了。

于成龙歧亭息盗

曾锋

康熙九年,于成龙就任黄州府同知,镇守歧亭。歧亭为当时黄州的“二府衙门”,管辖黄州府北部黄安、麻城、罗田、新洲等几个县的剿匪除盗等社会安定事务。

歧亭一带素有“十八蛮县”之称,清初更是盗风盛行。可官府却置之不理,并不立案。为什么?因为这里的盗贼久盗成性,十分狡猾,难以捕获,又以报复为能事。办盗案十分棘手,若立了盗案,上司就会限期破获,如若到期不能告破,轻则遭斥责,重则丢官治罪。这样一来,盗贼更是肆无忌惮,往往明火执仗,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抢劫杀人。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于成龙是后来被康熙帝褒奖为“天下廉官第一”的大清官,素有“于青天”的美誉。做清官是要舍命为朝廷效力,为百姓造福的。上任伊始,于成龙便一改前弊,将接连不断发生的盗案一一上报,并责成各县加紧侦破,违者治罪。消息传出,各县哗然。大小盗贼看了官府的捕盗告示,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歧亭盗贼一连数日不敢行动。

显然,于成龙的捕盗决心和措施起到了震慑作用。可于成龙并未得到一个有关捕获盗贼的呈报。二府衙的捕役虽也日夜巡逻捕盗,却并未抓获盗贼一名。于成龙有些纳闷:这些平日里胡作非为的盗贼,都到哪儿去了呢?

恰在这时,有一个名叫汤卷的中年男子来到二府衙门,求见于成龙,要于成龙收他做一名捕役。于成龙看那汤卷,人生得高大威武,目光凝重,语气恳切,心中一悦。问:“你为何想做捕役?”汤卷跪下说:“实不相瞒,小民原先为过盗,现已改过自新,对盗贼深恶痛绝。”于成龙一惊:“你原先做过盗贼?”汤卷颇为镇定:“小民家无田无地,上有老母,不得已而为之,请老爷恕罪!”于成龙沉思片刻,道:“你有前科,本府不能留你。”这时汤卷急了:“老爷!小民如能为捕役,定能将歧亭盗贼一一捉拿归案。”于成龙更是一惊,随后在案前来回踱起步来。他询问了一下身旁的刑名师爷,问他们可曾了解汤卷。师爷道:“以前确实为浪子,近来并未作恶。浪子回头金不换,可用。”于成龙便道:“好吧,你到捕班当差去。”汤卷千恩万谢而去。

可不多时,只见捕班班头崔九斤急匆匆地赶来。“有何事?”于成龙不愠不恼。崔九斤问道:“大人,您竟收留汤卷为捕役?”于成龙反问道:“有何不妥吗?”崔九斤禀道:“大人不知,汤卷乃一狡猾惯盗,用他捕盗,岂不是贼喊捉贼?”“大胆!”于成龙正色道,“汤卷既已认错,如今又改过自新,还想将功折罪,捕盗定能见绩,不似崔班头,终日捕盗,一无所获!”崔九斤还想说什么,被于成龙挡住:“用人之事,本府自有定夺,你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崔九斤悻悻而退。

汤卷做了捕役后,没几天,一个个盗贼便被擒来,府衙班房、大牢所押人犯一天天增多。身边的刑名、钱谷师爷们直称于成龙用人如神,打开了局面。他们还劝于成龙可以就此歇手了,称仅凭现已捕获之盗犯足可以向道台和臬司交差,只要他们在上行文书上稍加美言,于成龙便可加官受赏。于成龙并不理会,脸上依然阴云密布。因为他经常到牢房中走动,深知所押之人皆为小盗,而且他们愤愤不平,有的还鸣冤叫屈。于成龙找来崔九斤问是否有冤枉之人。崔九斤如实相告:这些人确实为过盗,是汤卷揭发并领人抓捕的。于成龙“嗯”了一声,又问:“近期盗贼行动如何?”崔九斤道:“禀大人,尽管我等所捕人犯众多,可歧亭盗情不但不息,反倒更为猖獗。前天张老四家耕牛被抢,昨日米粮行刘老板家遭窃,今日一外地商客当街被搜身……”“怎么会这样?”于成龙惊呆了!良久,他缓过神来,问:“汤卷近期行动如何?”崔九斤答道:“禀大人,汤卷捕盗确是行家,所获人犯均是他提供的名单住址,一抓就着。只是此人嗜酒如命,常与各色人等饮酒混杂,个人行走也不曾告知本班,将本班并未放在眼里,在下难以驾驭。”于成龙若有所思,缓缓言道:“有这等事?传汤卷今夜到本府堂前听话,本府要训导于他。”崔九斤称谢而去。

汤卷听崔九斤说于大人要教训自己,诚惶诚恐地来到大堂前。没想到于成龙似乎没有斥责他的意思,还笑着领他来到府衙三堂后面的一个厅子,那是府衙官眷居住的地方。于成龙让下人准备一碟豆腐、一盘青菜、一碗萝卜,还抱了一坛黄酒出来。汤卷素知于大人清廉俭朴,并不奇怪,反倒为于大人要请他喝酒而受宠若惊。

于成龙为汤卷和自己各倒上一碗酒,笑着说:“本府初来乍到,人地生疏,捕盗之事还望你竭力相助!”汤卷激动得话都不顺溜了:“那……那是小民的本份!”见他紧张,于成龙道:“本府没有别的喜爱,只好这杯中之物,贪杯无量,可惜无酒友对酌!听崔班头说你酒量甚大,想与你结为酒友,同饮同醉如何?”汤卷的心情一下放开,他没想到人称“于青天”的于大人居然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便感激地与于成龙对饮起来。

酒过三巡,汤卷心花怒放。于成龙道:“本府深知你精明能干,系捕盗能手,对我忠心不二,望你更进一步,日后定当提携。”汤卷狂喜,拍着胸道:“有汤某在此,歧亭盗贼没人敢放肆,请大人放心!”于成龙暗喜,继续与他对饮……

于成龙频频约汤卷喝酒,汤卷每次都酩酊大醉而归。一日,于成龙乘着酒兴道:“本府待你如何?”没想到汤卷竟答:“情同兄弟!”于成龙见汤卷连起码的尊卑分寸都不讲了,知道他醉了。进而道:“听说,歧亭盗贼都听你的?”“那当然,不听就把他抓来!”于成龙颇为震惊,看来汤卷绝非简单人物!继续道:“你有这本领?”“那当然,我汤某是谁?我出道时,他们还在穿开裆裤哩!”汤卷接着自抖出原先抢劫、偷盗以及强奸民女的种种劣迹。他完全陶醉于自已无恶不作,威风八面的狂妄之中。于成龙趁热打铁,道:“明日你给本府捕几个大盗来,本府来歧亭已有月余,捕的盗贼不少,可都是小虾小蟹,在上司面前并不风光!”汤卷再次拍胸:“明日一早包定送到,只是大人说过要提拔汤卷,那崔九斤啥用没有,不如我做班头!”于成龙佯装高兴:“那有何难!只是明日之事不可耽误!”“大人尽可放心,我这就去办!”说着,汤卷一歪一斜出了门。

汤卷来到一家叫“好汉”的酒楼,向老板耳语了数句。不一会儿,三个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来到了他所在的单间。汤卷令老板上酒菜,很快好酒好菜端上。“什么同知大人,没球用,穷得叮当作响,没有一个象样菜,害老子尽喝寡酒!”其他三人都大笑起来。汤卷将衣袖一挽:“你们听着,老子快要升班头了,兄弟以后的日子可就没话说!”众人一片欢笑,都争先举杯向他祝贺。“只是——”众人立即安静下来,只听汤卷接着说,“于老头儿要老子明天送几个硬点的角儿上去讨好上司,大伙合计合计,看送哪个儿子好?”大伙儿有说送张三的,有说送李四的,所提各不一样。这时,只见汤卷“刷”地解开衣服,从胸前取出一个布袋,又从布袋中取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的名单说:“看你们这些驴马脑壳,要送的儿子就是赵大

麻子、刘老瘪、吴拐子三个!这三个儿子自己的活儿没少干,倒是把爷娘忘了,一个月才交老子三两银子,不是我汤大爷罩着,哪有这些儿子的好事!你们说该不该废了这些个不知好歹的?”

几个人正要答话,只听见“哐当”一声,单间的门被踢开了。于成龙率崔九斤及众多捕快一拥而上。汤卷等人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被捆绑得结结实实。于成龙从汤卷身上搜出了那张名单大笑而去。

原来,于成龙见汤卷定要做捕役便觉奇怪,汤卷捕盗不少,盗情却愈来愈旺也引起了他的怀疑。他请汤卷喝酒便为打探虚实,在确认汤卷正是盗首后,便决定设局让他和他的同党落网。他曾听崔九斤禀报,汤卷每逢捕盗之前,要和几个伙计在“好汉”酒楼聚会。汤卷出门后,他便让崔九斤带人在酒楼潜伏,自己尾随其后,藏在那单间的隔壁。刚才汤卷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于成龙回府后,打开汤卷那张名单,展眼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那是一本歧亭附近大小盗贼的名册。上面不仅有大小盗贼的姓名,还有他们的住址以及他们向汤卷等人“奉供”财物的记录。人数居然多达百余!面对这么多盗贼,如何处置?总不能都抓起来关押吧!于成龙一直认为:“盗即民也,民虽无知,决不乐于为盗,必为饥寒刑罚逼之而为盗也!”他掩卷沉思,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一张大网迅速张开,歧亭一带的盗贼立马罩入其中。二府衙和各县捕役很快将名单上的人犯抓到衙门审讯。于成龙规定,只留下大盗惯盗,让乡保和族人为小盗作保:永不再犯,否则追究“连坐”之罪,并签字画押。此法见效神奇。大盗收押,大得人心!小盗由族长、乡保带回家中监管,他们对“于青天”的宽大感恩戴德,发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歧亭一带的治安大为好转,百姓开始安居乐业,一个个喜笑颜开。

各处的大盗、惯盗被押到二府衙门。于成龙亲自坐堂审讯。见所押盗犯还是太多,于成龙思虑再三,决定留下几名主犯,其余同样允许其亲属和族人乡保具保开释。这样又有十余名作恶并不厉害的惯犯可以放回去了。不过于成龙在放他们之前多了一个手续:即除了乡保族人担保之外,还责成这十余名惯盗互为结保,倘这十多人中有一人犯事,其余人等又要“连坐”被抓回,而且罪加一等!这些盗犯一个个傻眼了。最终,他们还是痛下决心,相互滴血为誓:今生永不为盗!

可是有一名叫吴德的,不仅无人愿保他,连这些惯犯互相结保也将他排除在外。而且于成龙惊奇地发现:汤卷那本名册上并没有他的名字!他是当天正在为盗时,被捕役抓获的。

于成龙觉得奇怪,再次提审吴德。“吴德,为何无人敢保你?”于成龙语气平和。不想,吴德竟“哇”的一声,仰天大哭起来。于成龙更加不解了:“是枉冤你了吗?”吴德哽咽着说:“老爷,小民确实多次为盗,可那是被逼的呀?”“胡说!谁能逼你为盗?”于成龙大喝一声。吴德畏畏缩缩地说:“小民不敢讲。”于成龙屏退左右,吴德才一边哽咽,一边道出了原委……

原来,于成龙所捕获的盗贼,除吴德外,都是听命于汤卷的一帮,他们人数虽多但并非大盗。歧亭境内还有一帮更厉害的盗贼,只有二十余人,但行为诡秘,而且个个还能使几下拳脚。

那日,吴德一家正吃晚饭。突然,两个和尚模样的人以化缘名义敲门进来。他们首先要吴德给他们财物。吴德不许。他们就三拳两脚将吴德打翻在地。吴德无奈只得给了,可他们嫌少。吴德说家贫,只有这多。他们就鼓动吴德去抢劫偷盗,并声称出了事由他们替吴德兜着。他们说几天后再来吴德家取钱财,如不交,就要抢走吴德的老婆和孩子;如若吴德报官或告诉其他人,就要取吴德的性命。

正在这时,府衙门前有群人击鼓报案。于成龙急令人将吴德押入班房保护。击鼓的是一群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们来报的案情大同小异,都是妻女被大安寺的“花和尚”掳走。所述和吴德一样,都是这些“和尚”逼良为盗。这帮“和尚”潜居在歧亭以北二十余里的大安寺,危害附近百姓达数年之久。于成龙不由拍案而起,发誓铲除顽盗,为歧亭民众解救被掳的亲人。

第二天一早,于成龙便集中捕、快、皂三班衙役百余人,浩浩荡荡向大安寺进发。

大安寺位于大安山上。此山地处麻城境内的举水支流浮桥河的拐弯处,三面环水,一面与陆地相连,易守难攻。于成龙时年五十八岁,不坐轿不骑马,和年轻力壮的衙役一起步行。衙役士气高涨,表示要一鼓荡平大安寺。他们很快将大安寺团团包围。于成龙亲自向大安寺内的盗贼喊话,表明自己并不想伤害他们的性命,希望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寺内并无回音。衙役撞开寺门一看,大吃一惊,不要说人,寺里连鸟都没有。寺院空荡荡的,各种什物收拾得井井有条。看来这些盗贼早有准备啊!于成龙令衙役将寺内外仔细搜查一遍,仍一无所获,只得失望而归。

于成龙检讨这次行动,认为太过张扬,让盗贼得知了消息。思想再攻大安寺一定要秘密而行。几天后,于成龙令衙役三更起床,五更出发,趁着天未亮将这帮人一网打尽。可等到他们来到在大安寺时,还是晚了一步。寺内灶膛火星未灭,锅里还煮着米饭,只是没有一个人。于成龙带衙役将周围数十里的村落搜寻了一遍,也未见踪迹。于成龙百思不得其解。这次行动可是绝对保密的呀,府衙里也只有两位师爷老夫子和崔九斤在头天晚上知道此事。两位师爷是他就任之时由藩台推荐留任的,应属共进退的门客,不会有二心的。那崔九斤虽无大用,但老实忠厚,言行谨慎,况且还是他首先向自己反映了汤卷的问题,应该不会通风报信的。

这时,将要被处斩的汤卷要求单独见于成龙。于成龙准备一些酒食独自探监。汤卷对于成龙捕他并无怨言,只求让他见一眼自己的老母。于成龙想汤母可怜,暗自给她送过银两。汤母来见后,将这些诉与儿子听,汤卷大受感动,再次要求见于成龙,说还有要事相告。于成龙与汤卷再次相见。汤卷称,他所盗的银两,有一半上交给了府衙的两位师爷。师爷手中的赃款也是要和一些官吏分成的。师爷数次为他通报情况,每逢犯事均由他们出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后,长叹一声:“您是真正的清官好官,汤某做鬼也无怨了。”

于成龙听后大惊,急忙往衙门中的师爷居室而去,两位师爷早已逃之夭夭。于成龙这才明白师爷先前劝他留用汤卷,又劝他捕盗歇手的动机,原来他们和盗贼是一丘之貉!他没想大清才几十年,居然烂到了这个份上!

于成龙四十五岁才入仕,在广西罗城做了六年知县,之后到四川全州又干了六年,已离开家乡山西永宁十多年了,家人对他十分牵挂。这天他的大儿子于廷翼突然来歧亭探望父亲。廷翼原以为歧亭乃膏腴之地,父亲的生活状况一定会好转。不料,来了以后才知,其父手头依然拮据,每日早晨只喝两小碗豆腐脑,中晚餐食红薯煮粥,还是咽青菜豆腐,夜晚用半壶黄酒消夜,价值五厘。廷翼泪眼婆娑,只在歧亭住了两日,便要离去。

儿子要回去。于成龙将府中最好的食物——半边腌了的咸板鸭取下来让他带上。儿子临出门,他顿了一会,喊来崔九斤,道:“廷翼千里迢迢而来,本府想送他一程,顺便带他到黄州大府衙见见世面,可能要去十数日,歧亭的捕盗之事就全权交给你了。你要尽职尽责,不可懈怠!”崔九斤道:“大人吩咐,九斤谨记在心,大人放心便是。”

于成龙将儿子送到举水河边的码头上,转身对儿子说:“为父有重任在身,不能相送了,顺河而下便是长江,一路上望你自己珍重。”廷翼疑惑不解:“您不是说要陪孩儿到黄州去看看吗?”于成龙微微一笑说:“为父使的是障眼法。”廷翼这才明白父亲的用意,泪流满面而去。

这天,大安寺内笑闹声一片。一位身披袈裟,剃着光头,胖墩墩的“方丈”,向着庙前几桌同样剃着青皮光头的“和尚”兴奋地敬酒。“来,兄弟们,喝起来,于豆腐送儿子去了,得十几天才回。”众“和尚”直喊:“托大当家的福,这下咱们可就发财了。”那“方丈”笑容满面,说:“对,机会难得,弟兄们要发财了。现在,汤卷的一帮人全被于豆腐灭了。歧亭这块天可就是咱们的了。咱要抓住这十多天,狠狠地捞一把。”“对,一季捞全年!”一个刀疤脸的“和尚”举起一碗酒接道,“喝,喝痛快了,二当家请兄弟们玩女人。咱地宫里的女人多的是!”庙前顿时响起阵阵疯狂而粗野的笑声。

突然,大伙发现庙门的门槛上不知什么时候躺着位奄奄一息的叫花子。那叫花子口里不停地低声道:“把点吃的,把点吃的!”二当家上前使劲踢了一脚,骂道:“滚——”大当家道:“慢,这个叫花子看来病了,就给点东西他吃,说不定医好他,咱们还能多个帮手。”于是二当家便安排人给他饭吃。吃过饭后,那叫花子气色好了些。休息一天之后,大当家的亲自过来看那叫花子了。“你叫什么名字?”大当家的问。叫花子有气无力地:“本人叫杨二,是个讨饭的。”大当家的一看他蓬头垢面的,很是相信:“你要到哪里去?”杨二道:“我没处落脚了,想留在这里。”大当家的“哈哈”大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要吃咱们这口饭,没那么容易,得有点本事!”杨二问:“什么本事?”大当家的却问:“你敢杀人吗?”杨二吃了一惊,连忙道:“不敢,不敢,不过……”杨二伸出一只胳膊:“看,我有劲,等我的病好了,你们不见得扳得我赢的!”大当家一看杨二瘦瘦的手臂,不太相信。立即招呼几个“和尚”来和杨二扳手试试。

不想杨二臂力过人,这些“和尚”一个个兴冲冲地上去和他较劲,一个个灰溜溜地被扳爬下了。“好,好,”大当家十分高兴,“咱们留下你了,好好歇两天,过几天和弟兄们一块下山,你臂上有劲,专管去抱女人!”杨二高兴得直傻笑。

二当家的开始教杨二山上的规矩,还带他参观了“地宫”。那是一个很大的地下通道。入口处在一尊佛像的背后,出口一直延伸到一里地外的山下河边。出入口都有盗匪把持。“地宫”里面囚禁着大安寺原来的和尚和抓来的姑娘媳妇。

几天后,杨二恢复了元气。二当家的要为杨二剃和尚头,说明日就要下山。杨二道:“还等几天,我的劲还没养起来哩!”二当家的说:“等不及了,再过两天,于豆腐就回了,咱啥活也干不成!”杨二问道:“于豆腐是谁呀?”二当家的说:“就是那位整天只喝豆腐脑,吃炒青菜豆腐的于成龙!”杨二傻笑道“这么说,咱们对于豆腐摸得透了?”“什么透不透的,咱们有人天天和他在一起。”二当家冷冷地说,“你以为我们弄的钱就是咱们的了?还得向府里的捕头‘敬贡’,不然咱哪来的好运气!”杨二说:“好,让我今天还歇歇,明日就下山去抱女人!”

当天夜里,明月高挂,冷风嗖嗖。三更时分,只见一条黑影从大安寺里钻了出来,直奔歧亭二府衙而去。不到两个时辰,寺庙旁的树林里,雀鸟乱鸣,上百名衙役在杨二的带领下翻墙入院,迅速将熟睡中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拿下。其余盗贼群龙无首,又见寡不敌众,纷纷缴械投降。很快,“地宫”被攻下,里面的和尚和民女重见天日,一个个跪地称谢。

二十余名盗匪全被绑到院落中间,他们看着指挥衙役的杨二大惑不解。大当家问:“杨二,你究竟是什么人?”只见杨二冷冷一笑:“本人就是你等所说的于豆腐,歧亭二府的于成龙!”一干人等全傻眼了,都沉沉地低下了头。

于成龙押着一干人犯打道回府。这时,一名快役来报:“于大人,您让我看管起来的崔班头吞金自尽了!”“本府早就料到了,所以抛开他孤身入虎穴。随他去吧,他若不死,说不准又会牵出谁来!”

于成龙走在凯旋的队伍中间,却感到无比的寒冷和孤单,不觉自言自语:“息盗易,息贪难,天地之大,吾谁与归?”

鲁亮侪让印

曾锋

康熙年间,曾被平西王吴三桂扣在府中作人质,后任内阁中书的麻城人鲁亮侪,奉旨往河南总督府署缺。总督田文镜久闻鲁亮侪的特殊经历和才干,对他关爱有加,不多久,便寻得机会,让他出任中牟县知县。

中牟县原任李知县是因擅自动用库银,造成亏空,被田文镜革职查办的。为防舞弊,田文镜令鲁亮侪迅速前往中牟,夺取李知县的官印,就地代理政事。田文镜透露,有关他和李的任免奏疏,即日便上报朝廷,批文不久便会下达。

鲁亮侪对田督的照顾心存感激,自然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他便骑了一头驴子,身着粗布长衫,头戴草帽出发了。他这般微服赴任,一则是他生性俭朴、不事张扬;二则是他想与因贪获罪的李知县划清界限,以重拾民心。

经过长途跋涉,鲁亮侪终于到达中牟县境。不料,刚过界河,便见成群结队的百姓侍立于驿道两旁。这是怎么回事呢?来不及细想,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汉拄棍来到他的跟前,示意他停一停。鲁亮侪急忙下驴,谦恭地向老汉施礼。老汉关切地问:“先生可是从开封而来?”鲁亮侪点头道:“正是。”老汉又问:“听说田督

给中牟派来了位鲁知县,你知道吗?”鲁亮侪一惊,连忙点头说知道。这时,只见数百乡民一下子将他围了起来。他们嚷着:“我们就是在此等候鲁知县的!”老汉说他们在此等了好几天了。

这倒是鲁亮侪意料之中的事,大凡贪官为政,只顾弄钱,不问是非,致使冤情遍野,民怨沸腾。他曾设想,中牟之地,定然已被李知县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的。鲁亮侪本想搪塞几句,继续前行。但一想,若这样走了,这些百姓还会在这炎炎烈日下苦等,又于心不忍。于是,他走到一处稍高的土堆上,示意大伙儿安静,然后大声喊道:“各位见谅!实不相瞒,本人正是鲁亮侪。鲁某今日正是奉田督之令来中牟上任的。只因公务在身,本人在此不能久留,各位若有冤情,烦请明日到县衙,鲁某定当秉公办事,为民做主!”话音未落,数百人一下子齐刷刷地跪下了。鲁亮侪好生奇怪,急忙扶起白发老汉,让众人起身说话。

乡民仍不肯起身。鲁亮侪便询问老汉所诉何事。老汉面露难色,良久,拱手道:“看得出,鲁老爷您也是一位好官,这是中牟百姓之福。可我们所陈之事,只怕对老爷不利呀!”鲁亮侪心想,我还未上任,以前与中牟更无瓜葛,有啥事会对我不利呢?便笑着道:“我初来乍到,白纸一张,您但说无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震耳的声音,“李知县是好官!”“我们要李知县留下!”……

天啦!这些跪道而诉的百姓并非为己,而是为李知县,他们竟然拥戴一个贪官,舍不得他走!白发老汉止住众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手折,呈给鲁亮侪,说:“这是我们的陈情之书,请老爷明察。”鲁亮侪接过手折,展眼一看,更是吃惊。原来,按乡民所述,被田督革职的李知县,居然为中牟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诸如惩恶除盗,兴修水利,修桥设渡,扶危济困等事都大得民心。

看过手折,鲁亮侪心情沉重。他当然知道,即使乡民所述属实,可李知县动用库银,造成亏空也是事实!他为李知县甚感惋惜。在答复他们会将折子转给田督之后,重新上路了。

不到两个时辰,鲁亮侪赶到县城。正要打听县衙在何处,县学一帮秀才又围了上来,如同中午时一样,他们问他可是从省城而来,是否知道鲁知县要来中牟。这次,鲁亮侪已没有了要赶路的顾虑,干脆下驴和秀才们就李知县的事情攀谈起来。这些秀才同样是来为李知县喊冤的。还领他来到附近的一座新建的校馆,说:“看,这座校馆便是李知县将他多年的积蓄捐出来建的,让城里无论贫富的子弟都能在此读书!”鲁亮侪大惊,问:“既然李知县如此慷慨为民,那他又为何要亏空库银呢?”秀才们摇头道:“这里面定有隐情。”鲁亮侪叹了口气正色说:“如今确有一些人,沽名钓誉,不择手段!”秀才们坚称李知县不是那种人,还说若新来的鲁知县不能替他们向上陈情,他们便要聚众去省城为李知县鸣不平。

尽管沿途的乡民和秀才均替李知县讲了不少好话,但鲁亮侪仍不甚相信,他甚至认为这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他一脸严肃,大步走进衙门。其时,李知县正在门口迎候。鲁亮侪看那李知县,人生得又瘦又黑,却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一身粗布旧衣上还缝满补丁。这让他怎么也不能将他与所谓的贪官污吏对上号。李知县见他来,笑脸相迎,称官印早已封好,已等他数日了。

鲁亮侪没有理会,称要先到他的内宅坐坐。李知县脸色微红,还是引他走进眷宅。顿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鲁亮侪环顾四周,宅舍里的陈设极其简陋陈旧,墙上泥痕斑驳,被服器具均与百姓之家没有两样。这哪像一个知县住的地方呀!在一间房子里,床上躺着一位瘦弱妇人,床边正架火炉煎着药……鲁亮侪的眼眶有些红,

指着妇人问李知县:“她是谁?”李知县脸色一阴,终于哽咽起来:

“她是我娘,是我不孝,不能……”原来,李知县的事正因她娘而起。几个月前,云南的表弟寄来家书,称他娘长年患病,无人照料,很想念他,建议他将娘接到中牟去享享福,同时给她治病。李是孝子,自思自己这些年只为公干奔波,让老娘在家遭罪实不应该。于是便答应了表弟。可由于自己的薪俸和积蓄在不久前修学馆时全捐了出去,手头十分拮据,连盘缠路费都拿不出来。无奈之下,他便打了个支条,预支了半年的薪俸,派人去接老娘。而恰在这时,上司差人来检查库银,竟发现了这个空亏。他又不善打点,致使事情很快报到了田督那里,越弄越大。老娘来时,田督已停了他的职……

天下竟有这样一贫如洗的县官!若李知县是贪官,那满朝文武谁是清官!鲁亮侪的眼眶也湿润了。他对李知县说累了想洗个澡,便来到一间简陋的浴室,一边沐浴,一边反复思量。

等他从浴室出来,县衙里已挤满了人,三班六部衙役书吏均到齐了,正等着他训话。可鲁亮侪一言不发,要了自己的驴子,说要打道回府。众人吃惊不小,李知县更是将县衙的大印塞在他手中,说:“在下罪有应得,不关大人的事,你这是何苦呢?”鲁亮侪将印重重地砸在大堂的书案上,喊道:“我不能夺你的印!”说罢,大步出堂。鲁亮侪让印之事在中牟迅速传开,当晚,百姓自发焚起了高香,求菩萨保佑两位知县平安。

鲁亮侪回开封后,立即将自己的见闻诉之于按察、布政二司。众人听后,都不相信,直称他脑子有病。他们告诉他,现在在总督府署缺的官员多达数十,田督让他迅速补实缺,已经对他是非常地看重。称他这般推官拒印,定会让田督脸上无光,更让弹劾李知县的官员不满。这样的行为将被众人嘲笑,更别说对自己的前途大大不利。

果然,次日清晨,亮侪赶往总督衙门时,两司及道员以下数十位文武官员早已来到。田大人面南而坐,脸色铁青。众官肃立两厢,气氛异常紧张。鲁亮侪上得堂来,田文镜也不正眼看他。良久,田文镜冷笑道:“鲁县令,你不办理中牟的公事却赶回大衙,所为何事呀?”鲁亮侪急忙答道:“有事禀报!”田文镜冷冷地回了一句:“先不说事,中牟县的官印何在?”鲁亮侪平静地回答道:“仍在李知县的手中。”“哈哈哈哈!”田文镜狂笑起来,“各位说说,天下有这样奉命摘印的吗?”众官会意,笑得前俯后仰,连说:“没有,没有。”

“扑通”一声,鲁亮侪上前跪下,摘掉自己的官帽,眼中流出了泪水,禀道:“下官失职,请田督处罚,但请容下官将话讲完。”田文镜说:“好吧,我倒要看看他姓李的是如何让你不忍摘印的。”鲁亮侪连声称谢,接着将他进中牟后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全倒了出来。众人听后,不再作声了。田文镜也微微点了点头。可就在这时,原来弹劾李知县的道员插话道:“难道你鲁亮侪不遵田督的政令还有理不成?我看你是为博得自己的所谓好名声,不把田督放在眼中!”众人又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亮侪。

不想,鲁亮侪勃然而怒:“在下这样做,恰恰是维护总督衙门和朝廷的名声。如果我只顾沽名钓誉,空手而归,那是我的罪过;如果田督原先并不甚知李知县去职的这些原因,而现在觉得情由可原,可以从轻处罚,岂不更能体现大人爱惜人才的好心,以及皇上以孝德治天下的美德!倘若现在田督仍觉得不能轻饶李知县,现在去夺他的印,就很迟了吗?”一番理直气壮的申辩,立即引起了众官的争论,终于,大多数人认为鲁亮侪言之有理。田文镜见状,长

叹道:“亮侪所言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李某预支库银,出自孝心,情有可原,只是本督有关任免的奏章已在三日前报送朝廷,恐怕来不及了……”众官无奈地摇了摇头。

鲁亮侪忽地站起,大声道:“这个好办,只需田督赐我令箭一支,鲁某定能追回奏疏!”众人大惊。鲁亮侪笑着道出原委。原来,他当年在吴三桂府中作人质时,早以越王勾践为心中样板,天天苦练骑马射箭之术,能日行五百里,远比邮差要快。田文镜眼前一亮,忙赐令箭。鲁亮侪得令而去。没几日,鲁亮侪果真追回了奏疏。田督大喜,让李知县官复原职了。

不久,鲁亮侪让印追疏之事传到了朝廷。康熙帝听后,十分赞赏。鲁亮侪因此名扬天下。

梅之焕的传说八则

一、怒斥主考官

金修仪讲述金木整理

从前,麻城出了个大官,名叫梅之焕,官至甘肃巡抚,为官清正,做了不少好事。

一次,麻城有两个读书人去赶考,文章做得不同一般,二人心中有底,考完后,便在家中等着放榜。哪知,到了放榜的那天,榜上偏偏冇得这两个人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俩就去找梅之焕打听打听。

二人拜见梅大人后,各自拿出试卷的底稿,请梅大人过目。梅之焕一看,连称高才。再一听说冇考中,就怒气冲冲地说:“走,我们一道去找主考官。”

来到主考官家中,主考唯唯诺诺地问:“梅大人劳步,有何见教?”悔之焕说:“我有两个学生落第了,不知文章差在哪里,想听听先生的指教。”说着把两张试卷递了过去。主考官一看,连称文章绝妙,不愧是梅大人门下的高才。梅大人脸一沉,说:“既是高才,为何落选?”主考官难为情地说:“啊,梅大人,二位论文章确实是难得的高才,可是……已经足额了……这……”

“什么足额?你少吃几个空额就行了。”说完,梅之焕带着两个人拂袖离去。主考官见梅之焕话已挑明,跟在屁股后面一个劲地答道:“是,是,是。梅大人见谅,我将二位才子补上就是。”

二、梅家世仆翻身

金修仪讲述金木整理

梅之焕晚年,找了一个地仙为自己看了一块好墓地。那地仙说:“要想得到这块地的地气,必须先在这块地上挖一个坑,直到挖得见水,然后主人躺到泥水里去打个滚,起来后再将一竹篓活虾子一只一只地放到坑中去,可以保证梅家后代兴旺发达,要出大大小小三石六斗芝麻绿豆官。”

梅之焕叫人在看好的地上挖了一个大坑,见里面泥水很脏,他不愿亲自下去,便对一个姓周的老仆人说:“你家是我们的世仆,也算我梅家的人,你代我下到坑中去打个滚,再弄一篓活虾子一只一只地放进去。”周姓世仆只得下坑到泥水中打了个滚,起来后见梅之焕已经走了,就不满地嘀咕道:“搞得我一身泥巴,要去换衣裳,放个虾子还要我一只一只地放,我一只一只地放个鬼哟,一下子倒下去算了!”于是,他便将一竹篓活虾子一下倒进了坑中。这样,梅家丢掉了三石六斗芝麻绿豆官,在梅之焕死后梅家便一蹶不振了。而因为在坑里打过滚得了地气,周家从此兴旺发达起来了。

过了些年,周家子孙飞黄腾达,有钱有势,原来那老仆人被人尊称为周老太爷了。这天,周老太爷寿辰,周家大宴宾客,前来送礼捧场的不少。已经破落了的梅家子弟在一起商量说:“我们一起去跟老周祝个寿,敲他一竹杠!”于是,梅家的几个子弟抬着一筐礼品来到周家。周家见是老主人梅家来人祝寿,觉得挺有面子,通报进去,周老太爷亲自出来迎接。周老太爷一出门来,梅家子弟揭开筐上蒙的布,从里面取出一把扫帚和一个便壶,讥讽地说:“老周,恭喜你家荣华富贵,也恭喜你寿比南山,不过,我们怕你忘了本,就跟你送了两件礼物来了!”周老太爷一下愣住了。周家的人受到这样的侮辱,自然不肯罢休,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将这几个不识时务的梅家子弟揍一顿。

醒过神来的周老太爷对周家人大喝一声:“都跟我退下!我来迎客接礼!”说完,周老太爷上前几步,跪倒在梅家人面前,低下头,举起双手,接过扫帚和便壶,道过谢,将趾高气扬的梅家人请进客厅,让到上座,待他们吃饱喝足之后,又问他们还有什么要求,无非是银子若干。周老太爷最后说:“各位少东家的要求都不过分,我都可以满足。只是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请将我的黑壳本退给我。”原来,世仆相当于从属主人的一件物品,在主人面前是没有任何自由与尊严的,甚至可以被主人任意打死。世仆的卖身契俗称黑壳本,只有主人自愿将这黑壳本退给仆人,才算解除了奴籍。梅家子弟正是仗着有黑壳本在手,才敢来侮辱周老太爷一番,又重重地敲了一杠子。不过,从此之后,周家脱了奴籍,再也没有把柄在梅家,也不怕梅家欺侮了。

三、兴建救济庙

李昌大讲述李想整理

传说梅之焕在位时,在他管辖的区域里,兴建了三百六十五座寺庙。名义上是传经拜佛,实际上是为了周济穷人。

开始,他主张建三百六十座。他说:“让那些穷得无家可归的人,到庙里藏身度日。每一座庙里住上一天,就去了三百六十天。”后来,他又想到,如果是闰月么办呢?就又增建了五座。

后来,确实有不少逃荒要饭的人住庙过日子。人们感谢梅大人的大恩大德,常常到庙里去烧香磕头。

四、麻城免交捐粮

李绍荣讲述李想整理

从前,麻城向上捐粮,全是肩挑背驮,直接送往黄州府。在这百多里的小路上,不知要翻过多少高山峡谷,其中最高的山,就是天井山,它的路既狭窄又陡峭,人挑着担子一上一下累得骨头散了架,翻这座山的时候,总要累死摔死一些人。

梅之焕知道后,马上呈奏万岁,说麻城人无论如何不能再捐粮了,应该想别的法子。皇帝不理解他的意思,问为什么。他说:“我们麻城的粮总是送往黄州府的,那条山路,十分难走,经常有人累死摔死。百姓中流传着这样的歌谣:‘麻城有座天井山,离天只有三尺三,人过要低头,马过要下鞍。你说难不难?’”皇帝听了,十分惊奇,天下哪有那么高的山?他要打发京兵去探个虚实。如果真有其山,麻城就免交捐粮,如果欺哄圣上,不光要增粮加税,还要将梅大人削职为民。

皇帝派出的那两个京兵,经过数十日的奔波,才来到麻城的天井山脚下,人已相当疲劳,当晚就投宿在一户农民家里,清早一起来就打点行装,开始登山。

正好,头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清晨雨雾茫茫,山峰真好像是插进了云天。两个京兵糊里糊涂地向上攀着,爬着,山路狭陡泥泞,好不吃力。

他们快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发现一位白胡子老头,坐在—块大石头上歇着,面前放着一挑新草鞋。那老人温和地问“二位相公哪道而来,哪道而去?”两个京兵立刻停下来,如此这般地对老头说个清楚明白。老头说:“既然特为爬此山而来,为何只穿一双布鞋呢?”两个京兵惊奇地反问道:“翻这座山,未必还要穿破几双鞋不成?”老人笑了笑,说:“那当然,你们看我脚上穿的是一双新布鞋,还要带上这满满一挑草鞋,不把这些鞋穿破,是翻不过这座天井山的。”

“你老总不会是哄人的吧?”

“说哪里去了,我这胡子拖在地上,土已堆到眉毛上去了的人,哄你们做么事?”

“了了呀,我的天!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又何必去费那冤枉力呢?等那挑草鞋穿完了,还不得走个一年半载!”他们车身打转,回京城启奏万岁。从此,麻城就不再交捐粮了。

五、麻城免去修黄河

李昌大讲述李想整理

不知是乾隆还是光绪年间,黄河坝被打断了。常说:“打断黄河坝,淹倒汴京城。”皇帝不得不下令修复黄河。

麻城的县官,是个为民做主的清官,他听说麻城也要派人去修黄河,急得不得了。他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人们不是淹死也要累死,怕是冇得几个人能够返回来的。他几天几夜吃不进睡不着,横直不好办。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梅大人到他面前说:“你去,不要怕,他们—定要拈阄的。你莫慌,等别个拈完了,最后的一个就是你的”。

梅大人生前也带领人修过黄河,他特地把麻城修的一段的最后头用生铁淋,还封字在上:“麻城永世不再修黄河。”

县官拈阄的时候,按照梦里梅大人吩咐的办,恰恰得到了麻城用生铁水淋了的那一段,这样,麻城就免去修黄河了。

六、劝母爱媳

荣以梅讲述喻开金整理

梅之焕的夫人原是个童养媳,为人勤劳贤惠,但长相有些丑陋。梅之焕的母亲对她十分刻薄,想将她折磨死,再娶一个俊俏的媳妇。六月三伏天正中午时,总要她不戴草帽到畈里去摘地豇豆,想热死她。奇怪的是,媳妇每天摘一大挑豇豆回来时,身上总冇冒一点汗。

有一天,梅之焕放学回家,走在半路上看见媳妇摘了一大挑豇豆,安安稳稳地睡在地埂上,天上有朵白云恰恰遮住了她,还有一股凉风专门吹她,便马上回家告诉母亲。母亲不信,到那里一看,果然如此。梅之焕趁机劝告母亲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孩儿得此贵人,将来必有大福。”从此,他母亲再也不虐待这个童养媳了。

七、巧赦李闯王

李昌大讲述李想整理

明朝末年,李闯王起义,一次在梅大人管辖的地盘上被捉住了。崇祯皇帝听说后,莫提有几高兴,下圣旨要梅之焕将李自成就地处斩,以绝后患。

夜里,梅大人心里总不安宁,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白虎坐在他的公堂上面,流泪痛哭,请求救他一命。

第二天,梅大人来到关押李闯王的牢房门前,发现闯王就像梦中的那只白虎一样蹲在地上,血泪满面。梅大人灵机一动:我为么事不将牢里的重罪犯杀一个,将他赦出去呢?

就这样,李闯王被梅之焕放走了。临走时,李闯王再三请求梅大人将家乡的地址告诉他,如果日后起义成功,定到梅大人的家乡去感恩报德。梅大人笑了笑,说:“屋挂茅包树挂草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从那时起,麻城就有了挂茅包的习惯。

八、对对联寻得未婚妻

屈苇滨搜集整理

明朝万历三年,梅之焕出生。万历十年他的父亲梅国森与他的二伯父梅国楼同榜考中举人。他父亲的考试成绩还十分突出,居第二名。梅家本是麻城的名门望族,现在一门又再添两个举人,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新科举人梅国森乘兴游历南京、苏杭一带。在南京城,他结识了一名富商。这富商姓傅,家有万贯资财。同时他又是个风雅的人,喜欢结交文学之士。自从在南京偶然结识了梅举人,他便每日追随在他身边,请他上馆子,请他进戏园子,请他们遍游江南名胜。于是,他们成了莫逆之交。一天,他们在茶楼闲谈之际,聊到了子女。听说梅国森家中有一个已经七岁的少爷,傅某人便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在下刚好有一女儿,也是七岁。女儿聪明伶俐,乖巧听话。平日在家练习女红之余,贱内也教她认些字,读些诗词,竟是一学便会。傅某虽不学无才,但对读书人十分仰慕。今日唐突,有心与你结成儿女亲家,万望先生不要推却!”梅国森这时对傅某本也十分喜欢,当下便满心欢喜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那年月,男女定亲凭的就是“父母之命”,尤其是父亲之命那是一言九鼎,并且具有法律效率。所以,小小年纪的梅之焕便有了一个没有过门的“媳妇”。

很快三年过去,梅之焕十岁了。可就在这一年,他的父亲因病过世了。没有了父亲以后,梅之焕的母亲刘氏带着他和弟弟两个小孩子度日,家境每况愈下。后来不得不从祖屋迁出,投靠到河东外祖父家。

对于自己有个没有过门的媳妇这件事,梅之焕并没有什么印象。当他长到十六岁的时候,他的母亲便开始对他提起这事。因为在那时,十六岁便到了一个人谈婚论嫁的年龄。母亲对他说:“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在南京城为你定下了一门亲事。听说你岳父家十分富有。你现在可前往南京城去寻找你的岳父,将成婚的事定下来。”

梅之焕便来到了南京城。傅家本是富户,高宅大院,不难打听。但梅之焕多了一份心计。他想:我们现在家境一般,与岳父这么多年没有往来,谁知他还认不认这门亲呢?再说,傅家小姐从没见过,也不知长什么模样,谁知称不称我的心呢?越想越不放心,便决定先试探试探。

第二天,梅之焕先将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破长褂,腰间缠一道草“要子”,手摇一把破蒲扇。他径直来到傅家大门前,自称是湖北梅家少爷来看望岳父。看门人将情形报告给傅老爷,傅老爷心中不免一惊:早听说麻城梅家衰败了,不想竟衰败成这样子!他们现在败成这样了,我怎么能将女儿嫁过去受苦呢?这么想着,便嘱咐家丁:就说不知道有什么麻城的女婿,叫那穷小子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否则就要告官。家丁这么一说,梅之焕便明白:傅家是要赖婚了。这时候的梅之焕本是少年壮志,心高气傲,对傅家赖婚很瞧不起,也觉得是了了一桩心事,可以回家向母亲回复了。但转念一想:不知傅家小姐人品如何,我不妨试她一试。

第二天,他还是这副行头,转到了傅家后院外。这里有道耳门,他便上去试着敲了几下。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将身子探出了门外。梅之焕看她模样,便知是个丫环,便大模大样地对她说:“请告诉你们小姐,我是你们家的姑爷,专门从湖北来认亲的;她若还认这门亲事,就请出来见我,她若不认,就请从此别过,我再也不登他们傅家的门了。”

再说这傅家小姐,从小便听母亲说自己已许配给了湖北梅家,倒也心安理得地待字闺中。直到前一天晚上,母亲来见她,说梅家女婿来了,如此这般打扮,看来是彻底地败了。临了又说:“你爹爹已拒绝了这门亲事。待过些日子,再为你寻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这傅小姐听了,心中好不凄怆:一来为梅家的衰落,二来为父亲的嫌贫爱富。现在听丫环说梅公子从耳门找来了,心想:看来这梅公子也是个有心计的人。不知这梅公子人品学问如何,我不妨考他一考。这么想着,她便对丫环说:“我这里有个上联,你去念给那‘叫花子’听。他若能及时对出来,他便是梅公子,我便请他进门;他若对不出来,他便不是梅公子,请他即刻走人。”这丫环出来,将小姐的话如此这般地对梅之焕复述了一番。对对联正是梅之焕的拿手好戏,听丫环这么一说便来了兴趣,赶忙道:“快说上联!”傅小姐出的上联是:

户羽石皮,湖北先生摇破扇

这是一个藏字联,“户羽石皮”对“破扇”二字,对起来本没什么难度;只是这“湖北先生”是即景之事,增加了属对的难度。梅之焕正沉吟间,看到丫环穿着的布鞋只是随意拖着,后跟没有套上,便立即有了下联:

圭革不正,江南女子煞歪鞋

这对联还算工整,一个“煞”字是典型的麻城方言,极为传神。对于这些,丫环当然不懂,只是将结果报告给小姐。小姐听了,极为欢喜,心里说:有这样的郎君,梅家败不了。

梅之焕被丫环悄悄地接进了傅小姐的绣房。傅小姐看梅之焕虽然破衣蔽体,“要子”缠腰,但生得高大魁梧,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心中便格外地喜欢。梅之焕见傅小姐眉目清秀,举止得体,又知书达理,心里也是十分地满意。傅小姐对梅之焕说:“你只管努力奔你的前程,我今生非你不嫁!待你有了功名便及时来娶我,千万不要误了。”梅之焕将这嘱咐满口承诺了下来。

万历三十一年(1603),二十八岁的梅之焕考中举人,第二年又考中进士,做了翰林。不久他就前往南京娶回了傅小姐,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但当时梅之焕在家里已娶了蔡氏夫人,迟到的傅小姐只能屈居偏房。

李贽的故事三则

一、诊病不要钱

刘晚霞讲述罗学春整理

出麻城镇东门,过河走二十多里路,就是麻城的钓鱼台。离钓鱼台不到一百步远的山冈下,是龙湖寺。有一年,有个老头来到龙湖寺住下了。他开荒种粮种菜,很勤快。周围的人只晓得他姓李,不晓得他叫什么名字。

离龙湖寺不几步远有个小垸子,垸里有一家夫妻二人,一个小伢,靠种田为生。这个小伢突然病了,家里又冇得钱,伢睡在床上痛得叫爷叫娘,大妻二人急得饭也吃不进,庄稼也无心种。这件事传到龙湖寺的李老头耳朵里去了,他赶到床前把小伢的病情一看,二话冇说就出门走了。过了一顿饭工夫,李老头送一把青草给夫妻二人,叫把草煎水给小伢喝。夫妻照李老头的嘱咐去做,小孩喝了草煎的水,病就好了。夫妻二人喜得不得了,在垸里借了些钱,带着小伢到龙湖寺谢李老头,老头却一文不收。夫妻二人就把李老头诊病不要钱的事传出去了。从此,穷人有病都去找他诊。

离龙湖寺不远有个财主病了,请了很多高人都冇诊好,听说李老头会诊病,就派人去接,李老头说冇得工夫。财主第二天又派人去请,李老头说脚疼不能走。财主听说这话,就派人抬着轿子,第三次去请,李老头说屁股长了疮,坐不得轿,气得财主病得更狠了。

二、白天不教书

刘晚霞讲述罗学春整理

李老头教书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教书只收男伢,不收女伢,李老头偏偏要男女一起教;别人教书要求小伢走路脚要轻,说话莫大声,李老头偏偏要小伢出门翻跟头,读书象打油;别人教书要白天,李老头白天要小伢去帮家里种田种地,夜晚听他讲课;别人教书要学生到学堂里,李老头教书要学生在钓鱼台上听;别人教书要按“五经”“四书”教,李老头教书出谜语:

什么脚上长头发?清早起来地上爬?什么有脚不走路?什么无脚走天涯?这个谜语出了以后,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答出来了:扫帚脚上长头发,清早起来扫地下,桌椅有脚不走路,扁担无脚走天涯。等学生把这些认熟以后,李老头再把《四书》上的话编做谜语:

皇帝老子去偷牛,满朝文武做强徒,公公扯住媳妇手,小伢打破老子头。

学生们猜来猜去,都猜不出来。李老头解释给学生听:第一句“皇帝老子去偷牛”是君不君;第二句“满朝文武做强徒”是臣不臣;第三句“公公扯住媳妇手”是父不父;第四句“小伢打破老子头”

是子不子。学生听了以后,回去传开了,气得那些官老爷都骂李老头是“盗教”、“邪教”。

三、审鸡蛋

罗学春讲述朱长文整理

李老头诊病、教书都不要钱,当地的老百姓,有的送点茶给他,有的送点鸡蛋给他。一次,一个学生送来十个鸡蛋,李老头决意不收,学生只好把鸡蛋放在厨房的案板上。

帮李老头做饭的大师傅一时冇把鸡蛋收好,有几个大老鼠趁厨房里冇得人,把鸡蛋偷走了两个,恰巧又被李老头看见了。李老头等大师傅回来,一本正经地叫大师傅到堂屋中来,开口就问:“今天学生送来几个观蛋?”大师傅不急不慢地说:“十个,一个也不少。”“一个也不少?”李老头笑了—笑说:“你再去数一数。”大师傅转身走进厨房,把鸡蛋数了又数。不管么样数,总少两个。么办呢?就说自己吃了吧。李老头又把大师傅叫到堂屋中间:“数清楚了冇?”“数清楚了,差两个。”李老头要试试大师傅说不说假话,就接着问:“那两个蛋呢?”大师傅一口说是“我吃了”。李老头听他这样一说,叹了一口长气,又笑个不停。大师傅不晓得是什么意思,站在堂屋中不走。李老头见他不走便说:“你这个人不能做官,如果让你做官,你要光说假话。”

大师傅听了,笑着对李老头说;“我想说那两个不见了,又怕你不信。”李老头这才把鸡蛋的去向说了出来。

龟峰山故事四则

刘明西搜集整理

一、龙床

龟峰山顶部有一张石头床,相传是唐代阴阳大师袁天罡凿造的。袁天罡这个人很有道术,他凿出来的石床,像一条巨大的龙,坐在上面,龙的鳞须爪角都能动。如果一味地动,就影响休息,这床怪就怪在你只要说声不动它就不动。

这么好的一张床,谁睡谁就死。只有一个人不怕死,那就是当时的皇帝唐太宗李世民。

说到龙床,还要谈到阎河的柏子塔。传说在唐代时期的麻城,有一个看地脉的先生图谋造反,唐太宗就令阴阳大师袁天罡前去察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袁天罡急忙跑回去向唐太宗禀告,说:“麻城是个龙虎地,上头龙盘龟峰,下头虎踞阎河,这个地方有股王者气。”唐太宗心想:怪不得有人向我连射了三箭,箭箭擦身而过,看来那个地方真的有些灵气。于是,唐太宗问袁天罡:“这事怎样办才好呢?”

袁天罡马上回答说:“麻城山青水秀,很适合帝王建都居住,是否迁都麻城?”唐太宗反问道:“住在长安不是很好吗?”袁天罡明白太宗的心意,说:“不在麻城建都可以,但有两件事必须要做。”皇帝问:“哪两件事?”袁开罡说:“麻城那地方之所以没有成气候,是因为还有一条龙没有飞来。一是趁这条龙还没有飞来之际,迅速建造九层高塔压住下面的八条龙,让它们永世不得抬头;二是在麻城最高的龟峰山上开凿龙床,只要带上东宫西宫里的人,住上十天半月,这地方不就像建过都了。”唐太宗准奏。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柏子塔建好了,龙床也凿出来了。于是,李世民来到麻城,连夜向龟山进发。

一到龟山,天上乌云翻滚,唐太宗传袁天罡,问:“天要下雨,这是何故?”袁天罡跪奏道:“大雨将至,这全是那条逃亡的青龙作的怪。”唐太宗有点不高兴,又问道:“爱卿通晓天文地理,难道没有一点法子吗?”袁天罡不敢抬头,说“皇上不用担心,大雨之时再看稀奇。”话音一落,果然大雨倾盆,唐太宗想问什么。突然,一声霹雷在头顶上方炸响了,唐太宗还没回过神来,一条巨大的青龙坠落在他的面前。

唐太宗望着青龙,感觉到心里的石头还没落地。于是,下旨将青龙烹煮成汤,叫陪同游玩的太医和随从嫔妃各饮龙羹一杯。一位叫李尤的重臣,还作了一首诗来纪念这次龟山饮龙汤的事。

唐太宗喝完龙汤,心里美滋滋的,急着去看龙床。他坐在龙床上,摸摸这,摸摸那……忽见枕头下放着一本《快活经》,就拿起来翻看,见字迹细小如蚁,问袁天罡怎么读,袁天罡说这书只能够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读,要是能读懂三句,就能不受天地的限制而上天入地,还能飞翔呢。这一说,唐太宗来了兴趣,他叫找几个妃子来试一试。袁天罡说这样不行,除非是皇上的心上人。唐太宗急了,说,快快颁旨,让袁天罡从三千宫妃中,挑选出皇上最爱的女人。袁天罡说不必下旨,你看书下压着是什么?唐太宗揭开红绸布,见是一支皮

做的弓,弓袋里有许多纸做的箭。唐太宗疑惑地说,这些玩物跟选女人有什么关系呢?袁天罡神秘地说,这箭是纸做的,但纸间贮满了知心粉和龙麝香末。当明月在龟山上徐徐升起时,皇上把三千美人聚在床前,再躬腰射箭,中者上床,不就美梦成真了吗。皇上觉得很好玩,又有些不懂,问:“我就是闭上眼也有中箭的,怎样从三千美人中找出中箭的人呢?”袁天罡说:“中箭者,浓香触体,数步袭人,明白好辩,皇上不必忧心,您按臣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

千年风霜,岁月无情。龙床上的鳞须爪角早已风化,如今独存一石床。站在龙床前,遥想唐太宗亲临龟山的那些日日夜夜,耳畔不禁响起了那首仍在流传的歌谣——爱心箭,射妾心,了无痛楚香满身。天子只爱龙床事,夜夜风流上天庭。

二、求雨记

龟山顶上有座化主庙,化主庙里供着化主爷。这位化主爷是谁?人们为什么要把他放在麻城最高的山上祭祀呢?

原来化主爷姓张名毅,宋代人,是麻城县令。民间有很多他的逸闻趣事,老幼皆知的如七里岗植树,建亭蔽荫等。就连同朝代的大文豪苏东坡,路过万松亭时,对张县令的善举也大加颂扬,还留诗纪念。下面再讲一个张县令求雨的故事,人们就不难理解他为何在老百姓心中有那么高的地位。

张毅栽下万株松树苗,一晃五年过去了。天好久没有下雨,眼看万松岭上的万余株松树和老百姓的禾苗,被烈日烤得发蔫。张毅急得睡不着觉。这天正逢龟山能仁寺圆喜和尚来访,一见面就谈到雨。他们商量了大半夜,第二天天不亮就上了龟山。

他们在龟山顶上竖了一杆大旗,下设祭台,放着牛、羊、猪和用香油煎过的茱萸等八种美食,再在祭台旁用土垒成一条龙和一只虎。龙很生动,虎极威猛。因龙与云相伴,虎与风相生,有了风和云,何愁没有雨。

求雨开始了。首先是走礼步。只见张毅身穿黑衣服,头系黑头巾,扛着木头做的锹往前走,时不时回头披上熊皮,一会儿又拿着牛鞭,好象在抽打耕牛……月亮升起来了,神汉巫婆做着求雨送福的姿势,众礼生走着礼步,把一个道士抬了出来。道士舞着木剑唱道:“九江、四海、五湖龙君,皆奉上天敕命,敬请降雨!”

张老爷跪在前台,虔诚地求着神明,一跪就是四天。看来老天爷一点儿也不怜悯他,万里晴空没有一丝云彩,前来看求雨的老百姓,很想把他拉起来,哪知奄奄一息的他死活不起来。大伙只好也跪在地上,默默地向苍天祷告着。

到了第七天的正午时分,天空突然打了阴。跪在人群里的一位老先生跳上祭台,对众礼生说:“快拿刀,一刀砍下我的头,再用鲜血去祭拜龙和虎,只有这样,才能兴云降雨!”说完就去抽祭板上的刀。张毅跑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那位老先生。圆喜和尚对张毅说了句“我走了”,就跳到虎丘旁,抽刀自刎,鲜血洒满了一地。说也怪,顿时风声大作,灵旗狂转,白日阴晦,“轰,轰,轰”,空中还响起了闷雷。雷声时断时续,就是不见雨水。

老先生挣扎着,大声喊叫:“快放下我,我属龙,龙见龙血,有龙血才能带云飞翔!再不放开就迟了,快放下我!”

张毅把老先生交给众礼生。老先生朝着龙丘一头栽了下去,头正好撞在龙头上,脑壳迸裂,血像流水一样注入龙丘。这时,奇象发生了,只见乌云翻滚,狂风拔木,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猛地一声霹雷,将旗杆齐腰劈断,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人们清楚地记得这一天是六月初一。从此以后,每年的六月初一,人们就会从四面八方赶到龟山,祭祀这位一心为民的县太爷,为他塑了一尊铁像立在山顶,世人尊称他为化雨菩萨。时间长了,人们把化雨念成了化主,化雨庙也演变成了化主庙,张毅也就成了流传至今的化主爷。后人有诗为证:

手植青松荫后人,一腔热血化甘霖。肝肠直为黎民碎,地久天长祀为神。

三、谁杀了安禄山

安禄山是唐代发动“安史之乱”的罪魁祸首,这个从小不爱读书,集吃喝玩乐于一身的“雄武皇帝”,却死在我们龟山人的刀下!讲起这个故事,还得先从我们龟山一带的老米酒说起。

唐朝时,龟山酿造的糯米酒,俗称老米酒。这酒后来成了御酒,李白斗酒诗百篇,喝的就是这种酒。朝廷每年都需要大量的酒,我们东八区的贡酒队,总是沿着光黄古道,连绵十多里用独轮车向外送酒。在吱吱哑哑的车队中,有一个长得像女孩一样的美貌少年,姓李,排行老二,小名叫猪伢。他手执一把油刷,跟在车子的后面。每当车子行了一段路程,他就要跑上去,在车子的轴木上添点油。他一路上连蹦带跳,嘴里还时不时地哼起了《十把扇子连连》。

当贡酒队来到洛阳附近时,被安禄山的叛兵劫住了。安禄山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小男孩,不由分说把他留在身边。安禄山要这个男孩干啥?因安禄山好肥好胖,有五百斤重,光那副大肚子,像麻布袋子一样鼓囊囊地垂在双膝前,每行一步,都要人从左右两边挽住膀子,抬着大肚子。安禄山心想:如果有一个伢跑到下面,用头顶着,他走我也走,自己不就能行走了吗?李猪伢被相中后就做了“头顶肚子”这差事。

安禄山昼夜沉浸在酒肉歌舞之中,天长日久又少运动,他的眼睛渐渐地看不见东西,后来就成了一个瞎子。莫看他瞎了,还是有许多人心甘情愿地想做他的干儿子,许多女人愿意伺候他。

安禄山很爱钱,战尘所卷之处,公私财物洗劫一空。他占领东都洛阳之后,见宫阙雄伟,财宝堆积如山,就将兵马驻扎下来,再也不想走了。大唐帝国趁此良机组织了反攻,将安禄山的兵马围困在洛阳城中。时间久了,城中的粮食越来越少,直到断粮。后来马也被杀光了,安禄山把自己的八百个妻妾喊出来列成队,叫士兵们一一杀掉,以解饥饿之苦。有一个爱妾跑了过来,死死地抱住了李猪伢的腿,苦苦哀求道:“李二哥,救救我!”这声音传到安禄山的耳朵里,一股醋意爬上了心头,他命人脱掉李猪伢的裤子,一刀就将他的鸡鸡割掉了。可怜的李猪伢啊,血流了好几升,人像死了一般。一个偏将看不过眼,就用一把火灰泥敷在上面。不知过了多少天,李猪伢才苏醒过来。他没哭,也没怨,强忍着怒气,像往常

一样继续伺候着安禄山。

安禄山自称“雄武皇帝”,一个妃子用春药得到了他的宠爱,安禄山想立这个妃子的儿子为太子。原配夫人所生的儿子得到这个消息后内心十分恐惧,便与李猪伢设下一计:当着众人的面,把李猪伢活活“打死”,然后把“尸体”偷偷藏在安禄山卧室旁的一个密洞里。

一天,安禄山喝多了,回到卧室倒头便睡。李猪伢见时机成熟,一个人溜进安禄山睡觉的帐下,用大刀猛砍他的肚子。安禄山眼睛瞎了摸不到佩刀,只好用手擂打着床柱,大喊“救命啦,救命啦。”由于大声喊叫,用力过猛,导致肠子哗啦啦泄了一地。他捞起肠子,一边往肚子里塞,一边还忘不了唠叨,“是家贼,是死鬼。”不一会儿就死了。李猪伢用毯子裹着他的尸首,藏在床下,然后逃回了麻城。民国时期,龟山上还有他的墓呢。

四、看花记

五代十国时,麻城龟山属南唐小朝廷管辖。当时的皇帝就是那个最爱游山玩水的李后主。

有一天,他听说龟山的杜鹃花好看,就带上贵妃娘娘,急急忙忙地往龟山上赶。当离龟山五六里地时,天就黑了,他们一行人住在行宫里。这天正好是个月明之夜,月夜看花该是一番什么样的情趣。被后人誉为“词帝”的他,背着太监和皇后,一个人偷偷地爬上了龟山。经过了能仁寺,又翻过了二道山梁,花海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听到花丛中又是歌声,又是说笑声,十分快乐,而这歌声和说笑声还特别耳熟。待他从花丛的豁口往里面偷看,只见有几十个男女混坐在一起,面前的花几上摆满了吃喝的东西,人们边吃东西边作诗,还看见贵妃娘娘对着花丛歌唱,怪不得歌声这么熟呢。李后主怔住了,呆呆地观看着,就是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认为贵妃娘娘不可能先到这里来,自己上山时她不是睡着了吗?因这里的花景太美丽了,自己又不想回去,便仔细地打量着那贵妃的举止言谈,真的与自己的爱妃一模一样。李后主真想走上前去看个明白,无奈花枝太密,无法过去。他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瓦片,使劲扔了过去,瓦片正好打中酒杯和盘子,碎片砰地飞了起来,人们轰地散开了。李后主从花枝中爬了过去,刚才热热闹闹的地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个人影也没有了。李后主感到更惊讶了,于是急忙跑回行宫。

他回到寝宫,贵妃娘娘还在睡觉呢。娘娘见他回来,同他唠了几句话,然后笑着说:“刚才在梦中,同好几十人游花海,都不相识,看花、作诗、唱歌、谈笑,很有情趣。这时,有个人从花丛外扔过一片瓦来,打翻了酒杯和盘子,弄得一塌糊涂,因此,我就醒了。”李后主听了惊诧不已。

第二天,李后主和贵妃到昨天的花丛中玩了好半天,像梦中一样吟诗作联,还无心捡到了那块瓦片。李后主意犹未尽,叫人拿来御笔,在花海的石壁上,挥毫写下“渺渺花间”四个大字。旧县志中还把这块石碑列为名胜古迹哩!

将军故事

曾锋

一、王树声虎口遇干娘

一九二八年五月的一天,天蒙蒙亮,麻城县西张店街上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狗叫声。住在街北头的周家姆刚打开门,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长衫的大汉急匆匆地向她家门前跑来。周家姆定睛一看:呀!这不是项家冲的国伢(王树声的乳名)吗?周家姆正想告诉王树声,敌人正到处贴告示抓他,这时,街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传出了“抓住王树声”的嚎叫。

王树声眼前的这位中年妇女,她的丈夫在几个月前因参加黄麻起义而惨遭杀害。王树声正要往回走,不料周家姆一把将他拉进屋里,关上门说:“国伢呀,快到我家躲躲。”王树声说:“可这会连累你呀?”周家姆有点生气地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说着,周家姆就帮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藏在灶房的柴堆下,又找出自己儿子的一件破蓝布袄和一件旧棉裤让他换上,还从锅底里摸了一把黑灰尘抹在他的脸上,嘱咐他躲在灶屋的柴草里别出声。

王树声显得焦躁不安,将柴草拨开了。周家姆见状问道:“国伢,你好像不放心?”王树声说:“不是,大娘,我不能在这里呆,我还有任务。”周家姆说:“敌人正在抓你,你还在想着任务?”“我还要去通知同志们转移,十万火急,我不能呆了!”王树声说着,从灶房钻了出来。周家姆知道留不住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可是,来不及了!匪军已到了门前,正凶狠地拍着门。怎么办呢?这时,只见周家姆灵机一动,随手捡了一顶破草帽罩在王树声的头上,又将家里的箢头扁担往王树声面前一撂,接着骂起来:“你这个懒畜生,家里的猪几天没吃过东西,你也不管,还不快给我到山上去割担草回来!”王树声当然知道这是周家姆在演戏给敌人看的,装出不乐意的样子道:“你别骂好不好,我刚起床就骂,有完没完,我去还不行!”这时,周家姆的大儿子王振道被娘的骂声惊醒,开始穿衣起来。

王树声挑起箢头拿了一把镰刀,出了门。这时,一位军官模样的人挤了进来,和他撞了个满怀,那人瞥了一眼王树声,见是那个模样没有理他。王树声趁机快步溜走。那人又转身对周家姆:“刚才有人来过吗?”周家姆镇静地回答:“没有呀!这么早有谁会来?”“没有?”那军官斜了周家姆一眼,对身边的匪兵道,“你们给我细细搜!”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匪兵从灶房里搜出了王树声刚才穿戴过的长衫礼帽,又有几个匪兵从房里押出了周家姆的大儿子王振道。军官走到周家姆面前,恶狠狠地骂道:“哼!你这个共产婆,还不老实!你说,他是谁?是不是王树声?”这时,王振道正要说什么,只见周家姆狠狠地用目光止住了儿子。周家姆笑着对儿子道:“他们说你是,你就跟他们去吧。”王振道听出了娘话里的意思:娘是想让他冒充一下,以便让刚出门的王树声远走高飞。

王振道被架走了。周家姆默想他们核实身份后会放他回家的,哪知,丧心病狂的匪徒,为了邀功,顾不得仔细核查“王树声”的真假,给了王振道一顿皮开肉绽的暴打之后,就残忍地将王振道的头割了下来,将它挂在城门上示众三天。老百姓都掩面而泣,地方上的一些豪绅也对他们说杀错人了。可敌人将错就错,四处放话,声称“共匪头目”王树声已被抓捕处决。

几年后,鄂豫皖红军迅速壮大起来。身为红军师长的王树声,念念不忘周家姆,特地抽出时间,深夜找到周家姆的家。一见面,王树声就要给周家姆下跪,说:“您为了救我,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往死路上送,这让我怎样心安,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干娘啊!”周家姆深情地将他扶住,说:“国伢,快别这样说,这些年来,你的一家不也被害死了十多口吗?这年头我们黄麻两县有哪家不死人的,没啥的!”王树声感激地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圆,递给周家姆。周家姆说啥也不要。周家姆顿了一会,说:“国伢呀,你能不能答应干娘一件事?”“别说一件,就是十件,我也答应干娘!”王树声激动地说。周家姆告诉王树声:自己的二儿子前年在敌人的一次“清乡”中也被杀害了。她要将自己的三儿子和四儿子交给王树声,要他领着他们一起干,为她的丈夫、大儿子,二儿子报仇。王树声感动得热泪盈眶:多伟大的母亲呀,正因为有了千万个这样的母亲,我们红军才生生不息,不断壮大啊。“干娘,您不只是我的干娘,也是我们整个红军的干娘啊!”

革命终于成功了。1951 8月,王树声率中央慰问团回到家乡麻城。由于那时到西张店还没通公路,王树声步行几十里山路,来到西张店,再次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干娘。“国伢,总算盼到你们回来了!”王树声激动地说,“是啊,干娘,我们胜利了,我们回来了!”周家姆紧紧地抱着王树声,两个人都泪如雨下……

王树声得知周家姆爱看戏,用竹杆架上椅子,绑成一个滑杆,亲自抬着周家姆,赶十几里山路,到附近的王福店看东路花鼓戏。途中部队和地方的领导要换下王树声,他坚决不肯。他说:“我好不容易有一次为干娘出力的机会,你们别抢去!”

晚上回到家里,周家姆突然问:“老三老四也回来了吗?为什么不来看我?”王树声说:“啊,他们工作很忙,没时间哩。”其实,周家姆的三儿子和四儿子早在红军长征途中就牺牲了,可他怎忍心将这消息告诉这位为中国革命失去了五位亲人的干娘啊?王树声拿出一些钱和衣物给周家姆,说是两个儿子让捎来的。“活着就好,不回来也没啥。”周家姆脸上露出了很勉强的笑容。以后,王树声又以周家姆三儿四儿的名义给她寄过多次信件和衣物,直到周家姆去世时,她还以为她的老三老四还活着。

二、许世友大破神仙阵

一九二七年四月,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这股反共清共的腥风很快刮到大别山区。在大革命高潮时逃跑到河南新集附近的土豪劣绅,以为反扑的时机到了,便纠集“红枪会”、“白枪会”、“黑枪会”等反动武装,向鄂东的黄(安)麻(城)地区农民协会发动了猖狂进攻。

这帮枪会匪徒,平素习练拳脚,为地主豪绅看家护院,在教师爷的蛊惑下,还迷信神仙附体。他们一个个头缠各色长巾,腰系符带,脐前带上一面小圆镜,手拿刀矛,自称“刀枪不入”,在百姓面前胡作非为。

这天,麻城县乘马区六乡义勇队大队长兼敢死队队长的许世友,正在双庙关山上的祖师殿向队员们传授武艺,乡农协主席裴玉亭满头大汗地赶来了。裴主席告诉许世友一个重要情报:福田河的地主民团和红、白枪会已视许世友的敢死队为“眼中钉”,他们已串通一起,纠集数千人,准备偷袭敢死队。“怎么办呢?他们人多,而我们敢死队才二十余人,加上义勇队一共才千把人,况且义勇队都还分散在各村各垸。”裴主席担心地问。

许世友沉思片刻,突然将胸脯一拍:“请裴主席放心,你只管和各村联络好,听到咱这祖师殿上的土炮一响,前来呐喊助威就成!”“你们对付得了?”裴主席仍然不放心。许世友说:“没得事的,莫看他们倒腾得神乎其神的,其实是影子戏住饭店——人多不吃米,经不得一打!”

裴玉亭放下心来,下山联络去了。许世友当即从敢死队里找来好友胡德亏等几个人,如此这般一番交代,也下了山。

第二天一早,福田河集镇上几名盐警倒背着枪,叼着烟,正在向往来的小贩收税。几位头带斗笠,肩挑松枝的挑夫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站住!往哪儿去?”盐警中一位瘦个大头的班长,一把将走在前面的那位挑夫扯住。

“老总,我们是卖柴的可怜人啊!”那挑夫露出胆怯的神情。“卖柴的也要完税。”大头班长不屑一顾地推了那挑夫一掌。不料,那挑夫将担子一撂,毛了火:“真新鲜,连柴草也要完税?”大头班长吃了一惊:一个卖柴的庄稼佬竟敢在自己面前使性子,那还了得!二话不说,上前踢了挑夫一脚:“少废话,要不全部充公。”这时,只见那挑夫慢慢地将头上的斗笠一摘,突然奋力往地上一摔,对身后的挑夫喊道:“伙计们,要玩就玩吧,快点!”这时,只见他身后的挑夫们从柴草中抽出大刀斧头,猛虎般冲向盐警。

说时迟,那时快!早已转到大头班长身后的胡德亏,一斧头就将大头班长那只肉乎乎的脑袋砍下,血球一样滚落在地。其余几名盐警吓呆了,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身上的枪和子弹已被缴去。

原来,那位走在前面的挑夫便是许世友。那天,得到裴玉亭的情报后,许世友虽说表态让裴主席放心,但要对付数以千计的会匪,单靠手中的刀矛和自己传授的武术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搞到钢枪,才能以一当十。于是他便想起福田河街上那几名背着钢枪,耀武扬威敲诈百姓的盐警来。

许世友的敢死队得了几支钢枪,大伙兴奋得像捡到宝贝似的。这个瞧瞧,那个看看。许世友曾在吴佩孚的部队里当过兵,因受不了军官的虐待,才逃出来的,对钢枪的使用和性能十分熟悉,立即组织队员,教他们摆弄这些洋玩意,忙个不停。

许世友带人抢了盐警的枪,让官府衙门又恼又恨。他们纠结麻城、光山一带的民团和红、白枪会,伺机报复。

一天,天刚蒙蒙亮,祖师殿负责放哨的队员,急促促地将许世友叫醒了。许世友跑到屋后的山顶一看,只见红白枪会匪徒已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山腰。许世友急令放响了土炮,然后令二十余名队员手持钢枪、鸟铳,占据有利地形,严阵以待。队员们早就盼着用钢枪对付这些神神道道的会匪,一上阵就“噼噼啪啪”地放了一排子弹,敌人一听枪声便停住了脚,不敢冒然前进。

正在这时,一位披头散发,袒胸露臂的教师爷走了出来,他左手拿着一杯酒,右手提着一把刀,身后还有个小匪徒牵着头山羊。只见他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昆仑山,缠硬体,观音赐的金钢体;金钢体,肚练气,能挡刀枪能防戟,枪炮子弹不入体……”

咒语刚完,这个教师爷一刀砍下羊头。身后的匪徒们就像打了一剂强心针,立即嗥叫着向山头冲来。当敌人爬到距山顶约二三十米时,许世友大喊一声:“打!”霎时,钢枪,鸟铳,松树炮一齐喷出火舌。山谷里很快响起一片哀号声。那个教师爷还想组织冲锋,只见许世友端起钢枪,边骂边扣动扳机:“就打你这个‘刀枪不入’的金钢体!”那家伙踉跄一下,像个烂冬瓜一样,向山下滚去。

这时,许世友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呵火,呵火”的喊呐声,原来裴玉亭率领的义勇队听到土炮声,及时赶到了。阵地上顿时沸腾起来,山头上到处飘扬着农会的犁头旗。

反击的时机到了。许世友将小褂子一甩,举起大刀,大声喊道:“跟我来!”敢死队、义勇队和上千名群众都跟着冲了下去。山顶上的妇女、儿童敲着铜锣,呐喊助阵。

敢死队员把平时从许世友那里学的武艺全搬了出来。枪口下,一排排的敌人应声倒下,子弹不够用,他们就赤膊上阵,刀矛所向,血肉飞溅。很快,这些“神仙”们尸横遍野,死伤无数,残余会匪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祖师殿一战,大长了农民武装的志气。以后地主民团和枪会匪徒,只要一提到许世友和他的敢死队,就心惊肉跳,再也不敢对黄麻地区的农民协会轻举妄动了。

三、陈再道临危背光洋

黄麻起义惨遭国民党任应岐部镇压后,从黄安县城突围出来的七十二名鄂东军战士,辗转来到黄陂木兰山开展游击斗争。不久,鄂东军改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七军。号称一个军,其实还不足一百人。陈再道在第七军里当了一名班长。

一九二七年的除夕夜,军长吴光浩亲率陈再道等二十多名战士,突袭了木兰山下的罗家岗,惩处了恶霸地主罗胜元、罗安元两兄弟,缴获长短枪二十余支。还开仓放粮,救济贫苦农民,火烧了罗家大院。这可惊动了正在开开心心过年的国军,立即调集重兵,以木兰山为中心,开始了对第七军的围攻。

春节过后的一天,第七军的战士正在驻地休息,吴光浩突然命令队伍紧急集合。原来,第七军得到可靠情报,敌人集中了一个团的兵力正向木兰山围来,妄图在那里将第七军一举歼灭。情况十分危急,吴光浩迅速对部队的撤离路线以及突围事项作了安排,急令队伍出发。

可陈再道心里直犯嘀咕:自己可是从黄安城里冲出来的骨干啊,为什么打前锋的名字里没有他,断后的名字里也没有他呢?难道吴军长对自己有看法吗?陈再道是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人,正要找吴光浩问问,吴军长却向他招招手。吴光浩将陈再道带进军部的屋子里,微笑道:“陈再道同志,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别急,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接着,吴军长严肃地低声告诉他,第七军里原来有一个专门负责背银圆的人,由于这个人革命意志薄弱,看到敌我斗争形势紧张,开溜了。第七军现在仅有五百块银圆,部队的装备保障吃穿用度都得靠它,军部决定将背银圆这一特殊任务交给陈再道。“保证完成任务!”陈再道知道那是组织上对他的莫大信任。吴光浩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布袋,又拍了拍他的肩:“我们知道你的身子比较单薄,可是反复考虑,觉得你是最可信赖的同志,相信你……”“请吴军长放心,有我陈再道在,这光洋就在!”陈再道说时,郑重地向吴光浩敬了个军礼,驮起那个布袋子,立即随队伍出发了。

第七军刚离开驻地,敌人就跟来了。陈再道挂着自己的枪支子弹,还背着那五百块银圆,跟着队伍一起急行军。翻过一道道山梁,又钻出一道道山沟。那五百块光洋,开始背起来并不是很重,可经过上山下坡一折腾,他愈背愈沉,背上象压着一块大石头,一个劲的往下坠。他背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两腿还不时打颤。走着,走着,慢慢地,陈再道被甩到了队伍的后面,最后竟和队伍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紧追在后的敌人赶上来了,“呜呜哇哇”地喊叫着,与陈再道的距离越来越近。一千米,八百米,六百米……敌人看到他这个掉队的共军,十分兴奋,大声喊道:“站住!你跑不了的!”还有人喊:“背上驮的是银圆吧,交给国军,保你活命!”

陈再道艰难地又翻过一道山梁,敌人还是穷追不舍。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继续不停地向前跑。背上的这袋光洋可是部队的全部家当啊,自己就是搭上这条命,也不能让光洋落在敌人手中!这时,他从敌人的对话和喊声中得知,敌人一心想抓活的。“想得倒美!老子就是死了,也不会把光洋给你们这些狗日的!”他一边跑一边骂道。

这时,陈再道突然发现眼前的地形很熟悉,前面是一个很陡的山坡,山上长满了茂密的松树。他想起来了,对,山的那边还有一个小湖。这里是他曾经打游击来过的地方。顿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陈再道终于钻进了山上的松树林,敌人随后也爬上了山坡。由于林子很密,敌人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他们在林子里分散开来,四处搜查着陈再道。可是尽管他们颇费周章,却仍然一无所获。突然,一名军官指着山下湖边小路上的一个人影说:“看,在那里!”于是,大队国军迅速朝着湖边的小路追去。那人影离他们已有一千多米,奇怪的是,这回那人象有着魔力似的,跑得飞快,一会儿就将他们远远地甩在后面。最后,他们只得胡乱地放了一阵枪,扫兴而归。

陈再道终于赶上了队伍。吴光浩和战友们见他毫发无损地归队了,都十分高兴。可当吴光浩看见他背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时,脸色不禁沉了下来:“你把银元弄丢了?”陈再道累得只顾喘气,没有回答。

“你,你……怎么能只顾自己活命,把光洋甩了呢?”大伙儿一下全围拢来,见他把全军的粮饷弄没了,气得直蹬脚。这时,陈再道脸上露出了笑容,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家放心……放心,有……有我陈再道在,一个光洋也丢不了!”大家吃惊地望着他,眼睛里仍然充满疑惑:难道你陈再道能像玩魔术似的,从袖筒里抖出五百个银圆来吗?

陈再道确实没有从衣袖里抖出银元来,但他也确实没弄丢光洋。这天夜里,陈再道带着几名战士,顺着来时的路线,悄悄地返回到了那座山林旁的小湖边。战士们按照他的指引,从湖边的一处深水里顺利地捞起了那个布袋。解开布袋一数,五百个光洋一个也不少!

原来,眼看敌人就要追上山的时候,陈再道想,如果一直这样背着光洋袋跑,自己气力不支,很快就会被追上,那样自己和银元都会落入敌人手中。如果甩了银元,自己也许逃得出去,可那样部队的全部给养就算完了!怎么办?他想到了最好的法子便是趁机把银元藏起来,自己也好轻身逃脱。可藏在哪里呢?如果把它藏在山上,身后的敌人一定能找得到。急中生智,他终于想出了把银元藏到湖边水里的办法来。

四、周希汉泪洒涪江

1935年春,红九军作战科科长周希汉得了一场病,几天几夜高烧不退。病情稍见好转,便得知部队西渡涪江受挫,伤亡不小,心情十分沉重。正在这时,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打来电话。徐总指挥在电话中说,为接应中央红军,四方面军务必迅速西渡涪江、嘉陵江,并提醒周希汉切勿草率,要亲自到涪江边寻找渡江点。

周希汉没有告诉总指挥自己生病的事,立即骑了匹马,摇晃着向涪江而去。在上游二十公里处,他果然找到了一个看来比较理想的渡江点。为详细了解这个渡江点的情况,他决定实地侦察一番。

周希汉装扮成一个生意人,牵着马慢慢地踱到江边的一间茅舍前。茅舍里住着母女俩。周希汉向女主人施礼道:“大嫂,我是过路的生意人,饿得慌,想搭帮在你家弄点饭吃,可以吗?”“要得,要得。”大嫂心直口快,手脚麻利,很快便将饭菜弄好端上了桌子。“大嫂,这江边有船吗?”吃着饭,周希汉试探着问。大嫂警觉地一愣,没有答话。

这时,坐在大嫂身边的姑娘,睫毛忽闪忽闪地打量起周希汉,接过话头道:“你想过江去?”周希汉称自己有急事,求她们帮个忙。“那不行。”那姑娘脸一板,“兵荒马乱的,弄不好要掉脑壳!”周希汉从怀里摸出五块光洋,说:“看这些够不够?”那姑娘看他着急的样子,“扑哧”一笑:“这不是钱的事,现在查得紧,没人敢载你的!”周希汉低下头,说只有自己出去找了,就往门外走。

“哎——”那姑娘急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冲到周希汉面前,大方地牵住他的手,说:“还是我带你去找船家吧!”周希汉的脸“刷”地红了。长到这大,他还从未被哪个姑娘这样定定地看过。那姑娘的手触到他手掌中握枪磨出的硬茧子,好奇地将他的手翻开看了一眼。“咯噔”一下,周希汉紧张起来。

周希汉跟着姑娘往外走,心里忐忑不安。那姑娘反倒高兴起来,格格地笑着,领他上了一只小船。周希汉问:“船家呢?”那姑娘只是笑,不理他。只见姑娘竹篙一点,小船便箭一般向江心而去。周希汉说:“你就是船家?那不行!”姑娘脸色一沉:“怎么不行?你想去坐牢呀!”周希汉睁着大眼十分不解。那姑娘解释道:“你骑着高头大马到处转悠,手掌上还结着厚茧,怎么会是生意人?是红军吧!”“不是,不是!”周希汉口里说着,心里却吃惊:看来这个姑娘还十分了得,一下子辨出了自己的身份。那姑娘补充道:“我渡你,是为了救你,这里的国军天天来巡江,见了可疑的生人就抓!”周希汉看着眼前这个个头不高,眼睛大大的川妹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姑娘边撑船,边向周希汉打听:“听说红军里有女兵?”“当然有,医院里有好些女看护,还有妇女独立团,跟男人一样打仗。”周希汉对她有了信任,“那都是不怕死的穷姑娘。”那姑娘眼里闪烁着光亮:“我就想当红军,活着不安逸,哪个还怕死哟!”周希汉心里怦然一动,这川妹子,若真参加红军,准是好样的!

小船慢悠悠地驶向西岸。这时,周希汉发现岸上有川军把守,正想让川妹子避开。只见川妹子没等他发话,长篙向江中一点,小船便滴滴溜溜地向回转,顺着江水向下游飘去。

小船在偏僻的水湾靠了岸。周希汉慢慢地站起身,正要下船,突然他的眼前发黑,一脚踏空,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希汉从昏迷中醒来,已是次日的上午。他睁开眼皮,发现自己竟睡在船上,身上盖着被子。“任务还没完成,我怎么能睡在这里呢?”他挣扎着要坐起来。突然,他发觉自己全身已被脱得精光,自己的衣服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哦?

正在这时,船外响起了一个生冷的声音:“船上有人没得?”接着一队川兵走了过来。“有,船上有我的老汉儿!”那姑娘答应着。“老汉儿,我怎么忽然成了谁的老汉儿!”周希汉更加不解。他知道这里的婆娘都称自己的丈夫为“老汉儿”。那队川兵执意要上船看看。这时,只见一位手捧着粗瓷大碗的大肚子孕妇走进船来。她衣着破旧,邋里邋遢,脸上还沾着不少黑烟灰。她对那些兵说:“老总不嫌脏,就上船查哈!我老汉儿的病重着呢!”一名瘦个子川兵走进船来,见那孕妇用一只胳膊正勾着光脖子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端碗在喂药,就冲女人嬉皮笑脸:“乖乖妹子,明日大哥不行了,我来跟你做伴儿。”姑娘说:“龟儿子莫乱嚼,我老汉儿死不了的,你走开些!”那瘦个子也就骂咧咧地钻出船舱,招呼同伴走了。

川兵走后,周希汉睁大眼睛,疑惑地望着这个女人。“看什么?才一个晚上就认不得了?”女人迅速用水抹了一把脸,又格格地笑了起来。他认出来了,她就是那摇船的姑娘!姑娘告诉他,昨天下船时,周希汉向后一栽,掉进水里后,病情加重,还不省人事,浑身发着高烧。她就脱了他的湿衣服,用他身上的五块光洋,请来了镇上的大夫,为他诊了病,开了药。喂完药后,昨晚出了一身汗,按医生说的已没有大碍了。刚才又恰遇上川兵来巡防,她只得把他当成自己的“老汉儿”了。

周希汉还是不解,指着她的大肚子说:“这是——”那姑娘嘴一撅,侧过身,从大肚子里抠出周希汉的已被晾干了的外衣和一把手枪来。她委屈地说:“还说不是红军呢,我真心对你,你却老把手背给我看!”顿时,周希汉的眼睛里涌起了一股泪水。她说:“我要跟你当红军,你们要不要?”周希汉连忙答道:“要!怎么不要,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那姑娘告诉他,自己叫杜鹃,今年十八岁!

“不过——”周希汉顿了一会,“你能帮我们找些船吗?”

周希汉想到上次渡江作战因船太少而受了不少的损失。杜鹃告诉他:在这东岸确实没几只船。这里人急着过江就弄几个打谷的盘桶捆起来作筏,一次可渡六七个人。“打谷桶?那可多的是啊!”周希汉兴奋地握住了杜鹃的双手,“你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哟!”

周希汉让杜鹃带着他向上游划了一段,再次察看了岸上的敌情、地形,心里对再次渡江作战充满了信心。

小船靠岸了,周希汉的病已好了一大半。他向杜鹃和杜鹃娘告别。正当他牵马准备走的时候,杜鹃一把扯住了他的马缰绳:“你不能这样走!你还欠我的船钱呢?你的五块光洋,我为你看病花光了!”“这可怎么办呢?”周希汉一惊,正在搔头。杜鹃说:“你得给我写张字条!”周希汉连连点头说:“哦——对,对。”

周希汉认认真真地写了张欠据给杜鹃。杜鹃称自己不识字,让他一个字一个字念给她听。念完,杜鹃欣喜地问:“你叫周希汉?”周希汉笑着点了点头。杜鹃又让他告诉她,哪个字是“周”……

部队迅速成立了渡江突击队。仅两天,战士们便征到了上十条小船和许多盘桶。他们按杜鹃所说的,将盘桶绑成了一排一排的木筏。周希汉坚信这次渡江定能成功,十分高兴。可就在这时,杜鹃找来了。她要求参加红军,要当突击队员。“不行,这很危险,不是闹的玩的!”“你答应过我让我当红军的!”杜鹃不依不饶。周希汉大劝小劝还是不见效,就让人找来杜鹃娘将她带走了。

渡江战斗进行得十分顺利。由于周希汉侦察的地形位置十分准确,又加上解决了渡江工具,突击队总共伤亡不到十个人。突击队两个营很快占领了涪江西岸。

周希汉正兴奋地指挥部队追击残兵,这时突击营营长一把拉住他,一直把他拉到那条他十分熟悉的小船上。周希汉登上船舱,顿时惊呆了:只见杜鹃躺在几天前自己躺的位置上,脸色苍白,嘴唇轻轻蠕动,却发不出声音。杜鹃抓住周希汉的手,费劲地扯开大襟上的纽袢,露出里边的贴身肚兜儿,那条被鲜血染红的肚兜上,绣着一朵鲜艳的杜鹃花,花下面是用金丝线绣着的一个核桃大的“周”字!顿时,周希汉泪如雨下,多么机灵而又有情意的姑娘啊,她竟从自己打的欠据上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还把自己的姓氏绣在肚兜上!

“不是不让她参战吗?”周希汉大声吼着突击队营长。营长解释道,他们已把她和她娘送回去了。可哪知,她竟偷偷地跑回来了,藏在部队征用的她家那条船的船舱里,等船出发了,她才钻出来,还说自己路熟,是硬抢着要撑船的,不料胸部中了两弹。

“怎么会这样?”周希汉眼前一片模糊。泪水一滴一滴地淌下来,滴到杜鹃的脸上。这时杜鹃似乎欣慰地笑了一下,之后,把头倒向了一边……

五、王必成参军

一九二九年春天,鄂东北红军迅速发展,地方苏维埃建设如火如荼。

四月的一天,麻城县乘马岗区的乘马会馆前人头攒动。县苏维埃主席老徐带着上千名刚分得田地的翻身农民举着“拥护红军”、“苏维埃万岁”的大幅牌匾,抬着猪羊,放着土铳前来慰问红军。乘马岗集镇上一片欢腾。

慰问现场搭建了一个土台子。徐主席和红军首长讲完话后,各区苏维埃组织的慰问表演开始了。上台表演的第一个节目便是乘马区妇女联合会的女声独唱《听我唱个红军歌》。唱歌的是一个叫巧兰的姑娘。那姑娘生得俊俏,嗓子又甜又亮,加上剪一头短发,穿上红军装,显得英姿勃发,煞是可爱,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莫打鼓来莫敲锣,听我唱个红军歌,农友们仔细听着……老乡老乡你莫问,共产党领导闹革命,全国到处有红军。”一曲终了,会场上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站在戏台前看演出的赤卫队员王必成,更是激动不已。因为这巧兰姑娘他认识。她不仅和自己同是一个村子的 ,还和自己一样,几年前都还是给地主放牛的放牛娃。大家的掌声停下来,王必成还在使劲地拍着巴掌。大伙朝他看过来,他这才发现有些失态,不觉脸上红了起来。

正在这时,和他一起来看演出的好友丑伢,拉了他一把:“我想去当红军,你呢?”王必成眼前一亮:“我早有这个想法,么样个当法?”丑伢说刚才看到很多人在戏台后面报名。王必成兴奋得一拍丑伢的肩膀,扯着丑伢很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可到了报名处,人家告诉他们,当红军可不是说当就当的,必须要家里同意,还要有村、乡苏维埃的介绍信。他们原本就没和家里商量,更没开介绍信,只得悻悻而返。路上,他对丑伢说:“嗨——没想到当红军这么难!”“没啥的,红军不会不要我们穷人的。”丑伢说,“我们回去和家里说一下,明天再把介绍信开来不就成了吗?”王必成无可奈何地看完戏便回了家。王必成父亲去世早,一个姐姐出了嫁,家里只有老娘。他把当红军的想法吞吞吐吐地和娘说了,怕娘不同意,就抢先做起娘的工作来:“娘,您看现在有苏维埃多好,我们穷人都翻身了,可是没有红军就没有苏维埃啦……”没想老娘微微一笑,说:“儿啦,娘早看出了你的心思,你就放心去吧,老娘虽然一个人在家,但有苏维埃照顾,分得的田地还有代耕组为红军家属代耕,没啥不如意的。”“这么说您同意了?”王

必成没想到老娘这么开通,不相信地问。老娘爱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娘就盼着你有出息!”

第二天,王必成和丑伢一道开始去办手续了。丑伢年满十八岁,个头又高,身体强壮,从村苏、乡苏到区苏、县苏,一路畅通无阻。可王必成身体单薄,身高也不够,年龄也要差点,再说村里人都知道,他要是走了,家里就只有老娘一人在家。所以一到村苏维埃,人家便把他给卡住了。任凭他好说歹说,也无济于事。他只得垂头丧气地返回家中,一连几天不出门。

丑伢参军要走了。走之前,他家父母让他先完婚。王必成这才陪着好友丑伢出门。丑伢举行的是新式婚礼。他们先到乡苏维埃开了介绍信,然后在乡苏进行结婚登记,领结婚证书,最后在乡苏俱乐部向马克思和列宁像行了鞠躬礼,就算完了婚。望着身边这对志同道合的新人,王必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羡慕。

尽管是新式结婚,大别山年轻人结婚时的有些习俗还是保留着。这天晚上,丑伢的其他好友约了王必成去丑伢家听房。王必成一听乐了,立即和其他伙伴一起来到了丑伢家。他们到丑伢的新房里闹腾了一阵之后,躲到丑伢新房旁的一个磨房里,竖起耳朵想偷听新娘新郎的悄悄话,准备明天一早再去笑话他们。哪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动静。伙伴们不耐烦了,一个个钻出磨房,调换了听房位置。王必成由于前天晚上还在为参军的事烦心,一夜未睡,蹲在磨房的石磨上听房时,居然慢慢地靠墙睡着了。大伙儿走了他浑然不知。

突然,他在梦中感觉有谁亲了他的脸了,朦胧中象是那天看到的表演节目的巧兰姑娘。他兴奋得一下子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天啦!磨房里,丑伢家那条黑乎乎的大水牛的鼻子正在他的脸上嗅着。他一骨碌爬起来,下了石磨,慌忙躲避,可一不留心,被什么东西

绊倒在地。正想爬起来再逃,可是,迟了!大水牛的蹄子已沉沉地踩在他的一只脚上。“哎哟!哎哟!”王必成惨叫起来。听到叫喊声,丑伢和他的新娘匆匆赶来,见他因听房弄得狼狈不堪的样子,一齐捧腹大笑起来。

王必成伤得不轻,走起路来,还要人扶着。但他想参军的想法没有打消。看着丑伢换了军装,精神抖擞就要出发的样子,心里痒痒的。他一跛一拐地又开始去找村、乡、区里的苏维埃开介绍信。年龄不够,他就将自已的年龄往上冒了一岁。怕人家说他长得瘦弱,就在身上多穿了几件衣服撑着。可这回,当人家见他走路一跛一拐的样子,二话不说,就摆着手笑话他:“还想当红军哩,不看看自己是个瘸子!怎么去杠枪打仗?”王必成火冒三丈,一气之下竟和嘲笑他的村苏维埃秘书打了起来……

眼看这季招兵就要结束,看来当红军是没戏了。王必成的娘劝他:“当不了红军也没啥的,在家乡当赤卫队员不也是革命吗?”王必成不理娘,一连两天不吃饭。怎么办呢?要让儿子打消参军的心思,看来并不容易。她找来村乡的干部来做儿子的工作,可还是不见效,王必成是铁了心要去当红军的。

终于,王母想出了个让儿子安下心来的办法。她托人给王必成提亲了。王必成一听说有人来为自己提亲,霹头盖脑地就给前来说媒的人一顿臭骂。可当媒人介绍说女方是区苏的妇女联合会的巧兰时,王必成眼前一亮,不觉犹豫起来。不一会,他的脸上就涨起了一股红潮,默默地点了点头,还留着媒人在家里吃饭,以表感谢。王母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然而,巧兰的父母同意,并不等于巧兰同意。王必成听说巧兰不同意定亲,亲自去找到巧兰,想问问她不同意的理由。没等王必成开口,巧兰嘴一撇,说:“想让我和你开亲,这好办,只有一个条件?”王必成急切地问:“什么条件?你说!”巧兰冷冷地说:“你得是一个响当当的红军战士。你不能当红军,就说明你有问题,要么身体不好,要么就是思想不好——贪生怕死!”“你——”王必成气得两眼喷火,甩袖而去。

回到家里,王必成思考再三,觉得巧兰说的话不无道理。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心大志大,出去干大事。再说他原本就想去当红军的,决定等脚上的伤好点后,千难万难,也一定要去把红军当上。

几天后,王必成觉得脚上的伤好多了,走起路来也不跛了。他咬着牙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再度出门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村苏、乡苏、区苏,他一路过关,没人说他这毛病那毛病了。王必成最后找到县苏维埃主席老徐。“徐主席,看村、乡、区的介绍信都齐了,你们县里该不会卡我吧,我是铁了心要去参军的,您不同意我就不出您这个门!”老徐“呵呵”一笑,道:“决心还蛮大的哩!当了红军,可不要忘了人家巧兰呀!”王必成有些诧异,问道:“巧兰?您也知道我跟她的事?”徐主席满脸笑容,拍着王必成的肩:“好小子,没巧兰上上下下帮你求情,还答应照顾你娘,人家会给你开介绍信吗?”王必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觉一股泪水涌了上来。

王必成如愿以偿地换上了军装。临行前,他来到巧兰所在的区苏维埃,与巧兰告别:“巧兰,我要走了!革命成功,我一定会回来见你的!”巧兰这回满脸是笑,顿了一会儿,说:“我没有什么送给你,给你唱支《送郎投红军》吧!”

“早起开柴门,红日往上升。今天送郎当红军,小妹喜在心……”伴着巧兰甜美悠扬的歌声,王必成随着接兵的战士,踏上了新的征程。

王必成参军不久,敌人发动了对鄂豫边苏区的“会剿”。巧兰在保卫苏区的战斗中不幸壮烈牺牲。王必成随部队渐渐离开了黄麻老区,离开了大别山,越走越远,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激他又帮他参军的巧兰姑娘了。

徐向前两救周希汉

江流搜集整理

周希汉家中很穷,爹妈累死累活地拉扯他上了三年半学。他十三岁那年,苏区革命轰轰烈烈,他也随着大家送信、唱歌、写标语,成了个小积极分子。动员青年当红军时,他又第一个报了名。有人说他年纪太小,他说:“小红军可以长成大红军嘛!”

在红军部队里,周希汉干得很起劲,天真活泼,无忧无虑。这一年,部队开展肃反运动,说是红军里混进了反革命。连长给了他一张纸条子,说:“你拿着这个回去吧!”周希汉接过纸条一看,大吃一惊,原来上面写的是:“周希汉家庭地主出身,不能当红军,退回原地。”周希汉急得哭起来:“我家不是地主,是贫农!”可是不管周希汉怎样哭诉、解释,都无济于事,因为他认识字:上面说,穷人不识字,识字的就是地主。

乡亲们见周希汉回来了,一个个关切地围拢来问这问那,周希汉把回来的原因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家。乡苏维埃主席一听,拍桌大吼:“这怎么行呢?不调查,光凭想象办事,我们不答应!”说着,写了一张证明给周希汉:“你把这个拿去找总部,上面有我们的大

红印,坚决莫回!”第二天,周希汉就拿着证明去找总部。

总部设在七里坪。周希汉到了总部,把信拿在手上,见人就说,逢人就讲,可是,总部的人都很忙,没人搭理他。他肚子饿得咕咕叫,人又累,天又黑,就找到厨房,先帮厨房做事,再说自己的来意。厨房的同志给点冷饭他吃了,不敢留他,但也没硬叫他走,他就倒在柴禾里睡着了。从此,周希汉就成了总部炊事班的编外炊事员,挑水、烧火、洗菜,什么事他都抢着干。

一天吃饭时,有人走进厨房大声问:“有锅粑没有?”周希汉答道:“有!”那人见是个不认识的小鬼,顺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往日怎么没见过你?”周希汉赶忙拿出证明,把经过诉说了一遍。那人只“嗯”了一声,走了。周希汉忙问厨房的同志他是谁?别人告诉他:“他就是总指挥徐向前嘛!”

过几天,徐总又到厨房找锅粑吃,无意中翻看了厨房的账本,见上面的字写得很流利,账也记得很清楚,便问:“这是哪个写的?”厨房的同志答道:“周希汉。”徐总把周希汉上下打量了一番,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给我当个书记员去!”周希汉高兴地忙行军礼:“是!”

在总部,周希汉完成任务出色,显出了才干,有人产生了嫉妒心,想搞掉他。一次,徐总外出开会去了,几个人把周希汉带到审讯室里审问,说他是改组派。周希汉把家庭出身和参加红军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审讯的人把桌子一拍:“狡辩!”随即就给他坐老虎凳。周希汉痛得昏死过去,那些人用冷水把他泼醒,又要他承认。他说:“我只晓得当红军,不晓得什么改组派!”那些人又给他灌辣椒水,还拖他出去陪斩,吓得周希汉魂不附体。那些人说:“再不承认,明天叫你和他们一路去!”次日夜晚,周希汉又被带进审

讯室,审讯室里杀气腾腾,但周希汉仍坚定地说:“我是红军,不是改组派。”“啪!”审讯的人猛地一拍桌子,“杀!”几个人扑上来抓住周希汉就往外拖。正在这里,门口闯进一个人来。“干什么?瞎搞!让他跟我回去!”这人正是徐向前总指挥。那几个人傻了眼,干望着周希汉一跛一颠地随徐总走掉了。

从这以后,徐总叫周希汉下连队当战士去了。周希汉打仗勇敢,很快当上了连长。一次,他们连攻打河南一个地方,周希汉依靠群众胜利地完成了任务。回总部总结战斗经验时,有人又把他抓去了,说他号房子时,有意把张国焘写成了张国涛,不仅是攻击中央代表,也是恶意攻击党中央,是改组派本质的大暴露,用种种酷刑折磨他,逼他承认是改组派。徐总离他受刑的地方很近,却一连几天不见他的人影,担心不测,跑过去一打听,说是拉到刑场去了。徐总骑马向刑场飞驰。刑场上,几个人正拉周希汉狂跑,挥着大刀刚要砍下,徐总猛喝一声:“住手!”策马飞奔过去,把周希汉扶上马背,怒冲冲地回到总部。

后来,周希汉在红军队伍里,出生入死,南征北战,屡建战功,成了一位有勇有谋的开国将军。

陶妈妈舍子救伤员

江流

在大别山革命老区,广泛传扬着陶妈妈舍子救伤员的动人故事。

陶妈妈名叫陶子荣,乘马岗人。小时候家里太穷,就把她给婆家作了童养媳。其实,婆家也很穷,她既要做家务事,纺线织布、做鞋缝衣、烧茶煮饭,还要出外做事,譬如上山砍柴、种地、扯猪草,每天忙里忙外,从没停过闲过。好在她做事勤快,为人聪明能干,婆家和邻居们都喜欢她。丈夫高守松是个石匠,整天在山上开石头、凿石磨、打猪槽。中午饭就由陶子荣做好送到山上吃。这样,上山下山也就成了陶子荣每天少不了的一件忙事。一次,她送饭上到半山腰,遇见一个采草药的人坐在一块石头上歇脚。那人向她讨水喝。她就倒了一碗给他。那人很感激,说:“你是个好人啦,将来定有好报的。我教你认识几种草药吧!”随即他就拿出几种治疟疾、腹泻、烫伤、刀伤的草药给陶子荣辨认。陶子荣觉得这是一件解人疾苦的好事,就一一记在心里,并将那几样草药带走了。

快到高守松打石头的山岩处,陶子荣却没听到丈夫往日凿石头的铁锤声。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上去,只见丈夫坐在地上,两手捂住脚颈,脸色发黄,一种疼痛难忍的样子。原来是一块石尖刺破了丈夫的脚颈,鲜血直流。陶子荣快手快脚地把那种治刀伤的草药揉碎,糊到伤口上,再用土布撕成条包好。说来真效,一下子就止住了流血。高守松也觉得疼痛好多了。陶子荣把刚才见到采药人讨茶喝教她认草药的事说了一遍。高守松说:“这算是我有运气,你遇上了贵人,要不然,伤口化脓,可就难诊啦。”夫妻二人内心里对那位采药人感激不尽。

自那天以后,陶子荣送饭时,就经常碰见那位采药人。那人不仅又教她认识一些草药,还说穷人受穷,不是命运不好,是士豪劣绅剥削的缘故。只要穷人团结起来闹革命,打倒土豪劣绅,就能翻身。采药人的草药神效,采药人的话也像神药,使人听了心明眼亮。就这样,陶子荣就秘密地参加了那人召开的一些会议,又动员丈夫参加了,还动员其他的一些穷人都参加。他们还组织了秘密的农民协会。这是 1927年夏天的事情。一进入秋季,陶子荣、高守松就和农民协会里的农友们一起打土豪、分财产,举行了革命暴动。到了十一月,麻城与黄安就联合举行了著名的黄麻起义。这以后,黄安麻城两县的革命运动就闹得更猛烈了。陶子荣夫妻俩都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革命的斗争浪潮中。

到了 1930年的冬天,陶子荣就是三路游击师卫生队的队长了。她的丈夫高守松是特务连的连长。这时的国民党向鄂、豫、皖苏区发起了猖狂的“围剿”。苏区的军民奋起抵抗。为了更有效地消灭敌人,红军主力转入外线作战。内线的力量较弱,就与敌人展开游击战,有不少战士受伤,陶子荣的救治工作十分紧张。有一次,陶子荣正在给十八位伤员疗伤,突然传来上级的命令,要她赶快带领伤员转移。她镇定地背起大儿子,怀里抱着出生才二十九天的小儿子,领着伤员们迅速向深山密林里转移。不一会儿,就听到敌人的枪声了。她们跑啊走啊,山陡难上,荆棘难钻,可敌人越来越近了,枪声和狂叫声响成一片,子弹嗖嗖地从头顶上飞过。突然,她背上的大儿子中了一颗子弹,“啊”的一声惨叫,再就没有动静了。陶子荣依然急切地鼓励伤员们继续转移。他们找到了一个荆棘丛生的山洞,她把伤员全部藏到了洞里。这时她才放下背上的大儿子,仔细一看,已经没气了。她来不及悲伤,只有对敌人的愤恨。眼看敌人临近了,小儿子却啼哭不止,她把奶头塞进孩子的嘴里,可孩子还是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想到伤员的安全,想到自己的责任,就毅然决然地噙着泪把孩子抱紧,把他的嘴巴、鼻子紧紧捂住,不让有哭声。伤员们都流出了悲痛的眼泪,对敌人恨得咬牙切齿。这时,敌人在洞前边打枪,边乱窜,却没有发现红军伤员藏身的山洞。

十八位伤员保住了,可陶子荣的两个儿子牺牲了。战士们都感激地对她说:“我们都是你的儿子,你就是我们的亲妈妈!”从此,陶妈妈的名字就革命队伍中传开了。

智夺钢枪

闵先锋搜集整理

一九三○年秋天,麻城县乘马料棚乡公所民团发了批新钢枪。

鄂豫皖边区革命委员会委员,麻城县游击队队长邱江甫知道这事后,决定夺过这批钢枪来武装游击队。

这天早晨,民团队长张鳖,带着一队团丁,扛着新钢枪,耀武扬威地到料棚岗去操练。到操场后,只听张鳖野猪嚎似的一声喊:“立正”。团丁们傻了眼,“立正”是么意思,大家都不懂。其实,张鳖自己也不会做“立正”的动作。他不是赌博,就是玩女人,根本没有心思搞操练。他今天教的“立正”姿势是:两脚并拢,右手按枪,两眼看队长。紧接着又大叫一声:“站成一条线。”(向右看齐)。这伙团丁拉的拉,扯的扯,好不容易站成一排。只听一声“齐步走”,团丁走的走,停的停,走到山冈边,张鳖把“立正”的口令忘记了,忙喊“站住,翻个面走”(向后转走)。团丁们你撞我我碰你乱成一锅粥。

赶集的百姓,见民团发了钢枪,都站在远处看热闹。只见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个青年农民,朝民团操练场走去。他就是敌人闻风丧胆的孤胆英雄邱江甫。张鳖见队伍乱七八糟,无法整顿,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便对邱江甫骂道:“娘的,看么事。”邱江甫哈哈大笑起来。“你笑什么?”邱江甫笑道:“你们这真是伙夫下操,乱七八糟。”张鳖说:“好大的胆,你是什么人?”邱江甫回答:“我是个庄稼人,但过去在国军里当过兵,国军的操练可正规得多哩。”

张鳖用试探的口气说:“你当过兵?你来操练我看看。”邱江甫要过一支钢枪操练起来。只见他“立正”“稍息”“齐步走”,瞄准,射击加刺杀。团丁们见后拍手叫好,张鳖也连声喊妙。操练完后,张鳖硬要聘请邱江甫给他当教练员。邱江浦答应了,马上下令道:“弟兄们把枪架好,今天先搞队列训练。”团丁把枪架好后,他便“立正”

“稍息”“齐步走”一本正经搞训练。队伍经他一调整,果然整齐得多。正在这时,突然从围观的群众中冲出几条汉子,一拥而上收了敌人的钢枪。

张鳖掏出手枪企图顽抗。邱江甫一个箭步跳上前去,飞起一脚将他的手枪踢掉。张鳖一头向邱江甫撞来,邱江甫利用胯下功夫将他的头紧紧夹住,一只手伸进张鳖的胯裆,将他倒提起来。张鳖“哇哇”直叫问:“你是什么人?”邱江甫一字一顿地回答:“老子是邱、江、甫。”张鳖一听,吓得连声求饶:“邱大爷饶命,邱大爷饶命……”邱江甫哪容他多说,提着张鳖对围观的群众说:“张鳖一贯与人民为敌,无恶不作。现在,我代表红军,将他就地处决。”说时接过一位游击队员的钢刀,对准张鳖的脑袋“嚓”的一声,结果了他的狗命。

没费一枪一弹就消灭了料棚民团队,邱江甫名声大振,让敌人胆战心惊。

老农智救张体学

吴光政讲述郑重建整理

一九四○年梅雨季节的一天,天刚麻麻亮,麻南的邓家山垸里闯进了一队国民党顽军,他们是一向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保八团。这些顽军今天来一不抓丁二不派款,他们是要搜捕一个人,搜捕谁?抗日游击第五大队的队长张体学。

国军分成几路,搜了一家又一家。有一路终于搜到了村头的一间农舍。他们一进门,就听见这家的老头在骂一个后生家:“你个日大大的,哎!多时就大天四光,喊你起来像喊渡船的,哎!叫你去看一下后头冲的秧田,你死捱活捱的,磨磨蹭蹭的,哎!秧田要是把水冲了,我看你明年吃么事,穿么事?”

顽军还冇弄明白是么回事,那个老汉又数落开了:“你个日大大的,苕头苕脑,也不怕老总笑话,还不快些去看水!”说着,他从门旮旯操起一柄锄头,塞在那个后生手里。

顽军望了望那后生,一副尘头黑脸的邋遢相,穿得破衣滥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光着一双赤脚片子。顽军见那后生平平常常,所以也冇阻拦,竟让那后生扛着锄头出门去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大大方方走出门的后生,正是他们要抓的张体学。

那个救了张体学的机智的农民其实是共产党的地下交通员。他是夫子河镇卢家河人。不知他大号叫什么,当地人都叫他邱老八。

麻姑的故事

金仕善

西晋十六国时期,“大厦天王”赫连勃勃,发民众十余万筑“统万城”作国都。城基厚三十步,高六丈馀,筑城的土都经过蒸熟,筑成后用铁锥刺土,刺进一寸,便杀筑者;刺不进去,便杀刺者。城中宫墙也用热土筑成,坚硬可以磨刀。

不过,赫连勃勃还算不上“残暴之最”,他这凶残的杀人儿戏原是步后赵西阳知县麻秋的后尘。麻秋不光用熟土筑城基,还用糯米煮石灰砌城墙,那些饥饿难耐的民夫争食沾有石灰的糯饭后,“腹内火灼而毙者不知凡几”。麻秋还“督工急作,子夜不辍,非鸡鸣不息,役者昼夜不止……”完全是不顾百姓的死活了。残暴自为民众所不允,而最坚决反抗麻秋者不是别人,倒是麻秋的亲生女儿麻姑。本篇要叙述的,就是麻姑抗暴悯民的故事。

第一回子川雪夜别挚友麻姑拜佛遇知者

公元三三五年冬天,西阳县(今湖北省麻城市)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白雪掩盖了荒凉的村落,掩盖了躺在路边、水沟里的饿殍,四野杳无人迹,寂静可怖,唯有筑城工地升起一股股浓烈的烟火。虽然冰冻三尺,西阳县令麻秋仍强令十五岁至六十岁男丁,统统参加构筑县城。告示一出,人人惶恐。百姓们冻得连家门也不敢出,拿什么衣服抵御严寒!人们不由得分外羡慕城北五脑山近月寺的僧人,遁入佛门可免受劳役之苦。

此事说来令人瞠目。公元三一零年,天竺僧佛图澄到洛阳,对后赵皇帝石勒说,自己已活了四百余岁,能听铃声知凶吉,并魔术般的当场作了验证。石勒信服,于是下令广建寺庙,大兴佛事,还把儿子们送到佛寺寄养。石勒的侄儿石虎登基后,更是崇拜佛图澄,下令汉人不论贫富皆可入寺为僧。被暴政驱迫得走投无路的农民,为了逃避徭役租税,便纷纷遁入佛门去当和尚。

五脑山近月寺附近有一秀丽村落名叫青竹垸。垸头一排整洁的茅舍里,一位眉清目秀、体态颀长、瓦楞布衣的年轻人,正对着户外迎风披雪的红梅,抚奏七弦古琴。这个年轻人名叫秦子川,他依据汉乐府曲牌自制一首《民怨曲》,那词云:

我儿筑城离家门,寸步难移怎为生?莫道空缸无粮米,哪堪冷灶缺柴薪。我父筑城离家门,弟啼妹泣泪沾襟;野菜难填饥肠辘,薄衣怎挡冷风侵。我郎筑城离家门,形单影只好孤零;

夜半风声伴奴睡,天明乳燕是知音。……

琴声惨惨凄凄,悲悲切切,如泣如诉。秦子川正痴迷间,背后忽有人大声喝道:“别尽弹甚么《民怨曲》啦!大丈夫当作人杰鬼雄,悲悲戚戚有甚么用!”秦子川回头一看,急急起身拱手:“不知仁兄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来人呵呵笑道:“贤弟为何恁般客气?不必不必。”说着拉了把椅子,兀自坐了。

来人名叫王猛。王猛幼时家贫,但他喜欢读书,尤喜兵书,学得满腔经纶。东晋大将军桓温渡江北伐,王猛披着破衣去见他,一面捉虱子,一面高谈天下大事。桓温很欣赏王猛的才略和佯狂的魏晋遗风,说:“江东没有人比得上你的才干。”退兵时,桓温要王猛同行,王猛不肯。王猛知道,到高级士族专权的东晋,还不如留下来看机会。后来,他看到苻坚治下的秦国,抑制豪强,休息民力,国势日盛,便决定约至交密友秦子川前往投奔。

王猛说明来意,秦子川却不解地问:“仁兄,你为何要去投奔胡人呀?”“苻坚是个开国明君嘛。”秦子川摇摇头。他对王猛什么都佩服,唯独对他无视华夏正统、

与胡人为伍的态度不能苟同。叹口气道:“后赵,胡种;苻坚,亦胡种。

弃胡投胡,何苦乃尔?”王猛本要骂这位执拗的贤弟为“俗儒”。转念一想,却呵呵笑道:“贤弟,你不要一听羯胡就摇头,苻坚虽戎狄出身,但治国有方,

思贤若渴,重才不重门第,比偏安江南一隅的东晋强得多。你这个低级士族虽比我这个布衣强一点,人家未必看得上眼,不如投苻坚,还可望干一番事业,比老死乡里、任人宰割强十倍。”

王猛这“任人宰割”一语,是指后赵冉闵要秦子川赴京任朝廷大司乐一事。赵县丞持柬来请时,心高气傲的秦子川掷柬于地。此刻,秦子川避开这件事,绕个圈子说:

“仁兄,古语云:父母在,不远游。恕小弟不能相从。”王猛提醒秦子川:“石虎荒淫无道,贤弟若不进宫服侍他,恐怕难逃魔掌啊!”秦子川呵呵大笑:“子川乃士族出身,不去作羯胡的官,冉闵能奈我何?”王猛问:“你可知冉闵何许人耶?”“石虎养子,谁人不知。”“他若一定要你去朝廷供奉,你将如何?”秦子川又呵呵一笑,胸有成竹地说:“后赵虽然无道,然则早有不杀士人的例规,我怕他干啥?”原来,石勒攻陷冀州时,曾以失意士人张宾为谋主,招收汉族

低级士人为“君子营”,设公族大夫予以节制,赏给谷帛,并给官做,以此笼络人心,对抗晋朝,并不是真正给士人以自由。深通世务的王猛再三晓以利害,力促秦子川投奔苻坚,怎奈这位贤弟执意不愿“弃胡投胡”,王猛无奈,只好拱手作别。

秦子川说声“慢”,去到里间捧出书匣,递与王猛:“仁兄,这部《孙子兵法》是你喜读的,送与你做个纪念吧。”王猛接过匣子,似有万千话儿要说,却只说了句“贤弟保重,

后会有期”,便转身出得门去。

王猛消失在雪野尽头。秦子川刚刚折身回家,却见一群差役偕同里正将本村的郑樵夫用铁链锁了,推搡着拉去筑城。郑樵夫年近古稀的老母,号啕着跌跌撞撞追了出来。秦子川悲愤至极,忍不住赶上前去挡住差役和里正,大声质问道:

“你们还要不要百姓活命啦?”

里正冷冷一笑,说:

“秦公子,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多想想自己的事吧。”里正说罢在,叫差役押走郑樵夫。心境悲怆的秦子川进屋后,无心弹琴,愣了半晌,这才展开素

帛,准备作画遣愁。不料刚刚磨了墨,他父亲秦昆踉跄走了进来。这个自幼苦攻经史、曾被举过孝廉的老人,在县城与老友贾通叙旧时,眼见差役倾巢而出,四处抓人筑城,悲愤得举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

秦昆仰天叹道:“筑城……造、造行宫……穷奢极……侈……”秦子川赶紧放下笔,扶父亲到炭火旁坐下。老人渐渐平息了情绪。秦子川却愣愣发呆。书童添了几回木炭,他竟全然不知。忽然,门外人声喧哗。原来是日前代冉闵送请柬的赵县丞又来

了。只见赵县丞进门后朝秦昆欠欠身,例行公事地说:“秦老先生,秦公子,麻老爷请公子明日务必到县衙一叙。”秦子川也没让座,冷冷地问:“又是为啥事?”赵县丞皮笑肉不笑地说:“朝廷大司乐之职,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美差呀!”秦子川正要回敬几句什么,已经醒酒的秦昆忙起身打圆场:“赵县丞,相烦回禀麻老爷,我儿在家养病,实在难以从命。”

“呃,公子他……不是好好的吗?”

“我儿患的是心症内病,体态上看不出。”

赵县丞心里冷笑,看来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于是悻悻地说:

“既如此,小可告辞了。”

“不送。”秦子川冷冷地道。

赵县丞出门上马而去,秦昆的心情随之沉重起来,刚要与儿子商量对策,却见儿子调和丹青,挥动彩笔,埋头作画。秦昆走近一看,但见数枝迎风披雪、傲然挺立的红梅跃然素帛之上,题款:傲雪图。…………西阳城内的麻府高大、气派。大门前那对玉石狮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穿过森严的府衙大堂,进入后花园,但见楼台亭阁错落有致,飞拱流檐金碧辉煌,奇花异草清香阵阵,假山秀竹枝影婆娑。这人间仙境,乃当年陆逊屯兵西阳、北拒曹魏、征战之余藏娇的处所。虽曾为兵火所坏,但经麻秋数度修缮,比之当年更胜一筹。

早饭后,麻秋的女儿麻姑,与同父异母的小弟天赐在假山处嬉戏。麻姑年方二八,姿容秀美,体态端庄,樱桃小口一笑一个酒窝儿,显得格外迷人。三年前,麻姑就要求弟弟“闻鸡起舞”,好生读书。天赐调皮地说:“府中无鸡,怎生起舞?”麻姑笑道:“这不妨事。”之后,麻姑日日到天赐窗前学鸡叫,天赐果然“闻鸡起舞”。久而久之,麻姑竟把鸡叫学得酷似,引得附近雄鸡跟着啼鸣。天赐的功课也日见长进了。

这会儿,姐弟俩踢毽子踢腻了,天赐要玩过“函谷关”。战国时期,孟尝君被秦昭王派人追赶,半夜逃到函谷关。按函谷关的规定,每天早晨鸡叫时才开关放行人。孟尝君门客中有个能学鸡叫的,他一学鸡叫,引得附近的鸡都叫起来。守关的人于是开关,孟尝君才得以出关,没被追上。这故事是麻姑讲给弟弟听的,所以天赐要玩这个游戏。

说话时,麻姑扮作那个门客,躲在“函谷关”后学鸡啼。“喔——喔——”天赐在月季丛中寻声觅去,却见姐姐站在门角亭前高声叫道:“我在这里,我过了函谷关了!”

早春时节,乍暖还寒,麻姑薄汗未干,丫环莲香递上披风,帮她披好,一同上楼。麻姑“绣阁”,文房四宝,琵琶丹青,样样俱全。麻姑聪颖过人,博闻强记,在西阳县,她最佩服的人是秦子川。她从远房舅舅贾通口中,熟知秦子川的为人品性。《民怨曲》刚刚流行,她就一听如故。辗转到手的《傲雪图》,使她窥见了秦公子的傲骨和志气。此刻,麻姑伫立在这幅画前,情不自禁地赞道:“好一幅魏晋风骨!”

深知小姐心思的莲香故意笑问:

“小姐,这画是谁画的呀?”

沉浸在难言情愫中的麻姑回道:

“作《民怨曲》的秦子川呗。”

“秦子川,这名字好熟呀。”

麻姑欣喜地问:

“你听谁说过?”

“还能有谁!”莲香调皮地揭开谜底,“小姐你呗!小姐你早也秦子川,晚也秦子川,今天秦子川,明天秦子川,我还能不听得烂熟!”

一串俏皮的“奚落”,羞得麻姑满脸绯红。

“鬼莲香,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莲香笑得前俯后仰,麻姑追得气喘吁吁,笑闹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莲香沏茶时,忽然记起一件事来,对麻姑说:

“小姐,要是夫人允许你去近月寺进香,那就——”

麻姑微颦柳眉。近些时候,她无端地萌生去近月寺的念头。说是“无端”,却也有因,细究起来,一是感到父亲横暴凶残、鱼肉百姓,太不像话,而自己又无力劝止,只好求助佛爷显灵,示他改恶从善;二是青竹垸就在五脑山下,若进香路上能“碰”上秦公子,那真个是三生有幸。麻姑被这种隐秘的希望牵得心旌摇动。此刻,经莲香一提,麻姑不由自主问道:

“母亲允准了又怎样?”

莲香笑答:

“小姐可以‘顺便’访访秦公子嘛。”

隐秘的心事被人揭穿,麻姑满脸绯红,扬起巴掌骂道:

“鬼莲香,嚼舌根,看我不掌你的嘴!”

“打吧,若打肿了我的嘴,看谁去催问夫人。”

莲香嬉笑着,推过茶壶,返身请示夫人去了。

麻姑没动茶壶,却步出绿阁,凭倚雕栏,但见筑城工地尘土弥漫、沸沸扬扬。麻姑即刻想起西阳父老的苦楚。麻姑对百姓疾苦是有切肤之痛的。“八王之乱”后,后赵石虎入主中原,百姓备受蹂躏,她的生母贾氏,就是被乱兵掳去,由石虎赏给麻秋为妻的。后麻秋吃了败仗,颠沛流离,麻姑亲眼见到田园荒芜、百姓流离失所、野狗争啖路殍的惨状。如今,还是战火无期、疮痍满目,而父亲非但不与民休养生息,反而横征暴敛,置西阳父老于水深火热之中。想到这些,麻姑悲愤不能自己,不觉弹起了那支《民怨曲》……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麻姑得到母亲的允准,乘了一顶青幔小轿,朝五脑山近月寺而去。

小轿出了城北石桥,过红石咀,行到了青竹垸旁。莲香吩咐停轿,佯称讨水喝,几经问讯,寻得秦家草舍。可叩开柴扉,书童告诉莲香,秦公子一大早拿了铜箫上山,至今未归。莲香转告麻姑。麻姑面不露色,心里却甚是不快,吩咐莲香说:

“此去近月寺不远,不用坐轿了。”于是,莲香命轿夫就地休歇。麻姑、莲香出了青竹垸,但见五脑山群峰叠翠,郁郁葱葱;碧溪如带,绕山而过;绿草如茵,百花竞放;雀鸟谐鸣,嘤嘤成韵。麻姑去却烦恼,和莲香采撷鲜花,追逐彩蝶,嬉戏上山。麻姑盎然兴起,觅得四句歌词,放声高唱起来:

彩蝶彩蝶兮翩翩飞翔,花儿花儿兮吐艳芬芳,春风春风兮得意欢畅,流水流水兮碧波荡漾……

麻姑圆润甜美的歌喉,引得百鸟齐鸣,乐得莲香手舞足蹈:“小姐,再唱一遍,再唱一遍!”麻姑也得意,正要把续成的四句唱出来,不意山那边歌声陡起:

花儿虽艳兮难缀春天,春风虽暖兮难驱严寒,流水虽长兮难浇忧愁,君歌固美兮难消民怨。

麻姑、莲香循声上山。和歌者是个男子,嗓音浑厚洪亮。麻姑不光被这醇美的歌喉所倾倒,更为这即兴续出的歌词击节。歌声飘散了,麻姑还痴痴地站在山顶上……

“走呀,走呀!”

莲香见麻姑痴然不动,便提醒说:

“小姐,这叫对歌,你若还想人家唱,得还一支。”

麻姑若有所思,却仍站着不动。

莲香有点气恼,嘟哝着说:

“这人又不是秦公子,你呆着干什么?”

这回是莲香错了,那和歌者不是别人,正是秦子川。去年冬天,他称病拒命,麻秋却一直催他赴京,前天,里正还催逼过他。秦子川因此而心烦,每日里徜徉徘徊在五脑山,吹箫解闷,刚才,他伫立在山半石崖上,耳听得什么彩蝶飞翔、花儿吐艳、春风得意的歌儿,觉得可气可笑,便不假思索,回敬了那么针锋相对的四句。他原不过是以此批驳粉饰太平之词,出出胸中闷气而已,并没有想到要“对歌”。因此,麻姑、莲香悄然离去,他也并未在意。

这时候,求佛进香者陆续上山了。郑樵夫的老母亲也拄着拐杖前来进香。刚才,她听见了秦子川和别人对歌,心里很难过。她看着子川长大,晓得他的为人。此刻,郑母唤声“秦哥”,秦子川这才如梦初醒,回过头来。

“秦哥,”郑母颤抖着说,“人家不会再唱了,你也该回家啦。

秦哥,你的心事我明白,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了。”秦子川却没头没脑地回答说:“郑嬷嬷,佛爷可以发慈悲,这后赵石虎、麻秋却难得发慈悲啊!”郑母不懂这话的意思,喃喃地应道:“秦哥是个好人喽,好人喽……”说完,颤抖着往前走去。却说麻姑、莲香一路嬉笑而行,却不知五脑山峰回路转,处处迷津。莲香看看出不了密林,急得大声喊叫:“小姐,迷了路呀!”麻姑举目四顾,但见横柯上蔽,疏条交映,路险苔滑,也急了,

脱口而出道:“这可怎生是好?”忽然,麻姑侧耳凝神,欣喜起来,说:“莲香,你听,箫声!”莲香却翘着嘴说:“小姐你好闲的心呀,还听人吹箫呢?”麻姑笑道:“傻丫头,有人吹箫,就有人指路嘛!”莲香一展愁颜,道:“还是小姐聪明!”她俩终于找到了吹箫人。莲香也不施礼,劈头就问:“喂,吹箫的,问你路。”“去哪里?”秦子川从唇边移开箫。“近月寺。”秦子川以箫指路:“往那边,向右拐,笔直走。”莲香被闪闪发光的铜箫晃迷了眼,笑道:“你指的甚么路哟?”秦子川心不在焉地说:“去近月寺的路。”“喂,吹箫的,你大概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吧?”莲香指指身后的麻姑骄傲地说:“她就是麻小姐!”“麻小姐又怎样?”秦子川不无讥讽地反问。

“怎么样?去近月寺进香拜佛。”“哟,真有意思,”秦子川嘴角上挂起一丝冷笑,“麻老爷的千金也发慈悲了。”“你这个吹箫的好生无礼,难道我们小姐不能进香?”秦子川呵呵笑道:“这么说,你们小姐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的人了?”“当然!”莲香把腰一叉,“麻小姐今日进香,就是求佛爷显灵,告诉我们老爷生悯民之心,罢筑城之令……”

“莲香休得无礼!”麻姑对眼前这个一脸傲气的小伙子并不生气,反而心生敬佩,她深深道个万福,道:“公子,丫环年幼无知,多有唐突,乞望海涵,麻姑这厢有礼了。”

秦子川见麻姑举止不俗,遂拱手还礼道:“小姐不必客气。”麻姑再施礼道:“麻姑实是去近月寺进香,相烦公子指引个路。”“小姐且随我来。”秦子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自告奋勇地带路。行了一程,远远可见郑母,便指指郑母道:“小姐,那位老

人亦是去近月寺进香,跟着她走便是。”麻姑待要道谢,秦子川却已走进密林中。望着秦子川渐渐消失的背影,麻姑猛然意识到这对歌后生,莫非就是秦子川?待要转回去问个明白,又怕莲香笑话,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不防被凸起的树根绊个踉跄,亏得莲香一把扶住,才未跌倒。

山路越来越崎岖。忽然一声“哎哟!”但见郑母摔下路岸。麻姑叫声“不好!”和莲香快步上前。路岸陡峭,二人你扶我拉,总算滑下岸去。麻姑把跌昏的郑母搂在怀中,连声呼唤:“老人家,老人家,快醒醒呀!”

郑母额头上鲜血直流,麻姑毫不犹豫地扯下一块洁白的绫衫裹住伤口。绫衫被染红了,但老人还没有醒过来。麻姑急对莲香说:“快,快去唤那指路的公子……!”莲香答应着,急急爬上路岸,边跑边喊:“吹箫的,吹箫的,你在哪里?”莲香终于喊来了“吹箫人”。秦子川见麻姑把郑母搂在怀里,非常感动,赶紧蹲下相帮。这时,郑母终于清醒过来,激动地问麻姑道:“姑娘,你真好!哪垸的?”莲香忍不住说:“老人家,她是麻小姐——麻姑。”“麻、麻小姐。”“怎么不是?”郑母还是不信,揉揉眼问:“这、这……?”秦子川贴着老人的耳朵说:“郑嬷嬷,她真是麻姑小姐!”郑母抬头一看,说:“是秦哥呀。”麻姑一听“秦哥”,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动问,不防郑母

高叫一声“天呀!”拉住麻姑的手直摇:“你、你真是麻老爷的千金?啊,千金!姑娘……你、你可真是个好人啦!……”秦子川深情地向麻姑点头致谢,接着要背郑母回去。郑母直摇手说:“不,不,我还要去进香,求佛爷保佑我的儿子,求佛爷降福麻小姐……”这时,麻姑望着秦子川,鼓起勇气问:“公子,你是——”秦子川回道:“我和郑嬷嬷是邻居。”莲香这时猛然省悟到此人就是秦子川,不觉直愣愣地问:“喂,吹箫的,你住哪垸?”“青竹垸。”“青竹垸?”麻姑、莲香同时失声尖叫。秦子川好生奇怪,直愣愣地望着麻姑和莲香。麻姑被盯得不好意思,拐个弯儿搭讪道:“敢问公子,适才所奏,可是《民怨曲》?”秦子川点了点头。麻姑又问:“敢问公子,此曲是谁所作?”秦子川反问:“小姐问它做甚?”“这曲,作得好啊!”麻姑由衷地称赞。秦子川叹口气,刚欲抒发几句闷气话,莲香却耐不住了,说:“吹箫的,别绕弯子,究竟是谁作的啊?”郑母这时插话说:“就是秦哥作的,他天天吹这个曲子,我们都听熟了。”真相大白。莲香望着麻姑笑,笑得麻姑背过身去。莲香扮个鬼脸,转对秦子川说:“吹箫的,你的心也蛮好哇!——我且问你,你可晓得一幅画?”“甚画?”“《傲雪图》。”“怎么,你见过?”“岂止见过,天天同我们小姐做伴哩!”秦子川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莲香调皮地说:“这么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子川啰!”秦子川躬身道:“正是在下。”这下,莲香乐了,一把拉住麻姑嚷道:“小姐!小姐!他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秦公子……”这下可把麻姑羞坏了,赶紧去捂莲香的嘴。莲香架开麻姑的手,嗔怪地说:“你这个人呀,没见到人家时,早也秦子川,晚也秦子川,今天秦子川,明天秦子川;好不容易见到了,又这么羞答答的。”

这一通连珠炮,不光把麻姑臊得以手掩面,也使秦子川窘得手足无措。僵持了一阵,秦子川才拱拱手说:“小可告辞了,小可告辞了。”说时俯身去背郑母。

郑母哪肯碍人好事,一迭连声地说:“秦哥,秦哥,放下我!”可任凭她怎么呼叫,秦子川还是背起她绕道爬坡。这下可急坏了莲香,一边追一边喊:“秦公子,留步!”秦子川哪敢回头,越走越快,逃之夭夭。

眼看秦子川消失在绿树丛中,麻姑不禁无限惋惜。但她也暗自庆幸今天这个不寻常的机缘。庆幸见到了心上人。她还感到骄傲,为自己的过人眼力而骄傲。所以,当莲香怏怏不乐垂手而还时,她还是掩不住欣喜,让莲香挽手朝前走去。一会儿,二人来到近月寺门前,但见汉白玉石上嵌刻着一副对联:

山泉映月空如碧佛寺菩提不惹尘

麻姑告诉莲香,这副对联为吴将陆逊所题。后二年,曹孟德屯兵龟峰、柏举,也题写了一副对联,道是:

名山名刹名僧此地名传原是龟峰名胜境古寺古人古圣当时古迹俨然天竺古能仁二人谈兴正浓时,方丈已迎出寺门,合掌请麻姑进寺……

在麻姑乘轿出城的时候,驿站快马正向西阳县飞驰。后赵大夫冉闵又派员给麻秋送信来。冉闵一再“恭请”秦子川出任大司乐,是要取得石虎的欢心。他别有图谋。

这时候,麻秋夫妇正在后园赏花。麻秋年过半百,却健壮得像条牯牛,狮子鼻下蓄下了一撮胡人特有的短须,面目凶悍。后赵称羯族人为“国人”。“国人”有权欺压汉人。麻姑的生母贾氏是汉人。贾氏死后,麻秋娶羯人慕容桂为妻。这慕容桂三十多岁,花枝招展,粗通汉文化,加上生子天赐,麻秋宠爱异常,事事都由着夫人和儿子。此刻,天赐胡乱折下麻秋喜爱的牡丹,戴在帽子上大笑道:

“我当官了!”

慕容桂对儿子这举动极为赞赏,兴高采烈地对麻秋说:“老爷,你看,我儿多像个官样儿!”麻秋当即伸出大拇指,称赞了天赐一番。

这当儿,忽听有人干咳两声,麻秋抬头一看,见赵县丞垂手而立,遂问:“有什么事吗?”“启禀老爷,”赵县丞躬身呈上信札,“快马送来冉大人书信。”麻秋拆信一看,不禁皱了皱眉头。慕容桂忙问:“冉大人有何训示?”“还不是为了那个可恼的秦子川。”慕容桂鼻孔里冷笑一声,道:“命他前去不就得了。”麻秋又叹口气说:“夫人有所不知,秦家世为士族,秦昆又深孚众望,此事很棘手呀。”慕容桂悻悻地说:“三请三催不应命,他是目中无人了!老爷,别忘了我儿求官

之事,全仗冉大人一句话咧。”

经慕容桂提醒,麻秋倒有点着急了。原来,最近石虎下令恢复西晋九品官人旧制。按照这个制度,有权势的人家,儿童即可得官。年过半百的麻秋,当然要把后事安排好,于是叹口气道:

“夫人,依你之见呢?”“依我之见,得敲掉这家伙的傲骨。”赵县丞听慕容桂这么说,忙拱手道:“启禀夫人,我朝祖制,不得鞭笞士人。”慕容桂冷冷一笑,对麻秋说:“老爷,按我朝祖制,低级士族可以从军。他若不从命,就罚

他父子筑城,总该可以吧。”麻秋思虑片刻,感到别无良策,遂对赵县丞挥手道:

“就按夫人的意思办。”

赵县丞早就巴不得惩罚秦家父子,当即应声“是”,带了两名丁勇,直奔青竹垸而去……

却说麻姑进了香,告别方丈,和莲香一路下山。刚才,她抽到一支“上上签”,据谶语说,不仅麻老爷可望幡然悔悟、罢役悯民,自己也将得天撮之合、喜结良缘。麻姑欣喜之余,暗自盘算着回去后请二舅贾通作冰人,玉成好事。只是,要父亲认汉人作东床,却是难以行通。好在秦公子出身士族,若慢慢开导,想必父亲会点头的……

麻姑一路想入非非,脚步异常轻快,过山下石桥时,竟“吃吃”笑出声来。莲香打趣说:“小姐,喝了蜜不是?”麻姑也不理会,心里一个劲笑,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好笑:瞎盘算什么呀,要是人家不愿意,可不羞煞人了。

麻姑一路走着,一路笑着,不觉间来到青竹垸,刚进垸头,就看见赵县丞和丁勇闯进秦家草舍。麻姑心里突突直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遂问等候在垸里的的轿夫。轿夫回说赵县丞是抓秦家父子筑城的。

麻姑又气又急,也顾不上身份礼仪,气呼呼跟着进了秦家草舍。其时,丁勇正吆喝秦家父子上路。赵县丞见麻姑脸色铁青闯进门来,吃了一惊,怔怔地问:

“小姐,你是……”

麻姑气愤地反问:

“赵县丞,为甚要抓秦家父子?”

“回小姐:秦家父子欺罔朝廷,一再抗命,老爷命罚他父子筑城。小姐,你就莫要过问这事了。”赵县丞随即转身对丁勇说:“带走!”

麻姑说声“慢”,只见莲香将赵县丞拉过一旁,轻声说了些什么。赵县丞点点头后,就带着丁勇、秦昆先行出门。草舍里只剩麻姑和秦子川了。麻姑忍不住了,哽咽着问:

“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秦子川也不答话,就着现在的纸笔,写下一首诗:

八王之乱数十秋,世道衰微德政无。后赵石虎豺狼种,白骨堆上弄风流。年前冉闵寄书信,令我为虎充伶优;子川周身无媚骨,岂肯随波任沉浮?箫管难奏升平曲,寸笔当书百姓愁。傲骨可折不可屈,宁服苦役到白头。

秦子川写罢,愤然掷笔,道:

“子川称病拒命,故招此祸。”

麻姑收起诗稿,激动地说:

“公子豪气壮烈,肝胆照人,是非善恶,泾渭分明,真义士也!”

说时摘下所系如意:“公子,麻姑久闻公子英名,仰慕不已,今日幸会,得慰平生。公子,此乃生母传我之如意,权赠公子,聊表寸心,望公子不拂我意。”

秦子川背回郑母后,本来心里一直不平静。麻姑贤德早有传闻,却是百闻不如一见。此刻,麻小姐赠以如意、许以终身,使秦子川万分激动,躬身行个大礼,讷讷地道:

“子川何德何能,敢承小姐错爱。”

麻姑还礼道:

“公子,你、你就不要说这些了。”

这时,舍外赵县丞催促麻姑上轿。麻姑不觉拭泪道:

“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处所,公子保重,容当后会。”

麻姑说时便欲出门。秦子川说声“且慢”,急步进房开了匣子,

捧出玉镯,递与麻姑:“小姐,此乃母亲为子川准备的玉镯,小姐权且收下。”麻姑刚接过,赵县丞已推门再催上路,二人只好怅怅而别。

第二回劝父怜民遭斥责绣阁幽会议私奔

秦家父子一进城,就被罚做苦役,发落在木工棚内,搬运木料,拉锯刨皮。可怜这老少儒生,平日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陡然干此重活,如何消受得了。刚刚三日,父子二人手上都磨出了血泡,血泡一破,痛得钻心,加上精疲力竭,浑身疼痛,真个是“阿弥陀佛”、“受苦天僧”了。

慕容桂得知秦家父子受苦,甚是得意,过了几日,问麻秋道:“老

爷,秦家父子可曾回心转意?”麻秋摇摇头道:“未曾。”慕容桂说:“倘若秦家父子执迷不悟,老爷意欲如何?”麻秋咬牙切齿地说:“那就拖死他三层皮!”慕容桂仰望屋顶,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我真不明白,秦子川为何放着朝廷大司乐不当,却要自讨苦

吃。”“夫人有所不知,有些汉族士人,宁死也不愿……”

麻秋说到这里停住了,他没有把“宁死也不愿为羯胡效力”说出口。机灵的慕容桂自然明白那未尽之意,不由皱皱眉头说:“这个秦子川着实可恼,他不应命倒也罢了,却还要作甚《民怨曲》扰乱民心,实在可恶之至!”恰在这时,传来一曲如泣如诉的琵琶声。初通汉律的慕容桂一下子就听出了那就是《民怨曲》,立刻无名火起,恶狠狠地说:“老爷,你那宝贝女儿今日要敬佛,明日吵上香,去了一回近

月寺,倒好,没咒死我,终日哭哭啼啼。”麻秋心里护着女儿,只好赔着笑脸道:“夫人说哪里话来。”“哼!”慕容桂指指绣阁方向,冷冷地说:“老爷,你听听呀,

凄凄惨惨,悲悲戚戚,发丧般地,可不是要咒死我!”麻秋惶恐地说:“夫人,没有的事。……她弹的什么啊?”慕容桂一脸冷笑:“问你宝贝女儿便知。”麻秋唯恐女儿冒犯慕容桂,只得吩咐丫环唤来麻姑,好问个清

楚明白。一会儿,麻姑来了,向麻秋、慕容桂请安。麻秋沉着脸问:“我儿,适才你弹的甚么曲调呀?”麻姑恭恭敬敬回道:“启禀爹爹,女儿适才所奏,曰《民怨曲》。”麻秋笑对慕容桂道:“夫人,没有那回事吧。”慕容桂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时弦外有音地问:“我儿,这《民怨曲》是秦子川所作吧?”

麻姑躬身回道:

“正是。”

麻秋这才想起了慕容桂刚才之言,呵斥道:

“我儿,你真是乱弹琴!”

慕容桂别有用心地问:

“哟!这《民怨曲》,都怨些什么呀?”

麻姑正要借机会规劝父亲怜民惜民,并不去理会和深究慕容桂的用意,于是恳切地说:

“爹爹,母亲,这《民怨曲》专道西阳父老筑城的苦处,乡村的景象好凄惨呀!举目四顾,田园荒芜,一片萧索,万户千家,断绝炊烟。饥民成群,人相食于僻野;狗狼为伍,啖饿殍于荒郊。一男筑城,全家几处绝境;三月苦役,纵未死已筋疲。父母怜儿,望眼欲穿;稚子饥肠,嗷嗷待哺;更有新婚……”

说到这里,麻姑不便出口,只好打住。“说下去呀,”慕容桂阴阳怪气地冷笑着,“为民请命的小姐。”麻秋是个粗人,并未察觉其中曲折,遂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儿,这些算得了什么啊!”麻姑见乃父无动于衷,大声说:“爹爹,连年战乱,生灵涂炭,西阳县屡遭洗劫,已是难种难耕!

父老们伤痕满身,好比坠入了古井!爹爹,这筑城令犹如催命符咒!

你不能落井下石啊……”麻秋哪里听得进去这些,挥挥手道:“好了好了,这是朝廷政事,不该女孩子管,下去吧。”麻姑却不挪步,更加激愤地说:“爹爹,古人云:为官须宽仁体怜,你要广施仁政!落井下石

断不可行!爹爹!儿求你重农桑,罢徭役,收回成命。爹爹,你要为西阳父老着想啊!”慕容桂则一个劲地扇风点火:“老爷,小姐可是深明大义,你得三思而行呀。”麻秋果然恼怒,嚷道:“你一个女儿家懂得甚么?下去,不许再弹甚么《民怨曲》了!”麻姑怎肯就此离去,不觉声泪俱下:“爹爹,古语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爹爹啊,你不能这样,你不能置西阳父老的死活于不顾!千秋功罪尚可置之不论,眼前得失还得权衡,爹爹……”“奴才!”麻秋气得脸色铁青,“嚯”地站起来吼道:“你倒

教训起为父来了?滚!”不管麻姑如何痛心疾首、泣血而呼,麻秋一句也听不进。“滚!滚!快给我滚!”麻姑万般无奈,只好含泪退下。麻姑的言辞举止,好教慕容桂生疑:一向深居简出的麻姑,对外面的情形如何知道得这般详细?她眼珠溜转,追到麻姑身旁,假惺惺地说:“我儿不必难过,儿适才所言,皆是正理,你爹爹真好糊涂呀。

没想到你一个女儿家如此深明大义。咳……”麻姑陈情心切,对后母用心毫无防范,拭泪道:“母亲,女儿对民间疾苦早有所闻,加之前日敬佛路上所见甚多,思之再三,愿上达双亲知道。”慕容桂手搭麻姑肩头,故作亲昵地问:“我儿,你都见到些甚么呀?”

麻姑不假思索,脱口说出:

“见到了许多百姓进香,还见到一位摔伤的奶奶和秦家……”

慕容桂一听“秦家”,惊问:

“哦,见到秦子川了?”

麻姑这才警觉起来,急改口说:

“不,不不,我……只路过……秦家……”

“路过秦家,当然见到秦公子了。”

麻姑赶紧摇头,说:

“没、没有啊……”

慕容桂料想急切间问不出根由,遂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说:

“我儿,以后有空了,再细细说与我听,为娘一定寻个时机,规劝你爹爹悯民罢役,可好?”麻姑点点头,感激地说:“多谢母亲。”慕容桂略一思忖,即着人唤来赵县丞,见面就劈头盖脑地问:“小姐是如何见到秦家父子的?”“这……”“赵县丞,冉大人再三催促秦子川进京赴任,你可清楚这件事啊。”“卑职明白。”“明白就好,此事干系重大,你要如实讲来,不许隐瞒。”深知慕容桂与麻秋关系的赵县丞,本不敢饶舌,一心要把小姐与秦子川见面一事隐瞒下来,现见慕容桂声色俱厉,知道隐瞒不住了,只好将麻姑、秦子川互赠如意、玉镯,私订终身等事和盘托出。说出真情后,赵县丞又不无顾虑地哀告道:“夫人,老爷那里……”

慕容桂冷冷一笑,挥挥手说:

“你放心好了,一切有我担待,没你的事儿。”

赵县丞这才眉开眼笑,躬身而退。

却说麻姑挨了父亲的呵斥后,情知再劝无用,终日闷闷不乐,不时对着《傲雪图》发愣。莲香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怎奈县衙围墙高高,楼院深深,实在难以想出寻找秦子川的门径。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那日,莲香忽然眼前一亮,欣喜地对麻姑说:“小姐,你不是喜欢秦公子的画吗,待我禀告夫人,明日到二舅家取画,暗中却托付爱姑表妹,烦她去寻秦公子,你看如何?”麻姑立刻记起自己曾欲托二舅贾通作冰人的打算,便点了点头。想出了寻找秦子川的门路,麻姑心里便得了些许欣慰。

经营珠宝字画皮货的贾通,不仅收有当今画圣王羲之的真迹,还藏有前朝“建安七子”、“竹林七贤”的手稿,在西阳县乃至武昌一带颇有名气,兼之转弯抹角算起来,贾通乃是麻秋的内弟,官兵不敢侵扰他家,日子过得下去。

那贾记珠宝字画皮货店,坐落在谯楼斜对面,昔年本是繁华地段,只因扩建城廓,兴造行宫,民屋被迁拆一大片,瓦砾成堆,显得空漠荒凉。加上谯楼之上,长期堆放杂物,是蝙蝠、蜘蛛、老鼠、黄鼠狼的天下,故每到夜晚,凄厉的怪叫声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

莲香出了县衙后门,过了谯楼,来到贾家,早有贾通的女儿爱姑出来迎接。真人面前不道假。莲香把麻姑、秦子川患难之中私订终身一事和盘托出。爱姑听了,喜忧参半:既为表姐有了意中人而高兴,又为秦子川的命运和表姐婚事的成败而担忧。当即搓手道:

“秦公子遭此不幸,如何是好?”

莲香道:“今天我就是来托你寻找秦公子,给他递个信呀。”爱姑说:“寻找秦公子不难,绕城三圈,总可以找到他吧。”莲香高兴地说:“你找到秦公子,让他马上去见小姐。”“马上?”爱姑笑道,“你倒说得轻巧,墙院高高,秦公子怎

生进得去?”莲香思忖片刻,忽然一拍手说:“哦,有了,秦公子会吹箫,我一听到箫声,就去开侧门。”

二人正计议间,贾通进来了。莲香撇开话题,只说麻姑想要秦公子的画。贾通告诉莲香,日前王猛已派人将子川的一应字画以重金收买去了,一件也无。莲香又说些家常事,才起身告辞。

麻姑见莲香两手空空上得楼来,迫不及待地问:“怎么,秦公子的字画一件也无?”莲香明白小姐问的不是字画,因事情有了眉目,便故意逗她说:“真不巧,公子的一应手迹,被一个叫王猛的派人重金收买了

去。”“王猛?”麻姑失声自语道。“怎么,小姐认识王猛?”麻姑摇摇头说:“我哪里认识他啊!王猛乃当今名士,秦公子的挚友,去年投奔苻坚去了,这些我倒是听说过。”莲香点头叹道:“难怪,难怪。”麻姑问:“难怪什么?”莲香顿了顿说:“刚才二舅言讲,日前王猛寄书称,晋大将军桓温,仰慕秦公子英名,欲与公子见上一面。”麻姑喜形于色,道:“怎么,桓温欲见秦公子?”莲香笑道:“哟!难道只许你见秦公子,别的人不能沾边?”

麻姑羞赧地笑道:“鬼莲香,谁有心思跟你开玩笑?”莲香这才扮了个鬼脸,把刚才与爱姑约定如何与秦子川见面的办法告诉麻姑。麻姑这才放下心来。…………麻姑的绣阁,紧靠着后花园围墙,墙那边是一条幽深的小巷。

小巷少有行人,是一处极偏僻的处所。

这几日,麻姑心神不定,时时刻刻盼望着秦子川突然出现,只要听到一丝声音,她一定要跑出绣阁,凭栏观望。声响也真捉弄人,有时是行人咳嗽,有时竟是独轮车的吱吱哑哑声。一连数日,都未见秦子川的踪影,弄得麻姑焦灼不安,几次想要莲香去找爱姑问个究竟,只是难以启齿。

终于,这日夜里,院墙外响起了悠扬的箫声,那是一曲悠扬凄美的《凤求凰》曲调: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德配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吹箫者是秦子川。他是借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表达自己爱慕麻姑的一片衷情。那箫声一起,莲香三步并作两步噔噔下楼,不料侧门加了锁,没奈何只得返回绣阁,气喘咻咻地对麻姑道:“小姐,不好,侧门上了锁了!”麻姑一听,急得团团转:“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

莲香凭栏往下看时,却见秦子川正在侧门等候,急得低声呼唤:

“秦公子!秦公子!”

秦子川闻声,抬头应道:

“小姐,我在这里——可怎么上去呀?”

莲香一听“上去”,情急智生,即刻想起了打秋千的丝带,便一迭连声地说:“小姐,丝带!丝带!”麻姑大惑不解地问:“甚么丝带呀?”莲香更是语无伦次:“丝带——丝带——秦公子——”说时奔进室内,扯出丝带,麻姑这才明白莲香用意。二人奋力抛下丝带,孰知它却未能越过墙头,越用力越抛不动。亏得莲香取来写字用的“压条”,系在丝带上,这才抛过墙去。秦子川抓住丝带,往上攀援,怎奈过于紧张,脚踏未稳,一连滑下三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爬上墙头。有情人终于见面了。秦子川自是激动不已,麻姑早已热泪盈眶。

好一会儿,麻姑才噙住眼泪,说:“公子,你吃苦了!”秦子川连忙施礼:“有劳小姐记挂。”“老人家他、他可吃得消?”这真教秦子川难以回答,才几天工夫,父亲已精疲力竭,若不

是木匠周师傅等人照应,实在难以撑持。麻姑见子川不语,心下愧疚万分,说:“老人家所受之累,实乃我父之过,麻姑羞惭交加,不能自已……”“小姐何出此言。”秦子川打断麻姑的话,“寻根究底,尽为石虎之罪也。小姐怀济世之志,存悯民之心,家父叹念不已,特口占一绝,令我面谢小姐哩。”

“哦,”麻姑闻言,愈加羞愧:“麻姑何德何能,敢承令尊错爱?”

秦子川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我父口占一绝,亦小生心声也。”随即轻声吟道:

谁谓官家无好人?西阳麻姑慈悲心。悯民仗义情堪贵,独出污泥不染尘。

“老人家言重了,”麻姑惶恐地说,“不敢当,不敢当。”

“非也。”秦子川诚恳地说,“小姐恩德,百里传闻,周师傅、郑樵夫等父老嘱托子川,见到小姐时代行大礼以谢。”说时伏地便拜,“小姐,请受子川一拜。”

“公子快请起,羞煞麻姑也!”麻姑慌忙扶起秦子川,“麻姑食民之粟,衣民之帛,不能孝敬父老于万一,已是罪重如山,愧见西阳父老;若夫因罪受礼,当无地自容也!”

麻姑这一席肺腑之言,使秦子川激动不已,两行热泪扑簌扑簌滴落下来。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秦子川再也控制不住感情,失声啜泣起来……

就在这对有情人倾心交谈时,慕容桂却端坐后堂,打她的如意算盘。那天,她探得麻姑、秦子川私订终身,非常恼火,为防范二人相会,特意给侧门加了锁。慕容桂也曾想到要把这件事告诉麻秋,置麻姑于绝境,但却虑及因此激怒秦子川,拒不进京赴任,势必得罪冉大人。若得罪冉大人,儿子求官之事就没有指望了。慕容桂几经权衡,感到不如送个顺手人情,成就这桩婚事,既落下美名,又得实惠,岂不两全其美。当然,要丈夫允准这桩婚事也有难处,因为就在不久前,征南将军呼延虎,欲选麻姑为儿媳,已托人捎话了。只因征战频繁,来不及正式定聘。当然,慕容桂自有办法,她已抓住了麻姑私订终身的把柄,以此要挟麻秋,不愁他不答应。主意已定,她就差人去请麻秋。

一会儿,麻秋来了。慕容桂先夸秦子川才貌双全,又道朝廷旨意,

最后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麻秋听了,连连摇头说:“使不得使不得,得罪了呼延将军可不好!”慕容桂不悦地说:“得罪呼延将军不好,得罪冉大人就好吗?

老爷,莫忘了冉大人是我皇的义子啊!违背了冉大人的旨意,有我们好受的吗?”麻秋略一沉吟,又摇头说:“夫人,有言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秦家门第寒微,怎么般配?”慕容桂笑道:“老爷差矣,秦家虽非望族,却是书香世家,若登龙门,身价百倍。那时候,大家都会跟着显耀哩。”“还是使不得。”麻秋捻须道,“夫人,秦家父子受罚筑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如今突然择秦子川为婿,岂不惹人笑话?”

慕容桂见好言相劝不从,立刻沉下脸来,冷冷地说:“哼!天下就你那么一个宝贝女儿,难道天赐就不是你儿子?天赐求官之事,你就不管了?”

麻秋赔笑道:“夫人说哪里话来,我这不是正在设法吗?”慕容桂冷笑道:“你设什么法?今天把话挑明了说,这门亲事,你允也得允,不允也得允!”这话,惹恼了麻秋,他气呼呼反问:“我若不允,又将如何!”

“那就等着看好戏!”

慕容桂一甩袖子起身了……

却说绣阁中那对情人,在这皎皎月夜,真个如胶似漆,知心话

儿说个没完。此刻,麻姑问秦子川:“公子才华横溢,青春华年,未知日后作何打算?”秦子川好不伤怀,叹口气道:“唉,只怨我未听王兄忠告,致有今日。”“王兄忠告甚么?”秦子川又叹口气道:“王兄曾劝我投奔苻坚。”“王兄果有远见,公子为何不去呢?”秦子川怎好详说曲直?只好把“父母在,不远游”的理由说了

一遍。“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麻姑叹口气说:“公子,恕麻姑直言,公子若远走高飞,冉闵无望,老人家可得免此番苦役。”“是啊,日前我父亦如是观。”秦子川以手加额,“谁能料想……

只怨当时……唉!”麻姑见他犯难,又劝他说:“公子,令尊若虑难出西阳,麻姑倒有办法。我二舅与王猛素有交情,自可设法。”秦子川又苦笑着摇头。麻姑见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不解地问:“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呀?”秦子川鼓起勇气说:“小姐,小可不忍……离小姐独行啊!”“哦,”麻姑这才恍然大悟,思沉片刻,决然地说:“公子,麻姑与你一同出走就是了。”秦子川连连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麻姑问:“为何使不得?”

秦子川道:“小姐以千金之体,担私奔之过,如何使得?”麻姑笑道:“甚么私奔不私奔呀,顾不了许多了。”秦子川听时微微点头,但立刻又摇手道:“还是使不得。”麻姑惊问:“又怎么使不得?”秦子川道:“小姐,你若离家出走,可要落个不孝的名声啊!”“不孝?”麻姑惨然一笑,“我父摧残百姓,已是怨声载道,还谈甚么孝与不孝啊!”秦子川频频点头。沉吟稍许道:“小姐还有高堂老母呀!”提起母亲,麻姑泪如泉涌。麻姑的生母贾氏笃信佛教,贤德异常,

多次规劝丈夫改恶从善,麻秋非但不听,反而肆意责骂。贾氏悲愤之馀,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悬梁自尽了。麻姑道:“后母不足恋,麻姑愿跟随公子终身,望公子勿再犹豫。”秦子川激动不已,说:“小姐义重如山,恩深似海,子川感愧之情,

实难言表,”说时跪倒在地,“请受子川一拜。”“公子快请起!”麻姑急急将他扶起,嗔怪地说:“你我既结同心,何须行此大礼!”秦子川霎时激动得颤抖起来,周身发热,心里怦怦直跳,竟至忘了目下的处境,一把搂住麻姑,心底里呼唤着:小姐!小姐!……

第三回定诡计慕容提亲遭误会小姐受屈

西阳县西门外的凤凰窝,因座落着两庙两庵——娘娘庙、海棠庵、火隍庙、静虚庵——历来是个极热闹的处所。春、秋之季,年头年尾,四时八节,赶庙会、玩龙灯、摆地摊,乃至耍猴的、卖打的,三教九流,各显神通,熙熙攘攘,引得那些祈良缘的大姑娘、求儿子的小媳妇,争相来这里赶热闹,因此得了个“凤凰窝”的美名。可如今,这里一片荒凉,到处都是筑城民夫的工棚。莫说凤凰不能在这里落窝,连野鸡也不愿来这儿下蛋。

南头第二排芦席工棚,专门负责吊石车、独轮车、抬杠、竹钉等筑城用具的修理建造。秦家父子每日里干些搬运木材、拉锯刨皮、清扫场地等杂活。由于周师傅等人的照应,将就熬得下去。

秦昆得知儿子与麻姑相会的情形后,跷起拇指称赞麻姑道:“如此女子,古今罕见,古今罕见!”对于他二人计议出走之事,秦昆也十分赞成。万事俱备,只等王猛派人接应,即可远离西阳了。

这几日,秦子川没有去与麻姑幽会,一天劳作下来,浑身酸痛,躺下就起不来。不过,他二人可借助那条丝带,传情送意。秦子川往来采一束鲜花献与麻姑;麻姑则写些情诗作为回赠,日子倒也过得快。

只是事不凑巧,贾通外出做生意未归,无法寄书王猛。心情烦躁的麻姑,往往对着秦子川送来的鲜花发愣。也是合该有事,那日天赐来讨教生字,瞥见花瓶中的梅花,兀自大叫道:

“多好看的花呀!姐姐,哪来的?”

莲香急了,忙答道:“我采的。”

天赐大笑着抽出一把,莲香慌得赶紧拦住。“臭莲香,你敢不给我玩!”天赐骂时,一头朝莲香撞去。莲香一闪身,天赐扑倒在地,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叫骂着冲下楼去。

慕容桂在楼下拦住天赐,问:“我儿,谁欺负你啦!”

天赐扬扬梅花说:“臭莲香不许我拿她采的花!”慕容桂端详着那支梅花,顿生疑窦:园内没有梅花树,这花是哪来的?她不去追问梅花来历,却暗暗布置了监视人。

翌日夜里,当秦子川从丝带上取下麻姑诗笺正要走开时,两名丁勇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由分说,夺走了那诗笺。那诗云:

千金难赏有情人,高山流水识知音;歌声结得同心蒂,白雪红梅两相亲。情哥爱妹爱得真,妹爱情哥海样深;无眼花针穿过去,云开雾散便是晴。

原来,麻姑流落民间时,学得许多民歌,前日灵机一动,遂将一首民间情歌更易数字,成了这样一首别出一格的情诗。那“无眼花针穿过去,云开雾散便是晴”二句,暗指王猛派人接应时,二人便可自由翱翔。

慕容桂抓到这首情诗如获至宝:在“铁证”面前,不怕麻秋不答应这桩婚事。

却说秦子川见事情败露,忧心如焚,生怕累及麻姑。几番欲请爱姑向麻姑通个消息,怎奈丁勇寸步不离,脱身不得,没办法,秦子川只好静观待变。

这日清晨,秦家父子推着吊车,吃力往前行走。这吊车是根据墨子发明的“发石车”改造而成,装有六个铁木滑轮,可吊起五、六百斤之重石。只因车体笨重,加上道路坑洼不平,一早晨过去,不过推进二百余步。

秦昆又累又饿,冷汗直淌,奈何丁勇监督极严,不敢歇下。幸好周木匠从工棚赶过来,装做修理车辆,秦家父子才得以喘口气。

丁勇见修车,转到别处去了。周木匠十分同情秦昆,叹了口气,对秦昆说:“他们如此做贱你老人家,真该五雷轰顶!”

秦昆苦笑着摇摇头说:“如今只有听天由命了!”周木匠又转对秦子川,问:“秦公子,你挺得住吗?”秦子川有气无力地说:“我年纪轻,还能对付。只是腹肌难耐,无有气力。”

三人正说话时,一队队民夫,抬着满筐满筐的糯米,擦身而过。原来,麻秋嫌石灰砌城墙不结实,改用糯米拌石灰砌之。秦昆看着这满筐糯米,无限感慨地说:

“白米当泥浆,生黎不如墙,这是什么世道啊!”

周木匠“修好”吊车,秦家父子继续推车上路,经过蒸糯米的大镬时,只听丁勇高喊:“拌匀!拌匀!”原来是糯米粥熟了,民夫正往镬里倒石灰,那滚烫的蒸气夹杂着腾空的石灰灰雾,又憋人又呛人,让人喘不过气来。这正是偷吃糯粥的好机会。那些饥饿难耐的民夫,以惊人的速度,抓起沾有石灰的糯粥往嘴里填。郑樵夫也抓了一把。怎奈那团糯粥沾的石灰特多,急切间咽不下去。丁勇一边大骂“饿牢鬼!饿牢鬼!”一边追打东躲西藏的郑樵夫。郑樵夫噎得直翻白眼,“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秦子川见丁勇扬起鞭欲抽郑樵夫,便不顾一切跑过去,扼住了

扬鞭者的手腕,厉声喝道:“你还要打人呀!有点人心没有?”丁勇冷笑道:“姓秦的,放明白点!如今,你已不是什么公子了!”说时,

竟举鞭要抽秦子川。秦昆急忙护住儿子,愤怒地说:“你还讲理不讲?”丁勇嘿嘿笑道:“秦老儿,你也是阶下囚了,还神气什么?老

子今天要你尝尝鞭子的滋味。”眼看鞭子就要落在老人身上,一个衙役急匆匆赶来,拉过丁勇,

轻声耳语着什么。但见丁勇惶恐地收起鞭子。那衙役赶紧对秦子川赔笑道:“秦公子,这位兄弟有眼不识泰山,望公子海涵。秦公子,赵

县丞有请。”秦子川呐呐地问:“赵县丞请我?”“是啊,赵县丞有请——嘿嘿——将军额头能跑马,宰相肚里

能撑船——公子一定海涵小的,嘿嘿……”那衙役白了丁勇一眼,躬身对秦子川道:“赵县丞在贾记珠宝店恭候公子。”…………慕容桂抓到的把柄果然起了作用。麻秋碍于慕容氏在朝廷的显

赫威势,又怕这个后母把女儿的私事张扬出去,只好应允了。但所有这一切,麻姑却被蒙在鼓中。恰在这时,贾通回来了。贾通正要寄书王猛,不料赵县丞找上

门来,叙说了慕容桂欲选秦子川作东床之意,并要贾通作冰人。贾通权衡再三,认为明媒正娶对外甥女有利,因此只字不提麻姑所托之事。于是选定此日,二人一同说服秦子川。

说话间,秦子川已被衙役引进贾家的店铺。献茶、寒暄毕,赵

县丞满脸堆笑,连连拱手道:“秦公子,恭喜恭喜!”秦子川冷笑道:“阶下囚何喜之有?”“哈哈,”赵县丞爽朗地笑道,“秦公子,卑职大胆,已将公

子与小姐之情禀告夫人知道,夫人为玉成公子良缘,经与老爷商定,拟选公子为东床。老爷、夫人特命贾叔舅及卑职权充月老。秦公子,此事喜也不喜?”

秦子川一下子愣住了,如堕五里雾中,脱口而出道:“赵县丞,小姐可知此事?”

“哈哈……公子何出此言?那日你与小姐不是互赠如意、玉镯了吗?小姐回家后神情恍惚,茶饭不思,老爷、夫人急得不得了,卑职便将公子与小姐之深情如实禀报,老爷、夫人思之再三,爱你少年英俊、才华出众,因此应允了小姐。”

这一席话,又使秦子川如坠五里雾中,喃喃自语道:“不、不会、

怎么会是……”“怎么不是?”赵县丞笑道,“不信,你问问贾叔舅便知。”秦子川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贾通。贾通一脸微笑,说:“秦公子,赵县丞所言属实。”秦子川还是不信:“小姐说了些甚么?”赵县丞急忙接过话道:“小姐言道:洞房花烛之夜,当启禀父母,

偕公子同去京师赴任。”秦子川冷笑着摇摇头道:“不会,不会,小姐绝对不会这么讲。”“怎么不会?”赵县丞转对贾通,“贾叔舅,你说呢?”贾通沉吟半响,感到还是顺着赵县丞的话对外甥女有利,遂微

笑道:“正是如此。秦公子才华横溢,前程无量,正该大展宏图嘛!”秦子川怎肯轻信,思忖片刻,将贾通拉过一旁悄声问:“贾老板,

小姐可曾托你寄书王猛?”贾通只得点了点头。秦子川又问:“那小姐她怎么又……”贾通拍拍秦子川的肩膀说:“秦公子,这叫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父母既然允准婚事,小姐自可不必出此下策。”这话,犹如沉雷击顶,又不由秦子川不信,他不由讷讷自语道:“此一时,彼一时?”终于,秦子川似乎明白这是一个圈套,一个

诱他上钩的圈套,他不由以拳击额,自言自语地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时转对赵县丞,道:“赵县丞,小可有话,相烦转达麻小姐。”

“卑职效劳,卑职效劳。”

秦子川一字一顿地说:

“秦子川宁服苦役终身,亦不愿闻达于诸侯,请麻小姐另觅高

枝。”“哦,”赵县丞惊得瞠目结舌,“这……这是怎么回事?”秦子川呵呵笑道:“怎么回事,麻小姐自然明白,小可告辞了。”

言毕,拂袖而去。…………秦子川拒婚,既让麻秋、慕容桂大惑不解,又使他二人大为恼

火。麻秋下令用最繁重的劳役惩罚秦家父子。秦子川被罚负石,秦昆被罚烧火。这可苦了秦老先生。那炉灶有人多高,灶口如同窑口,一捆柴叉进去,眨眼化为灰烬,热得人汗如雨下。这样的重活年轻人都吃不消,莫说年过半百的老人。就在此前不久,有个三十多岁的民夫活活累死了。这秦老先生才烧了三天火,骨头就像散了架,躺下就呻吟不止,看来是难以熬下去了。

秦子川看到父亲这般模样,心如刀割,他一边给父亲捶背,一边流着泪说:“爹爹,只怪孩儿瞎了眼睛,拖累了你老人家。”秦昆说:“我儿说哪里话来,宁折勿弯,方为人杰。我儿秉性刚烈,不负父望,为父倘遭不测,当含笑九泉。”周木匠、郑樵夫等民夫,眼见秦家父子受苦,心里非常难过。郑樵夫忍不住劝秦子川说:“秦哥,让一步吧。你就同小姐一起进京,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

你不能这么苦下去啊!”周木匠也劝道:“秦公子,樵夫说的是,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公子你就依了麻老爷,到时候再作打算就是。”郑樵夫见秦子川默不作声,又转身对秦昆说:“邻翁,你就教秦哥让一步吧!”秦昆呻吟着,艰难地说:“樵夫,多谢你们的美意。可是,人

各有志,我不能勉强他啊。”众人听了秦昆这话,都喟然叹息,暗自垂泪。秦子川缓缓地站起来,深情地对众人说:“樵叔,众父兄,实非子川不听列位忠告,那后赵石虎,豺狼

成性,杀同胞以登基,戮人民而行乐。奸佞弄权,忠正之士退避三舍;小人当道,黎民百姓水深火热。世家子弟,越次超升,群起而争,权帛而已。是非善恶,浑沌若泥;世事沉沦,风俗淫邪,德政荡然,危若累卵。如此朝政,焉能侍奉?樵叔,众父老,子川服苦役而死,虽死尚存清白;若趋利附势,早晚与奸邪同归于尽。到那时,玉石难分,鱼龙难辨,落下千古骂名,岂非下场更惨。”

周木匠、郑樵夫等人,听了这席掷地有声的肺腑之言,不好再相劝了。他们虽然自顾不暇,但还是极力照顾秦家父子。艰难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熬下去。

…………

奸狡的慕容桂严密封锁了秦子川拒婚之事,在麻姑面前不显山不露水,只当未曾托人提亲。可怜被蒙在鼓中的麻姑,不见情人前来相会,真个是度日如年。

这些天里,麻姑坐卧不安,总爱凭栏眺望筑城工地,对那儿有说不尽、道不明的情思,她在心里不断呼唤着:公子啊公子,你为何不来相会呢?你是累了还是病了?她丝毫也没有料到出了别的什么事情。

可怜的麻姑哪里知道,她的情人早已不在木工棚干活。秦子川正背着沉重的石头蹒跚而行,肩膀上早已血肉模糊。自然,她也不知道秦昆老人在烈火前备受熬煎。她只知道,她父亲麻秋,为了加紧筑城,已下令点燃火把开夜工。哦,火把,照红夜空的火把!麻姑疑视着被万千火把映红的天际,遥想着情人正在受苦受累、精疲力竭,心中不禁一阵阵发疼。她恨不得立时飞到火把底下找回情人。

白天,麻姑面对着《傲雪图》,一凝神就是半天。睡梦中,她则常常被那悠扬的《凤求凰》乐曲惊醒。有一回,她耳边又响起了悠扬的箫声,见秦公子手持一束鲜花走了过来。麻姑急忙抛丝带。很快,秦子川攀着丝带上楼来了。麻姑也顾不上羞耻,一头扑进秦子川的怀抱里去。秦子川抚着她的秀发,给她插戴鲜花。麻姑娇嗔地说:“公子,真把人急死了,这些天你为甚不来啊?”秦子川笑了笑说:“我采鲜花去了。”麻姑正要问他到什么地方采鲜花,秦子川忽然不见了。麻姑急得大喊:“秦公子,秦公子,你别走呀!”……

又一个夜里,麻姑真的看见秦子川持箫走来,于是急呼道:“秦公子!秦公子!”见那人未应,又改呼:“子川!子川!”莲香闻声跑出来,问:“公子在哪里?”“那,墙外,快!抛丝带,抛丝带!”待莲香取来丝带,那人已走远了。莲香俯身细看时,乃一路过者。麻姑难过极了,抱住莲香抽泣起来。

麻姑的心快要碎了。情人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也该来告诉一声呀!

焦灼痛苦的麻姑,自制出一首《思亲曲》,夜夜凭拦抚奏。那歌词云:

箫管啊箫管怎不回响?丝带啊丝带怎不舒张?鲜花啊鲜花怎不开放?公子啊公子你在何方?箫管啊箫管请奏悠扬,丝带啊丝带请系衷肠,鲜花啊鲜花慰我彷徨,公子啊公子快来相将。

大弦小弦,嘈嘈切切,如泣如诉,摧人心裂。莲香闻不忍闻,潸然泪下,决意要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这日,莲香借个机会去到贾家的店铺找贾通,谁知贾通又外出了,而爱姑只晓得赵县丞、秦公子来过,并不明白所为何事。莲香未得真情,岂肯干休,便与爱姑同寻秦子川。爱姑门熟路熟,径直来到木工棚,才得知秦子川早已被派负石去了。二人回来路上,果然在鱼贯而行的负石民夫中,瞥见了秦子川。

莲香轻轻将他拉过,悄声问:“秦公子,这一向可好?”

秦子川误以为她二人受麻姑之托,说项而来,遂冷笑道:

“子川形同罪囚,有甚么好与不好!”

莲香未解其意,急道:

“公子,我们小姐可思念你啦。”

秦子川却一偏头说:

“不敢高攀!”

爱姑生气地质问道:

“秦公子,你怎么能够这样?”

秦子川却不客气地反问道:

“待要怎样?”

莲香压住怒火,说:

“我们小姐请你去一趟。”“用不着!”秦子川冷冷地说罢,背起石头走了。这下气坏了莲香和爱姑,二人直骂秦子川“狼心狗肺”。莲香气呼呼地向麻姑叙说了事情经过。麻姑先是木然,随之摇

了摇头道:“不,不,秦公子不是这等人……”莲香气恼地说:“小姐,这是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会有错吗?”

麻姑用心一想,恍然悟出秦子川一定是误会什么了,心里不觉埋怨道:公子啊公子,你虽身处逆境,也不该如此糊涂呀,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讲清楚啊!

麻姑决定亲自去寻秦子川,莲香先是劝她不要去,后见她执意要去,心想,小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让她去碰碰钉子也好。

入夜,莲香给麻姑披上缁色斗篷,护送她出了侧门。按照莲香的指引,麻姑去到谯楼西侧静僻处等候。等了一个多时辰,却不见秦子川的踪影。原来,民夫负石,今天城北,明日城南,并无固定路线,岂可守株待兔?麻姑无法,只好各处行走查找。她终于在西后街看到一队负石民夫。哟,那个高挑个儿不就是秦公子吗?麻姑快步走去,拉了那人一把,悄声唤道:

“秦公子,秦公子。”那后生回过头来,却不是秦子川。麻姑一阵耳热,赶紧低头逃走。麻姑并不罢休,转到北城门,见那里正在用糯粥石灰砌城门楼。

那些抬糯粥灰浆的民夫,一边走一边高喊:“趁热!趁热!”那些传送青砖的民夫则穿梭般奔走。吊石车忙个不停,吱吱哑哑直响,上上下下,把青砖吊上去,把空筐带下来。筑城工地沸沸扬扬,如

同一锅滚开的粥。麻姑被这繁忙的景象惊呆了,为了多待一会儿,看个仔细,便转到草垛后面避身。刚刚蹲下,就听民夫们悄声说:“哎,昨天累死三个,今天又死两个,王二哥,照这样下去,你我回家无望啊。”“兄弟,你媳妇还未过门,无挂一身轻哪。可我呢……你二嫂

日后怎么过啊!”“唉,天天打夜工,牲畜也挺不住啊!这黑心的麻老爷!”“……”麻姑听着这些,心里真比刀割还难受,泪珠儿扑簌扑簌往下

滴……忽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啊呀”一阵惊叫,三个工匠一串儿从城垛跳板上仰面摔下来。民夫们“呼”地围拢去救人。麻姑心里正发紧时,丁勇却挥鞭吼道:

“散开,散开!干活去,干活去!”

民夫们哭诉着向丁勇哀求,可丁勇毫不理睬。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吆喝“麻老爷到——”民夫们即刻惊恐四散。但见麻秋走过去,在三个倒地的工匠身上踢踏着,冷冷地说:

“断气了,都断气了,快拖走。”丁勇应声上前,拖走了三具尸体。麻姑两眼一黑,栽倒在草垛上。…………近些日子,慕容桂一门心思想着儿子求官之事,怏怏不乐,每

天都要拿丫环出气。麻秋见她这等模样,就陪她饮酒作乐。命歌伎演唱《驱车上东门》。歌伎扣牙板而歌。歌曰: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迭,贤圣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麻秋牵着慕容桂的手呵呵笑道:“夫人,任情极性,穷欢极娱,虽近期促年,可得尽当生之乐也!”

“妙!妙!”慕容桂醉意朦胧,两颊飞霞,“这歌唱得妙!是啊,人生如寄,不如饮美酒。活一年是死,活一百年也是死。桀纣是死,尧舜也是死。死了都要变成一把腐骨。老爷,饮吧,尽情地饮吧,反正大家都是一把腐骨。谁知道腐骨是好人坏人?哈哈……”

刚巧这时麻姑来后花园散心。近几天,麻姑痛苦极了,刚一闭上眼睛,那幅血淋淋的图景就浮现在她的脑际,整日昏昏沉沉。莲香好劝歹劝,才劝得麻姑下楼。不料一到假山旁,就听见父母那席对话。麻姑一阵恶心,愤愤地自语道:“醉死梦生!”莲香一把捂住麻姑的嘴,拉她在石凳上坐下。

这时,赵县丞急匆匆走进来,躬身唤声“老爷”。麻秋一挥手,

歌伎匆匆退下。赵县丞这才呈上信札:“老爷,快马送来冉大人书信。”“又是冉大人。”麻秋怏怏不乐地拆开书信。慕容桂凑过来问:“又是为那可恶的秦子川吧?”麻姑吃了一惊,探头望去,只见麻秋点点头道:“是啊,此事

着实教人烦恼。”慕容桂问:“冉大人还吩咐了些甚么?”麻秋不悦地说:“啊,冉大人不日将亲来西阳,巡筑城,选嫔妃,

携秦子川回京师。”慕容桂高兴地说:“啊,冉大人要亲临西阳?”

麻秋却皱起眉头,叹口气道:“冉大人严令,一年之内,城池

行宫务须竣工,不得有误。”慕容桂一听,也急了,说:“老爷,若误了工期,怎生是好?”麻秋思忖片刻,说:“夫人放心,我会有办法的。”慕容桂不解地问:“你有什么办法啊?”这时,赵县丞凑近麻秋提醒说:“老爷,再也征不到一个民夫

了啊!”麻秋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加征民夫了?如今,只有改戌

时收工为鸡叫头遍收工,改日出而作为黎明即起。”赵县丞闻言大惊,如此督工急作,日夜不辍,民夫将不堪疲惫,

大批死亡,那时就更不好办了。他嗫嗫嚅嚅地说:“老爷,这事……

恐怕……”慕容桂不等赵县丞说完,白了他一眼道:“还啰唆什么?快去传令!”赵县丞虽答“是”,却垂首而立,不肯离去。麻姑听到这里,心里怦怦直跳,息声屏气等待着父亲改变主意。

然而,麻秋并不为之所动,厉声命令道:“赵县丞,还待着干什么,快去传令!”麻姑再也忍不住了,霎时忘了一切,冲到麻秋面前,大声疾呼道:“爹爹,使不得啊!使不得啊!”麻姑的突然出现,使麻秋大吃一惊,讷讷地道:“我儿……你、

你怎么跑来了?”“爹爹,你不能这样做啊!”秦子川拒婚,已使慕容桂大为恼火,此刻见麻姑强行劝阻,更

是怒火中烧,当下不冷不热地说:“小姐,你的胆子不小啊!”麻姑全然不理会慕容桂,抱住麻秋的手哀求道:“爹爹,你不能再对民夫苦苦相逼啊,……”说着,“咚”地

跪下去,“爹爹,你不能啊!女儿求你莫下此令啊!爹爹,你不能置西阳父老的生死于不顾啊!”慕容桂见这景况,更是怒火万丈,对赵县丞吼道:“还站着干什么?”麻姑对此似无知觉,还在一个劲呼号:“爹爹,你不能啊,你不能啊!”麻秋又气又急,骂声“奴才!”一脚踢倒了泣血而呼的麻姑……

第四回秦昆毙命鬼神泣淑女为鸡父老歌

麻秋这道“鸡啼乃息”的命令,好比催命符咒,民夫们哪里经受得住?一时间,啼更报时的雄鸡成了人们注意的焦点,民夫们等鸡啼,盼鸡啼,一日一日,一夜一夜,盼到了鸡啼就捱过了一天。可怜那些为着父兄、丈夫、儿子的人们,竟臆造出一个“金鸡仙子”来,对它烧香叩头、顶礼膜拜,祈求它早开金口,救助亲人。民夫们作歌道:

雄鸡雄鸡兮尔何啼迟,我饥我疲兮行将倒毙。雄鸡雄鸡兮尔何啼迟,旧鬼烦怨兮新鬼号泣。雄鸡雄鸡兮尔该早啼,一男毙命兮一室散离。雄鸡雄鸡兮尔该早啼,长夜漫漫兮何时可期。

歌声四处传扬,凄风苦雨席卷西阳。

麻姑的心情十分沉重,决心找到受苦的情人。这日夜里,她又拿起斗篷。莲香惊诧地问:“小姐,又要去找那个负心人呀?”“不许你这样说!”麻姑瞪了莲香一眼。莲香只得帮麻姑系上斗篷。

麻姑决定从南门顺序寻找。一路上的情景好凄惨啊,眼见得三个负石民夫倒下去起不来,还听人们不断地悲呼:雄鸡啊,你快些啼吧,我快要累死啦!这悲惨的呼号犹如记记重锤,锤打着麻姑的心。她恨不能变成一只雄鸡即刻啼叫,让民夫早一点儿休歇。她心里不住地叫道:子川,你可要挺住,千万别倒下去啊!

麻姑自东折而向北,决定去秦老先生那儿打听秦子川的情况,然后再作打算。

近些时,秦昆每到下午就发烧,一上床就觉天旋地转。他的鬓发早被烈焰燎焦了,满脸遍身灰垢,只有眼睛眨动才表示他是个活物。此刻,他拼尽力气,才将半捆柴禾叉进灶门里去。柴禾压住火头,急需拨开,可他哪来的力气?

一旁长年练气功、身体尚健的白须民夫想要帮一把,丁勇骂他

“找死”,同时幸灾乐祸地说:“秦老先生,罚酒不好吃吧?”秦昆也不应声,他明白自己活不长了,也不想活下去。丁勇恼羞成怒,骂道:“老贱贼,快拨火!”秦昆强撑着站起来,拼尽最后一把力气拿起叉,忽然一个踉跄,

一头栽进灶门火里去了。白发民夫“啊”的一声惊叫呼救,丁勇却无动于衷。等众人七手八脚拖出秦昆时,老人抽动几下,两脚一伸归天了。这一切,站在不远处的麻姑亲眼目睹,由于烟雾弥漫,没认出是谁。她的心紧缩着、震颤着,但惨景见多了,她已不再那么脆弱了。

当然,她若认出死者是秦昆,会不顾一切扑上去。她是后来才知道烧死的是她的公公。

之后,麻姑去到西门。在城门口,麻姑真的在鱼贯而行的负石民夫中发现了秦子川。麻姑一阵狂喜,悄悄向他走近。正在这时,有人向秦子川报告噩耗,只见他“咚”地扔下石块,没命地跑向北门。麻姑正发愣间,忽听背后有人唤赵县丞,麻姑下意识地回过头,正与赵县丞的目光相撞。因上晚上,赵县丞并没有看清是麻姑,喝问:“你是谁?”麻姑慌了,转身就走,只听背后喝令“站住”,麻姑拔腿飞奔,钻小巷,转角落,一口气跑进贾通家。

贾通见那缁色斗篷下竟是外甥女,吃了一惊,扶住麻姑问缘故。麻姑喘息定了,才将几次寻秦子川未遇及刚才发生之事叙说了。贾通听时,心中叫苦不迭,后悔不该隐瞒真情,作什么冰人,害得外甥女受此等苦。贾通暗自叹息时,麻姑将冉闵将欲巡视西阳一事告诉他,托他尽快寄书王猛。贾通自然应允。又说了一会儿话,麻姑才起身告辞,从后门出去了。

却说秦子川赶到烧镬处时,丁勇已将秦昆抬到乱葬岗埋掉了。悲愤欲绝的秦子川扑向荒郊,一路呼号:“我的父亲死了,我那年近花甲的父亲被活活烧死了,来不及嘱咐一句话就咽气了,苍天啊,天理何在?天理……”他扯乱头发,疯狂地奔跑呼号,长夜不歇。天将亮时,他跌倒在贾记珠宝店门口。

爱姑听见动静,开门一看,见是秦子川,急忙扶起他:“秦公子,快醒醒,快醒醒!”

秦子川睁开眼睛,错把爱姑当麻姑,“哈哈……”他失声笑道:“你、你可打错算盘啦!哈哈……”

爱姑忙道:“秦公子,快醒醒,我是爱姑!”

“爱姑?不,你是麻姑!快放开我!”爱姑急得什么似的,高声说:“秦公子,我真是爱姑,送你箫管的爱姑!”

“箫管?”秦子川狂笑起来,“哈哈……箫管啊箫管,你说说,天地间还存在着有良心的人吗?哼!麻小姐,哪里真有天良?哈哈……”他猛地推开爱姑,狂笑着向前奔跑,一会儿消失在谯楼那边……

这一夜,麻姑一刻未曾合眼,木然呆坐到天明。她终于支持不住,倒在床上睡了。她看见了在烈焰中挣扎的秦昆,看见伏在父亲尸体上恸哭的秦子川,听到了“雄鸡啊,你快些啼吧!”的哀号。“我要变成雄鸡!”她突然狂笑起来,“哈哈……我变成早啼的雄鸡了!”

莲香以为她中了邪,赶紧摇她:“小姐,快醒醒!”麻姑翻身起来,问莲香:“我怎么啦?”莲香流着泪说:“你尽说梦话,说要变成雄鸡,早啼的雄鸡。”“哦,”麻姑失神大笑:“我变成雄鸡了?好,好!”下午,麻姑清醒了些。她真的决定要“变”成早啼的雄鸡。她

相信自己有这个本事。从前她学鸡啼玩儿时,不是引得附近的雄鸡跟着叫起来了吗。她决定今晚去到谯楼学鸡啼,那儿最高,声音传得最远。

入夜,麻姑披上斗篷,莲香拦住她说:“小姐,求求你,莫要老想那个负心人。”麻姑不便把装作鸡啼的打算说出,抚着莲香的秀发道:“傻丫头,你教我如何不想他!”莲香无奈,只好帮她戴上斗篷。麻姑轻手轻脚出了侧门,向谯楼走去。麻姑小时曾与母亲上谯楼拜过“关圣帝君”。蜀汉大将关羽乃前朝忠义之士,百姓不满魏

晋统治,愈发敬重这位忠烈将军,因而塑像供奉。此刻,心情激动的麻姑已顺着“人”字石阶拾级而上。刚一上去,蝙蝠“扑”地腾飞,黄鼠狼“蹭”地窜逃,老鼠“吱吱”叫唤。麻姑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寻找个位置,作好伪装鸡啼的准备……

这时候,负石的郑樵夫面色如蚁,汗大如豆。为料理秦昆后事,他一夜未曾合眼,实在难以支持。途经木工棚时,他想讨碗水喝,丁勇非但不许,反骂他是“刁民”。郑樵夫无奈,只得作罢。忽然一阵头晕,双腿发抖,在行将跌倒的一瞬,周木匠赶上去卸下石头,扶他坐下。郑樵夫一伸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那丁勇竟骂道:“娘的,装什么病,快站起来!”郑樵夫急了,“咚”地跪下:‘“老爷,我实在走不动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死了不要紧,可家中还有高堂老母呀!”周木匠也求情说:“老爷,你今天就早点让他歇息吧,他实在受不住啊。”丁勇骂道:“你他妈找死不成?你不知道麻老爷有令,鸡叫才能歇工吗?滚开!”郑樵夫对着苍茫的夜空呼喊着:“雄鸡啊雄鸡,你快些啼叫吧!”

话音未落,忽听“喔——”的一声鸡啼。丁勇莫名惊诧:“怎么回事?时辰还早啊!”“喔——”鸡啼声声,彼呼此应,全城的雄鸡都叫起来了。雄鸡一叫,砌墙的、负石的、烧火的、挑砖的……争相传告着、

惊叹着,“雄鸡有眼”、“又熬过一天了”。周木匠说:“老爷,鸡叫了,该收工了吧?”丁勇伸伸懒腰:“啊,收工,收工。”郑樵夫仰天叹道:“雄鸡啊,你终于开口啦!……”

麻姑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真是苍天有眼,佛爷显灵。”她这么想时,轻步下了谯楼,往回走去。上了绣阁,揭下斗篷,拭去额上的汗珠,忍不住脸泛微笑。

莲香惊喜地问:“见到公子了?”麻姑笑而不答……

一连数日,西阳城内的雄鸡都是早啼个把时辰。一时间,街谈巷议,沸沸扬扬,真是无鸡不开口,无人不谈鸡。有说后赵无道,上天震怒,出此奇事;有说秦老先生升天后,到玉皇大帝那里告了麻秋一状,玉皇大帝为惩戒麻秋,故令雄鸡早啼。白须民夫更说得活灵活现,“秦老先生非比凡夫俗子,如此升天,必有报应。吾夜观天象,但见斗牛闪耀,知是金鸡仙子下凡了。”白发民夫苦攻《周易》,是西阳城的学问家,他的话自然不同凡响。

秦子川对金鸡仙子之说满腹狐疑。那夜鸡啼时他经过谯楼,见一黑影步下“人”字石阶,飘然进了小巷,联想到每夜第一声鸡啼似乎皆是谯楼方向发出,便疑心此为人事而非天意。秦子川纳闷之余,将见“谯楼黑影”一事告诉众人。

郑樵夫说:“秦哥,那就是金鸡仙子呀,你该叩头才是啊!”

白须民夫亦责备道:“秦公子,金鸡仙子现身于你,虽是你的造化,却是不可造次,唯有俯伏,万万不可抬头!”

秦子川思来想去,还是不信什么金鸡仙子之事。他读过东汉王充所著《论衡》,对《论死篇》、《订鬼篇》尤为喜爱。知道人之生,因为有精气;人死则精气消灭。精气之所以存,依靠血脉;人死则血脉枯竭。因此,他不太相信鬼神之事。他利用近些日子看管不严的机会,决意把“金鸡仙子”之事弄个水落石出。

这日夜里,他息声屏气躲在“关圣帝君”后面。当一钩新月悬于角楼时,黑影果然从巷内飘然而出,一溜烟上了谯楼,终于,

“喔——”黑影啼叫了。机不可失,秦子川蓦地钻出来,冲黑影低声喝道:“你是谁?”麻姑吓了一跳。随之镇定下来,反问:“你是谁,躲在这里干

什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秦子川是也!”“哦,”麻姑喜出望外,“秦公子?你是秦公子!”“你是……”“我是麻姑呀!”“麻姑?”秦子川呆住了,心中立刻“翻江倒海”,万千思绪涌过,

终于意识到什么。哦,麻小姐既然夜扮鸡啼解民之苦,定然不是那种势利小人。“麻姑?小姐!原来是你?”秦子川激动得语无伦次。

麻姑也很激动,忘了责怪苦苦寻觅、冷落自己的意中人,只是说道:“公子,你……你可教我找得好苦哩!你……为甚么不来见我啊?”

“这……”秦子川一时语塞,不由拉住麻姑的手,“小姐,子

川……错怪你了……”麻姑不解地问:“错怪了甚么?”秦子川结结巴巴叙说了原委。“哦,原来如此!”麻姑心里大骂慕容桂厚颜无耻,猛地扑进

秦子川的怀抱里,嗔怪地说:“公子,好歹你也该想一想啊!”秦子川百感交集,愧疚有加,把麻姑搂得更紧了……自这晚起,秦子川不仅精神大振,还特别喜欢与人谈论金鸡仙

子。当白须民夫又一次叮嘱他见着仙子须得俯伏时,秦子川微笑着频频点头,还绘声绘色地描绘出一只金光四射、灿若凤凰的金鸡,煞有介事地讲述着那金鸡引颈长啼的英姿,同时自制一曲《金鸡颂》,教人传唱:

金鸡金鸡兮尔何伟哉,一唱万和兮斯民开怀;

金鸡金鸡兮尔何壮哉,展翅一啼兮万山披彩。

金鸡金鸡兮心忧忧哉,日夜怜民兮莫敢懈怠;

金鸡金鸡兮坦荡荡哉,可翔可伏兮吞吐四海。

《金鸡颂》四下传扬,父老百姓奔走相告,不多时,西阳城镇乡间,士农工贾,有口皆碑,许多地方设祭坛供奉金鸡仙子。

消息传到麻府,麻秋、慕容桂坐卧不安,惶惶不可终日。麻秋虽凶悍,却异常信鬼神,又因做贼心虚,特地设下“金鸡仙子”神位,虔诚供奉。

这日,他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上,口中念

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佛图澄大师,愿佛爷召回金鸡仙子……”平日里并不怎么信鬼神的慕容桂这回也惴惴不安,跪在麻秋身

旁祈祷。正在这时,赵县丞有事要禀告,闯进门来。他见此景况,知趣地跪在这对夫妇身后,以便等他二人祈祷完后再说……

第五回选贵妃娇娥垂泪弃情爱为民排忧

一辆驷马轿车,由两队骑士前后护卫,行驶在洛阳至西阳的官道上。轿车之内,端坐着后赵大夫冉闵和朝廷画工梅竹。冉闵四十三岁,红光满面,踌躇满志。作为石虎的养子,他身居要职,手握重权,是朝中最显贵的汉人。他这番奉旨巡视西阳,遴选贵妃,所到之处,各地官员迎来送往,可谓耀武扬威。

此刻,冉闵微闭双目,与梅竹闲话西阳,“梅画工,汝可知西阳处何地势?”

梅竹欠身答曰:“启禀大人,吾闻西阳雄踞五关,远眺长江,山川奇伟,地势险要,进则西取夏口,南窥江南,退则拱国门卫京师。未知此言当否?”

冉闵微微点头说:“极当,极当。西阳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春秋吴越大战于西阳之柏举;三国吴魏争雄,曹孟德、陆逊辈皆以西阳为重镇,屯粮驻军。我父皇欲称霸中原,计以西阳为集兵之地,徐图后举。是故父皇对西阳分外看重。”

梅竹忙点头:“极是,冉大人学贯古今,博闻强记,实为扛鼎之才。”

冉闵捻须道:“言重,言重。”

少顷,梅竹掀卷轿帘,说:“冉大人,你看这西阳山川秀丽、地杰人灵,我皇意欲西阳选妃,实在英明至极。”

“唯楚有才嘛!”冉闵点头笑道,“雄秀山水所钟,必是人才济济。你看那秦子川不是名扬天下吗!至于绝代佳人,自不会少。梅画工,此次选妃,全赖你那支神笔啊!”

“哪里哪里,”梅竹媚笑道,“不才全赖冉大人提携。”

二人正闲话间,随从轿夫禀报:前面已是西阳县城,知县麻秋已率众官佐在驿站迎候。冉闵应声“知道了”,车马继续前行。不消半个时辰,驿站到了,一片高呼千岁之声。冉闵掀帘看时,果见麻秋与众官佐伏地行礼。冉闵也不下轿,说声“免礼”,车马就过去了。

冉大人选妃的消息传出,西阳士族大为惊恐。自晋武帝恢复九品官人制以来,世风皆以和士族联姻为荣。后赵石虎的嫔妃宫娥,皆从士族少女中遴选。一时间,西阳城乡,牵衣顿足,惨惨戚戚,一派悲凉。

一连数日,麻府之内鼓乐齐鸣,歌妓且歌且舞,冉闵、梅竹、麻秋一边饮酒作乐,一边挑选美女。有容貌佼佼者,便由梅竹描绘肖像,带回去供石虎挑选。

麻姑虽然已将秦子川藏匿于贾通府中,只等王猛一到即可一同出走,但这几日的声声鼓乐阵阵笙箫,还是搅得她烦躁不安,大骂冉闵醉死梦生。

莲香说:“小姐,你且莫管人家生死,赶紧收拾收拾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见麻姑还不动手,莲香气得双手叉腰,说道:“小姐,你是舍不得麻老爷怎么的?实话对你说吧,麻老爷无道,上天震怒,特遣金鸡仙子惩戒他哩!”麻姑听着只是苦笑。莲香摸不着头脑,忽然一拍脑门说:“哦,小姐是舍不得莲香我吧?嗨,莲香生是小姐的丫环,死是小姐的陪伴,小姐去到哪里,莲香跟到哪里就是了!”

“好妹妹,”麻姑激动地搂住她,“别尽说不吉利的话,啊!快去二舅家,问问王仁兄何日可达。”

莲香去到贾通家,笑着把与小姐的对话说与爱姑听。爱姑听得笑弯了腰,说:“傻丫头,你还不晓得金鸡仙子是谁呀?就是你家小姐啊!”莲香听了,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连几日,冉闵选妃并未尽如人意。倒不是西阳女子姿色平常,而是冉闵讨好石虎心切,不选上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美女不肯罢休。原来,冉闵要借机蓄势,推翻后赵。到公元三五零年,即石虎死后的次年,冉闵果然灭了后赵,下令杀羯人,一天内就杀死数万人。前后共杀二十余万人。这是后话,不必多说。当下,冉闵未选到合意女子,便改变主意,勿论士农工贾,凡少女皆可入选,合意者可冒充士族女子,描容复旨。

这时慕容桂暗暗打麻姑的主意,她假意请冉闵挑选麻秋所蓄歌妓,当歌妓翩翩起舞时,慕容桂故意问梅竹:“可有中意的?”暗中接受了贿赂的梅竹摇头道:“皆平常姿色。”同时趁机对

冉闵说:“冉大人,听说麻知县的女儿颇具姿色,何不唤出一见。”冉闵点点头,对慕容桂说:“夫人,唤令爱一见,如何?”慕容桂指指麻秋,诡谲地说:“大人,贱妾乃是麻姑的后母,

做不了主的。”冉闵会意,对麻秋说:“麻知县,吾闻令爱才貌双全,行前启奏皇上,皇上龙颜大悦,令我等描容复旨,请令爱一见。”麻秋虽不情愿,但怎敢违抗,忙躬身道:“若蒙皇上见爱,小

女三生有幸。只是小女无德无能,唯恐辱没了大人的使命。”冉闵抬手道:“不必客气。”麻秋无奈,只得以给冉大人弹一曲琵琶为名,着人传唤麻姑。一会儿,麻姑款款来到客厅。慕容桂赶紧起身,指着冉闵道:“我

儿,快拜见冉大人。”麻姑道了个万福:“冉大人,麻姑这厢有礼了。”“免礼,免礼。”麻姑接着又向梅竹行礼。梅竹一边请麻姑坐,一边看着麻姑竟

看得呆了。

与此同时,冉闵的目光也“粘”在麻姑身上挪不开。半晌,梅竹叹道:“绝代佳人!绝代佳人!纸笔伺候,纸笔伺候!”慕容桂大喜过望,赶紧命人铺纸磨墨伺候。

冉闵强抑内心欢喜,笑眯眯地说:“麻小姐,听说你琵琶弹得极佳,为本官弹奏一曲如何?”麻姑欣然说:“冉大人过奖了,既然大人不弃,麻姑就献丑了。”说着便坐下调弦。

麻秋见女儿一反常态,顿生疑惑,走过去轻声道:“我儿,冉大人乃朝廷重臣,我全家的宠耻荣辱皆系于他一身,你可得用心弹奏啊!”

麻姑笑道:“女儿包管冉大人‘满意’就是了。”麻秋这才放心归座。梅竹为麻姑描容,麻姑挥洒自如,自弹自唱:

雄鸡雄鸡兮尔何啼迟?我饥我疲兮行将倒毙。雄鸡雄鸡兮尔何啼迟?旧鬼烦怨兮新鬼号泣。雄鸡雄鸡兮尔该早啼,一男毙命兮一室散离。雄鸡雄鸡兮尔该早啼,长夜漫漫兮何时可期。

一曲《雄鸡怨》,气得麻秋吹胡子瞪眼睛,却又不便发作。慕容桂赶紧掩饰道:“冉大人,此曲乃民间俚曲,不堪入耳,大人就不要听了。”

冉闵只得趁机下台,转而问麻秋:“麻知县,那个秦子川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这回倒要听听他的曲调儿。”麻秋已知秦子川突然失踪,此刻只好搪塞道:“冉大人,那小

子生性佯狂,放荡不羁,不见也罢。”冉闵却道:“冉某持有尚方宝剑,不怕他佯狂,令他来见就是。”麻秋只好诺诺唯唯。

不消一刻,梅竹已描下麻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递与冉闵看,冉闵连称“妙极”。梅竹笑吟吟走到麻姑面前:“麻小姐,恭喜你!贺喜你!”

麻姑惊问:“喜从何来?”

梅竹展开画卷,讨好地说:“麻小姐,这是你的芳颜,只等圣上点头,小姐你就恩宠相加,定有享不完的荣华,受不尽的富贵了!”

麻姑本欲借《雄鸡怨》斥责冉闵,不料祸从天降,顿感沉雷击顶,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真是吉人天相,佛爷有眼,恰在这时,王猛带了十名武艺高强的壮士赶到西阳。

王猛一见秦子川,就捶着他的肩膀说:“贤弟,不听愚兄言,吃亏在眼前吧!”稍停又爽朗地笑道:“不过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吃了苦头,却得了个好娘子,值得,值得!”二人说笑一阵,计议去向,决定今夜三更接应麻姑出城,绕道龟峰,隐匿数日后往夏口投奔东晋大将军桓温。

这日夜里,麻姑不须莲香催促,悄悄地将细软之物打点了个包裹。时辰还早,莲香劝小姐略事休息,麻姑像没听到一般,却去回廊凭栏远眺。面对筑城工地冲天火光,麻姑心中酸楚,不觉眼眶也湿了,心中默念道:“父老们,兄弟姊妹们,麻姑事出无奈,远离西阳,你们就好自珍重吧。”

莲香晓得她心里难过,劝慰她说:“小姐,你对西阳父老已尽了力了。”

麻姑默默回到房中拿起斗篷。

“小姐,你疯啦!”莲香扯过斗篷,“这太危险了,万一被人发觉,就走不成了。”

麻姑木然无语,哀求说:“好妹妹,让我去这最后一次吧!”莲香明白拗不过她,只得帮她披上斗篷,送出侧门。莲香回到绣阁,心中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等呀,盼呀,

终于听到鸡叫了,全城的鸡都叫了。她又等呀,盼呀,楼梯终于响了,谢天谢地,小姐总算安然回来了。

谯楼鼓打三更时,莲香见麻姑还对着筑城工地发愣,心中非常难过。她明白麻姑欲留不能,欲离不忍。终于,外面响起了《凤求凰》的箫声,莲香拉了麻姑一把,说:“秦公子来了,快走吧。”

“哦,”麻姑心不在焉地应道,“走,这就走……”院外,十位壮士贴墙而立,王猛、秦子川在侧门等候。莲香开

了门,待麻姑出来,又将门锁了。秦子川激动地扶住麻姑,低声道:“小姐!”麻姑颤抖着应道:“公子!”王猛急道:“快走,到夏口说话不迟。”

一行人出了东门,过凤凰桥,过举水河,早有一班民夫备

了小轿在林中等候。郑樵夫一见麻姑,口称“大恩人”,纳头便拜。麻姑忙道:“樵叔,羞煞我也,快请起!”周木匠道:“小姐以千金之体而伪作鸡声,解民疾苦,实乃西

阳百姓之恩人,当受我等一拜!”

麻姑拦阻不及,只好同众人一起跪下:“众位父兄,麻姑身上帛、口中粮,皆西阳父老血汗,虽肝脑涂地,亦难报偿。若言恩人,麻姑无地自容矣!”

王猛说:“好了,好了,不能再耽搁了,诸位快请起。”众人怕误了行程,只好起身相扶麻姑上轿,送了一程,才洒泪而别。

众人拥着小轿,过五里凉亭,一路上,有说有笑,不觉走到了

石桥垸。忽然,麻姑高叫“停轿”。秦子川掀开轿帘,问:“怎么回事?”麻姑走下轿来:“王兄,公子,”麻姑低下头说,“麻姑不走了。”“为甚?”众人都大吃一惊。麻姑沉痛地说:“值此西阳父老蒙难之际,麻姑若只图自己脱身,

实在于心不忍。”

王猛、秦子川听了,一时开口不得。倒是莲香嘴快:“小姐,你疯啦,刚脱虎口,又往虎口钻呀!你对西阳父老已是鞠躬尽瘁了啊!”

“莲香,”麻姑嗔怪地说:“你这是什么话呀?西阳父老受我父之累,已是水深火热。若麻姑见死不救,非但心不能宁,天地亦不能容。怎可说鞠躬尽瘁?”同时对王、秦二人道:“王兄、公子,麻姑一息尚存,当为西阳父老效犬马之劳,纵万死亦不敢辞。不然,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王猛听时连连点头:“小姐之言,掷地有声,果女中豪杰也。”随即又劝道:“然则冉闵小儿,即将小姐容颜呈于淫君,若入选进宫,则既无济于西阳百姓,又毁了自己。小姐三思。”

“王兄,”麻姑断然地说,“此事麻姑已想通了,与其苟且偷生,

不如肝脑涂地。区区心迹,祈望鉴察。”王猛默然不语。“公子,”麻姑痛苦地转身面对秦子川,“非是麻姑狠心,亦

非麻姑无情,事至今日,麻姑只有舍情取义,望公子好自珍重。”秦子川一听,双泪横流:“小姐之言感人肺腑,子川不才尚明大义,我虽不能助小姐图报西阳父老,然愿与小姐共患难,赴汤蹈

火在所不辞啊!”

麻姑却沉下脸道:“公子之言差矣!大丈夫建功立业志在四方,公子既已决定投奔桓温大将军,当全力以赴,养成气候,若他年能解西阳百姓倒悬,方为有志。若儿女情长,左右相随,无谓轻生,不可取也。公子三思。”

这一席话,好教秦子川心悦诚服:“小姐之言,大德至理,子川一定牢记在心。只是今夜一别,不知何日得以相见!”“西阳父老消灾之日,便是我二人相见之时。”麻姑不假思索地说。“西阳父老消灾之日,便是我二人相见之时。”秦子川重复这

话时,一把握住麻姑的手,“子川记住了!子川一定不负小姐厚望!”“公子,麻姑等候佳音。”王猛感慨唏嘘:“麻小姐真女儿身丈夫志也!”莲香听着这些,想说点什么却开不了口,猛地扑进麻姑怀中,

失声恸哭起来……

第六回仙子中计父笞女仙妹飞升史垂名

自从“上天”派下金鸡仙子后,民夫们虽仍是那么困苦、劳顿,但心头却泛起些许暖意与安慰。人们不约而同地拥至谯楼前烧香叩头,祈求金鸡仙子赐福。自然,也有人感到奇怪。不过,很快就有人反驳:“这有甚么奇怪的,麻老爷无道,上天特遣金鸡仙子惩戒他嘛。”白须民夫更是说得有鼻子有眼:“这‘金鸡仙子’修炼了三千年才飞升上天,此番下凡,还是自己请旨的哩!”众人都表示信服。人们还发现,谯楼前突然冒出一尊大鼎,而城隍庙的大鼎则

不翼而飞。不过人们对此并不惊诧,城隍老爷从不过问人间疾苦,早就不配享受人间烟火了。

郑樵夫、周木匠等人也跻身于朝拜“金鸡仙子”的行列里。他们虽然明白真相,但还是虔诚地烧香伏拜,以表达对麻姑的尊敬。他们多么想告诉大家,金鸡仙子就是麻小姐啊!他们还想告诉子孙:某朝某代,西阳县出了位悯民惜民、至德至圣的麻姑娘,应该为她立庙祠、塑金身,让她享受万世香火……

自冉闵不快而别后,金鸡仙子一事越闹越凶,大街小巷沸沸扬扬,麻府内外惶惶恐恐。麻秋一进入梦乡,就看到那个鸡首人身、金光四射的金鸡仙子怒目而视,立刻吓得杀猪般尖叫。万般无奈,也只好去谯楼朝拜金鸡仙子。因是进香,不便鸣锣开道,便由赵县丞先往张罗。此刻,赵县丞对伏拜者高声喝道:“回避,回避!麻老爷即刻亲来朝拜金鸡仙子!”谁人行动迟缓,衙役挥鞭就打。进香者直摇头道:“如此进香,愧煞神仙也!”

不一会儿,麻秋轿至。麻秋下轿后,面对黑森森的谯楼,想着鸡首人身的金鸡仙子,双腿如同弹琴,抖抖索索上了香,行过三跪九拜大礼,这才祈祷道:

下官求佛显神灵,请召金鸡回天庭;

宫室城廓竣工日,定为佛爷塑金身……

正祈祷间,谯楼忽地传来“喔——”的一声鸡啼,声音出奇地清脆洪亮。做贼心虚的麻秋疑是金鸡仙子动怒,吓得魂飞天外。刚巧此时狂风大作。麻秋不知就理,顿时叩头如捣蒜,一个劲惊呼:“仙子饶命!仙子饶命!”众衙役奔走呼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

麻秋拖上轿。

其实那鸡啼声并非麻姑所为,而是爱姑。爱姑曾向麻姑学过鸡啼口技,后见表姐伪装鸡啼解民疾苦,十分敬佩,便勤加练习,很有长进。刚才是她悄悄爬上谯楼,见麻秋念念有词,心中好笑,于是运足气长啼一声,竟把麻秋吓得落荒而逃。

自此,金鸡仙子威名愈盛,西阳百姓拍手称快。麻秋则一病不起,惶惶不可终日,那些督工丁勇亦收敛许多,不敢再吆五喝六了。

近些日子,慕容桂心事重重,想到工期延误,朝廷怪罪下来,非但天赐休想得官,麻秋的职位亦难保全。她真恨死了那个金鸡仙子,恨不得将它千刀万剐。对鬼神,慕容桂是信疑参半。三十多年间,鬼神的传闻她听过不少,但从未亲眼看到。如今见丈夫吓成那个样子,倒产生了非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可的念头。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私下要赵县丞选两个胆大心细的差役暗中监视谯楼。果然,几天后,终于查出了根由,一条毒计跟着酝酿而成了。

这日夜里,麻姑提了斗篷准备下楼。莲香因见近来去谯楼朝拜者太多,再去那里已很危险,说:“小姐,不能再去谯楼了。”麻姑叹口气说:“合适的地方不好寻呀,今夜来不及了,明日

再说吧。”“不行!”莲香拉住斗篷不放,“今夜委实不能去了!”麻姑哀告道:“好妹妹,明日一定换地方。”莲香无奈,只得

将麻姑送出侧门。莲香返身上楼时,蓦地被人堵住嘴巴拖走了。此时,慕容桂正端坐在客厅静候佳音。里间床上的麻秋不时处于谵妄状态,日夜不得安神。忽然

“喔——”的一声鸡啼,吓得麻秋失声尖叫:“金鸡仙子,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慕容桂急急跑到床前说:“老爷,妾在这里,妾在这里!”

麻秋定了定神,说:“夫人,吓煞我也,明日定要去近月寺求佛啊,不然可没法活了。”麻秋话犹未尽,门外赵县丞急呼:“老爷,老爷,快请起,快请起来!”

慕容桂明白毒计已经得逞,高声问道:“赵县丞,出了什么事?”赵县丞也高声道:“夫人,抓住伪装鸡叫的妖人了!”“啊!这是真的?”麻秋一骨碌坐起来,“真有妖人伪装鸡啼?”“是啊,老爷,那妖人已被小的拿下了。”麻秋惊喜地道:“这么说,不是上天派下的金鸡仙子?”慕容桂说:“哪里真有金鸡仙子啊,那是妖人作崇。”赵县丞道:“老爷,已将妖人拿到客厅,请老爷发落。”麻秋精神大振:“好!好!秉烛!”丫环立刻点起十多支蜡烛。等候在客厅的差役躬身禀报:“启禀老爷,这就是在谯楼上伪

装鸡啼的妖人。麻秋一看,果见一只麻袋里有个东西正在起劲扭动。“好,好,”麻秋喜形于色,“老爷我要重赏你们。快,解开麻袋。”

差役解开麻袋,一惊:“哟!还是个女子咧!”随即指着快要昏厥的麻姑喝道:“大胆的妖女,竟敢伪装鸡啼,扰乱民心,吓我老爷!”这时麻姑渐渐喘过气来,挣扎着要坐起。麻秋接过蜡烛一看,见是女儿,大吃一惊,霎时痰火攻心,大叫一声,蜡烛飞出老远。

慕蓉桂急急扶住麻秋。赵县丞和衙役暗暗溜走了。丫环们也惊

得发呆。麻姑强撑着坐起来,冷冷地面对着父亲和后母。“气煞我也!气煞我也!”麻秋推开慕容桂,气急败坏地嚷道,

“你、你这个小贱人啊,怎敢做出这等事来?”

慕容桂假惺惺地对麻姑说:“我儿,你怎生做出这等事来?还不快向爹爹请罪!”麻姑冷冷一笑,并不答话。这下更把麻秋激怒了,“嗖”地抽

出宝剑:“小贱人,你还有甚话说?”麻姑一偏头道:“无有。”一动不动,引颈受戮。慕容桂夺过剑,把麻秋拉到一边,悄悄说:“老爷,若皇上降

旨选妃……”麻秋愣住了。俄顷捶胸呼号,吼叫道:“鞭子!鞭子!”差役

提了鞭子应声进来。“与我重重地打!”差役赶紧伏地叩头:“老爷,小的不敢。”“滚!”麻秋接过鞭子,“气煞我也!真真气煞我也!”他咆

哮着,挥鞭猛抽。麻姑疼得满地乱滚,却是一声不吭……

那夜莲香也遭了一顿毒打,关进女牢。后因麻姑不吃不喝,只求速死,慕容桂无奈,才命莲香前去伺候。莲香忍着疼痛,替麻姑洗伤换药,劝她进些饮食。麻姑一个劲摇头,她已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飞。她真的不想活了。

身锁高楼的麻姑,仿佛听到民夫们痛苦的呻吟,看到他们一个个疲备地倒下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天夜里,麻姑去后花园开侧门。忽然,麻秋出现了,扬鞭喝道:“小贱人,去哪里?”麻姑一点也不怕,说:“去作鸡啼,我已变成雄鸡了,你管不着!”说时往谯楼而去……麻姑被莲香摇醒,是南柯一梦。二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莲香见小姐心里这般苦,劝她寄书秦子川,设法逃出西阳。麻姑摇头叹气,默然不语。现在府内看管太严了,连爱姑也不能来,逃出西阳谈何容易!正当麻姑心灰意冷时,一日夜里,忽然传来

“喔——”的一声鸡啼。她赶紧看漏壶,时辰不对呀,怎么回事呀?

正疑惑间,全城的雄鸡都叫了。“莲香,这是怎么回事呀?”莲香惊喜地叫道:“啊,怎么鸡叫这样早?”麻姑拉住莲香问:“这是不是梦?是不是梦?”“小姐,不是梦,是真的!”麻姑还不相信,使劲拧自己的手,真的觉得疼了,这才愈加惊

喜地说:“啊,不是梦,是真的,谁人伪装鸡啼啊?”“还能有谁,金鸡仙子呗!”麻姑自语道。“金鸡仙子?”莲香心喜,“小姐,你进香求佛,伪装鸡声,

为民受尽苦楚,上天见怜,定是特派真的金鸡仙子来助小姐一臂之

力!”麻姑激动地说:“若是如此,麻姑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这一夜,二人喜得没有合眼。翌日夜里,麻姑凭栏遐思时,忽然传来箫声。麻姑侧耳细听,

竟是《凤求凰》乐曲。秦公子来了!秦公子来了!麻姑正要唤莲香,莲香已取出丝带。二人系上压条抛了下去。怎奈没有月光,什么也看不清。一会儿丝带抖动着,麻姑收起看时,是秦子川和爱姑写的信。秦子川的信上说:“子川投奔桓温后,拜为参军。日前曾上条陈,请北伐无道后赵。然则朝中顾虑桓温养成羽翼,屡加掣肘,誓师犹艰。桓大将军则拥兵自重,作壁上观。”爱姑亦在信中附笔:“已将表姐作鸡啼败露事寄书秦公子,务请其设法营救。”麻姑看毕书信,又忧又喜,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隔了数日,驿站快马进麻府禀报:钦差大臣不日将至,着麻秋准备接旨。一时间麻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原来,石虎看了麻姑画像,果然动心,当即下令选妃进宫,特赐麻姑弟麻天赐袭七品侯。麻秋、慕容桂接旨后,自是欢天喜地,殷勤款待钦差大臣,并准备车舆轿马,送麻姑上路。

麻姑接旨时只是发呆,刚被扶上绣阁竟至昏厥过去,多亏莲香掐了“人中”,灌下汤水,才将她救醒过来。一连几天,麻姑仍沉默不语,像个泥人。麻秋夫妇好不焦急,可无论怎样苦劝,麻姑亦无动于衷。麻秋待要发火,怎奈女儿已成皇家人,打不得也骂不得,只好手托香茶哀告说:“我儿,喝一口吧。”慕容桂手搭麻姑肩头谄笑道:“我儿,你看这桂花糕多香脆呀,尝一块吧!”麻姑望都不望他们一眼。

莲香明白小姐以死相拼,忧心如焚,说:“小姐,你不能这样,就这么死了,太不值得。”

麻姑痛苦地直摇头,她哪里甘愿轻易死去啊!她还年轻,有心上人,渴望幸福地生活。当然她明白,这一切已不可能实现,再过两天,她将被送往京城,插翅难飞了。与其受蹂躏而生,不如了却性命。她在冥冥中遐想着升入天界的滋味……当莲香摇晃着她的肩膀再次苦劝时,麻姑惨淡一笑说:“好妹妹,我……已没指望了,日后……烦你……代我向公子谢罪……”

莲香气呼呼嚷道:“小姐,你真没志气,竟说出这等话来!”

“你叫我怎么办啊?”

“怎么办?逃呀!逃出去就是生路呀!”

“可是……”麻姑为难地说,“此去夏口,路途遥远,秦公子又来不及接应……”

莲香说:“你这个人呀,逃出去再说嘛,做个村姑不也好吗?”

麻姑摇摇头说:“做村姑?我怎能累及别人?”

莲香说:“那就出家为尼。”

莲香本是气话,麻姑却感到眼前一亮,沉吟片刻,说:“这法子倒使得。”

麻姑决意为尼,设法出逃。

这日是八月十六,麻姑、莲香收拾了些衣物,只等夜深人静,就要动身。俗话说十七十八,月亮更发,好不容易熬到月儿初升,莲香准备搭梯时,突然传来《凤求凰》箫声。麻姑、莲香知是爱姑来了,又惊又喜。莲香急道:“小姐,快抛丝带,快!”麻姑赶紧取了丝带抛下去,一会儿提了上来,上面系着爱姑的书信。书信略曰:“事情紧急,我已学得鸡啼,表姐可放心出走。出走后藏近月寺,等候秦公子。”麻姑、莲香这才明白那金鸡仙子就是爱姑,一时激动得不得了。

说话时,莲香又将丝带抛下去,爱姑死死拉住,低声道:“快下!快下!”也是合该出事,那巡夜的更夫,见月光下丝带闪闪,以为谁在偷东西,当即敲响铜锣,惊呼:“有贼!有贼!”麻姑、莲香慌了,麻姑要莲香先下,莲香哪里肯依,扯拉间,院内灯火亮了,“抓贼”的喊声一片。麻姑只好抓住丝带,闭上眼睛,“嗖”地滑了下去。随之招呼莲香快下。

莲香刚欲下滑,赵县丞已冲上楼来。莲香心想,若他们顺着丝带滑下去,小姐定然不能脱身。她猛地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丝带,然后直刺自己的咽喉……

麻姑、爱姑见丝带飘落,又听一声惨叫,霎时不知楼内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爱姑当机立断,推搡麻姑往前跑去……

麻秋、慕容桂听说麻姑跑了,惊得非同小可,急令丁勇倾巢而出,四处搜寻。一时间,西阳城内火把通明,马蹄得得,喧声盈天。

其时刚刚收工,民夫们一听是抓恩人麻小姐,怎肯坐视?有人喊道:“快去接应麻姑娘啊!”大家纷纷拥上街头,寻找、掩护麻姑。民夫、市民把大街小巷挤得水泄不通,差役们挪一步都难,只好“望人兴叹”。

爱姑与麻姑互换了衣服,让麻姑走北门,她自己则在街上转悠。

爱姑的用心没有白费,不一会,果听赵县丞在身后狂喊:“那是麻姑,抓住她!抓住她!”爱姑迳直往人缝里钻,时快时慢,直到把赵县丞一行人引到南城门才歇脚。“总算撵上了!”赵县丞吁了口气。

可当看清面目时,气得话也说不清:“你、你跑出来干什么?”

麻姑出了北门,正要过石桥,却见桥头有官兵把守,只得折身顺河而下。走了里多路。遇见两位老翁。一老翁迎上去作揖道:“麻小姐,我等在此恭候多时,让我背你过河吧。”麻姑激动地道了谢,

让老翁背她过河。麻姑过了河,脚一沾地,朝老翁纳头便拜,老翁急忙扶起她,说:“小姐快些赶路吧。”

直到黎明,精疲力竭的麻姑,终于登上近月寺的石阶,却已力不能支倒在地上。守门小沙弥急急请出寺内方丈。方丈见是麻姑,口称,“阿弥陀佛”,将她扶进参禅室。献茶毕,方才动问所以。

麻姑细细具告事情始末后,垂泪恳求道:“惟祈长老收留弟子。”

方丈沉吟良久,说:“小姐,恕贫僧不能遂小姐之愿。”

麻姑一听,急说:“弟子尝闻,佛门不拒修行之人。我佛大慈大悲,为何容不下一个落难女子……”麻姑话未说完,只见寺外火光冲天、

人声鼎沸,麻秋亲率大队官兵追来了。

方丈说:“贫僧已料定麻老爷会寻来本寺,故出此言,还望小姐见谅。”

麻姑仰天叹道:“天啊,弟子竟是这般无福!罢,罢,弟子告辞了。”方丈问:“小姐意欲何往?”

“听天由命。”麻姑惨淡一笑,“无非鱼死网破。”说时欲走。

“且慢,”方丈道,“小姐且随我来。”

麻姑疑疑惑惑地跟着方丈出了后门,但见后山松掩柏映,八卦炉烈火熊熊,几位道士正在炼丹。麻姑正奇怪佛道如何相济?方丈却从袖中摸出一颗五彩缤纷的宝石,向北一指,说:“小姐,那里就是你的去处——”言毕向北一掷,霎时霹雷一响,火光冲天,山崩地裂。麻姑腾云般恍如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麻姑睁眼一看,方丈不见了,八卦炉不见了,眼前出现了一座石洞。这是一座多么奇妙的石洞呀!顶部伸出的一部分犹如一道石虹,飞架半山腰;石洞丈二见方,彩石璀璨,射目荡心;玛瑙般的石床、石凳、石灶、石锅、石刀、石铲一应用具熠熠生辉。更奇妙的,洞底还有尺许见方、如凿如雕的水井,井壁泉眼如豆,泉水长流,味若甘露。麻姑绝路逢生,住此仙境,欢喜异常。

传说她从山上采来松枝,铺成松床,睡在上面。每天清晨起来,去到石洞之上的梳妆台梳理秀发,观看日出。饿了在叠翠峰采摘野果,渴了就喝甘泉。她就这么无忧无虑地生活着,直到“飞升”上天做了神仙。

麻姑的故事讲到这里应该结束了。不过,关于麻姑的结局,传说不一,需要交代一下:

一是传说麻姑出逃后,近月寺的方丈慑于麻秋的淫威不敢收留她,她只得逃到一个石洞里藏起来,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二是传说麻姑出逃,麻秋害怕追究欺君之罪,四处派人搜寻,后来终于探得麻姑藏身五脑山。在一个漆黑的深夜,麻秋的大队人马将五脑山团团围住。麻姑被逼上绝壁。她面对冉冉升腾的红日,泣血而呼:“西阳父老,秦公子,麻姑去了!”言毕纵身跳下深渊,为民捐躯了。

三是传说秦子川接到爱姑的书信后,数次向桓温请缨北伐石虎,终因东晋朝廷偏安江南,不图进取而未予采纳。秦子川悲愤之余,单骑驰赴西阳,得知麻姑已捐躯多日,痛不欲生,备了香烛,前往麻姑殉难处祭奠。在“梳妆台”上,发现了麻姑刻下的一首《红日歌》。歌云:

冉冉红日兮尔宜早升,普照万民兮其暖蒸蒸。冉冉红日兮尔宜早升,慰我忧愁兮温我之心。殷殷红日兮尔且慢沉,照我子川兮速速来奔。殷殷红日兮尔且莫沉,永无黑暗兮四海光明。

面对《红日歌》,秦子川泪如泉涌,仰天长啸数声,纵身跳下深渊,追随麻姑去了。麻姑曾对秦子川说:“西阳父老消灾之日,便是我二人相见之时。”他二人壮志未酬,只好九泉相见。

后人为纪念麻姑恩德,将西阳县更名为麻城县。麻姑当年蛰居的山洞,亦被后人尊为“麻姑仙洞”。至今,洞口仍耸立着一座长六尺、高五尺的石碑,上面镂刻“东晋·麻姑仙洞·明修”八个大字。自公元三三六年至今,凡一千六百五十多年,“麻姑仙洞”游人不断,香火不绝。

后记

由于麻城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支持,经过广大文友四年来的团结协作,积极撰搞,《麻城文化丛书》终于面世了!2012年年底,在市政协、市委宣传部、市文化局、市教育局与市传立文化教育促进会的通力合作和我市四家知名企业的赞助下,

《麻城文化丛书》前三卷印行了。之后,编委会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到 2014年年底,丛书的后五卷编写成功,由传立文化教育促进会以内部资料印行数百册广泛征求修改意见,经过慎重的斟酌取舍,决定将八卷本缩编为现在的七卷本,对丛书的编目有较大的调整,让文稿各归其位,更加合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视为再版。按照最初本丛书编辑“三步走”的设计,这一重大的文化工程并未完结,还要由我们智慧的后起之秀精雕细刻,斟酌完善,最终把这套丛书打造成乡土教材、传世读本。

首先谈谈主编编辑理念:历史眼光,现实,包容,见贤思齐。历史眼光就是要反映麻城有代表性的、真实的历史文化。现实,就是立足于麻城现有的文化人的集体参与和集体智慧,尽最大的努力把丛书编好。包容,简言之是要容纳与主编不同见解的见解,不能一花独放,而要百花齐放。所谓见贤思齐,就是能者为师,本丛书的主编要海纳百川,从善如流,集合大家的长处,力戒自以为是,多想自己的短处和不足,既要有自知之明,又要有知人之明。

《麻城文化丛书》应有文化价值标准,也就是评价这套丛书的评价标准。这个标准既要有在文脉中的价值,也要有创造性的价值。最权威的评判是时间老人和读者上帝,无论这两位权威的评论是刺耳的批评还是吝啬的赞扬,编者只能洗耳恭听和虚心接受。

编者想要说明的是编辑原则。

首先还是政治原则,用时兴的话就是“传播正能量。”大而言之是不能违背宪法,不能有悖于党的宗旨,引导读者向上、向善等等。好在本丛书主编、副主编、文稿作者都是认真负责的。“传播正能量”,引导读者向上向善是本丛书的宗旨和出发点,还有中国文史出版社最后把关,应该出不了问题。

二是麻城史实的准确性问题。多部旧县志所载麻城史实既有互相矛盾之处,又有明显不合常理之处,还有研究者争论不休相持不下之处,对史实的采信就成了检验编者眼力学识的一道难题。编者既不能以学识有限的托词认同不负责任的文稿,又不能专横武断地“枪毙”有价值有特色又有不足的文稿,因此,既要讲“包容”又不能放任,只能是摆事实讲道理求同存异。因此,编者自订了几条编辑原则。

1、麻城史实的采信,应以《麻城市志》为准。这是基于相对真理总是不断向绝对真理过渡靠拢,人们的认识是有过程的永无穷尽的。市志办是国家设立的专门机构,《麻城市志》有一套分析筛选程序,应视为权威发布。个人的研究成果即使自认很有道理,如与《麻城市志》的说法有矛盾时,可汲收其合理部分,但仍应以市志办的结论为准。如果不前置“以《麻城市志》为准”这一原则,将陷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混乱状态,丛书的编辑工作势必无法进行。

2、对旧志互相矛盾、明显不合情理、市志办不及认定的史实,用加“编者按”的方法予以澄清。如“龟峰摩崖诗”的作者多说是唐太宗李世民,还有其他几种说法,均不合情理。故在《编者按》中指出:“以寺号能仁天子封”句推断,应是“能仁寺”建成后某位诗人所作。又如旧志记者载了两个阎伯屿。乾隆六十年版 129页记为“唐阎伯屿,户部侍郎。”康熙、光绪版记为“阎伯屿,阎家河人,唐进士,官洪州都督。”比较而言,后者较为可信,这是因为后一个阎伯屿与《滕王阁序》扯上了关系,且见于《古文观止》、《中华活页文选》等多种较权威的书籍。基于这一认识,编者加“编者按”将江乐山《唯才是举的好官—麻城志书上第一进士阎伯屿》编入《麻城名胜暨旧事》一书中。

3、对文稿作者自认很有把握的内容见解,编者不能完全认同又难以割爱的文稿,也以加“编者按”各抒已见的方法。这是基于作者和编者都不是完人,二者不是从属关系,是互有短长,平等合作的关系。正确与否要由时间老人读者上帝评判,正确者不全是胜利者,不太正确者绝非失败者,都是真理的探索者。以上认识可理解为注释“包容”的初级版本。如编者在处理郑重建的“苏东坡与陈季常”一文中,郑文引用临川才子谢无逸词“江城子”是据《苕溪渔隐丛话》引述《复斋漫录》,说临川谢无逸过黄州关山杏花村馆驿……疾书有“杏花村馆酒旗飘”句的《江城子》一阕于壁。后过者抄誊,必索笔于馆卒……(馆卒不胜其烦),因为泥涂之。然而近来有人著文考证:谢无逸穷愁潦倒,终生未出临川。完全推翻了郑说。编者以为二说都属一家之言,应取二说并存较为公允,加编者按表明了态度。又如刘宏文章《<金瓶梅 >书成麻城》,作者多方求证,言之凿凿,但缺乏几乎搜寻不到的直接证据,尚未形成刑侦学意义上的“证据链”,建议作者通融一下,改为“或成于麻城”,不被采纳。编者只好各说各词:若退一步说该书或成于麻城,似乎更为妥当。我以为这种做法相互包容互相尊重,不影响文稿的刊用,应属可取。

4、对诸部旧县志或载或不载的一些说法,如唐太宗李世民、诗仙李白、魏武曹操曾亲临麻城并赋诗,还有晋名医王叔和墓、抗金民族英雄牛皋墓等在麻城找不到依据和难以认定的说辞,编者本应取“熟视无睹,不置一辞”的“绕道走”法。然而有时绕不过去。如《毛玠来麻城定居的前前后后》作者之一的毛茂楠,此前据家乘著有《毛玠传记》,明明白白的记有建安十三年,曹操在回军邺城的路上,行至西陵(今麻城)境内,人困马乏。“曹操传令大军休整三日”,说明曹操的确到过麻城。作者只是就事论事,行文自然,没有夸耀的意思。综观旧时编《麻城县志》的人士,绝大多数是严肃认真的,但也不排除“好心文人”拉大旗作虎皮牵扯大名人为家乡增色的可能。麻城历史是麻城人自己书写的,我们当然希望大名人垂青麻城,但不能无中生有,也不能想当然,编者必须恪守“言必有据”的底线。何况麻城是中国的一个县份,说到曹操来过麻城,那也是路过很平常的一件事,无须大做文章,更不必争出个水落石头现。若某位作者在某篇有价值的文章中要涉及难以认定的史实,编者只好加上“相传”二字。所谓“相传”,就是有可能发生有可能没有发生。这类事属于不得已而为之。

5、对《麻城文化丛书》文稿的质量追求及其它。丛书的内容大体分为文化文史两部分。但这两部分中,往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言之无文,行而不远。丛书文稿不同于文史资料,应力求具有文采。这是因为文史资料定位于资料的准确性,对文采不作苛求。而丛书文稿除了传播知识外,还应具备欣赏功能。打个不太确切的比方,蚕吃桑叶而吐丝,后以蚕丝织成锦衣,“资料”好比理好的蚕丝,而文章则要求是锦衣,富于文采的文章便是鲜艳夺目的锦衣。若心中无此目标,丛书的编辑就可能停留在说清楚了事的档次上,调动不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编者主张《麻城文化丛书》的编辑分三步走,既非首创,也不是别出心裁,而是出版界普遍认可出精品图书的必要过程和一般规律。这是因为打造精品书籍少不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这样一个过程。编者和作者再聪明再能干,只是个小圈子,千万不要忘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众人拾柴火焰高”、“画匠不如瞄匠高”等谚语俗语的真理性和哲理性。所谓集思广益,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何况这一浩大工程的参与者中只有六位文科高级职称的文人,虽然不可妄自菲薄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但万不可自视甚高,自谦一点有百利而无一害。

尽管我们对史实的真伪,文稿的选用取舍,乃至语法修辞、标点符号的正确、准确与否,错别字的纠正等费尽了心力,终因专业人手太少,水平有限,错谬之处的改正,只有寄希望于智慧的后起之秀了。

《麻城文化丛书》能够顺利出版,还要得益于本丛书的顾问——麻城籍老领导毕志伦、市委书记杨遥和市长蔡绪安、市政协主席戴福生,以及深情关心此书的程远忠、鲁功亮等诸多人士;早在丛书前三卷筹印时,杨遥书记、蔡绪安市长分别作出了“发掘优秀历史文化,助推文化麻城建设”和“实施文化兴市战略,促进麻城经济发展”的要求,在麻城大地留下殷殷之望、绵绵之意;市档案局为丛书的编写提供了宝贵的档案资料,他们还表示要为丛书续编竭尽全力搜集整理资料,以便不断完善这一传世读本。

编者

2015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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